712 我缺錢
“有小刀麼？”
“有！”
李毅轉身跑去取來，不顧陶子健僵硬的臉，秦素凝神看着貼近頭部的一處傷口有一塊細鐵卡在其中，只能再開一道口子，再取出來。在異界雖沒有精密的儀器，但卻有一樣現代沒有的東西——超乎常人的精神力。
只要花點心思，並不難看清裡面的情況，她伸手接過李毅遞過來的刀，倏地想到了什麼，手停在刀前，並沒有接過，而是看了一眼李毅拿刀的位置，向着她這邊是刀柄，而不是似平常人的習慣把刀刃向着她，秦素露出一抹淺笑，伸手接過李毅的小刀，專心地取出細碎的尖鐵。
萬凡看到這幕，不禁看向了陶子健，陶子健眉頭緊緊地皺起，李毅這拿刀的習慣可是他專門磨練出來的。手術室是爭分奪秒的所在，沒有醫生會希望每取一把刀就得看一眼，再接過。都是直接抓了刀柄就開刀，這點小細節在別人看來無所謂，可對醫生來說卻是難以改變的一種習慣，所以也更容易受到傷害。
陶子健還記得在醫界口耳相傳的一場醫療事故，講的就是手術中，一名新手護士把刀刃向着醫生那邊，醫生習慣地伸手一抓，結果險些令手術半途而廢。
情況可是很嚴重……
可秦素剛纔表現出來的遲疑，以及看着李毅握刀的那個眼神，陶子健緊了緊拳頭，這個女人……
當秦素將傷口縫合完畢，也順利將他的血止住，脈象也穩定了下來，雖仍昏迷不醒，但已經沒有生命危險。而陶子健盯着秦素的眼之專注，連李毅兩人都有所感。
萬凡別有深意地看向他，秦素表現出來的無論握刀，切口，還是縫合，以及對人體神經的瞭解，都與某人差不多啊，轉念一想，他萬凡突然覺得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會太無聊。
秦素收拾乾淨，也淨了手，這會兒功夫，萬凡已經上前查看她縫合的傷口跟灑在傷上的藥。
李毅驚歎，“這個……”
“妙。”張軒砸了砸舌，縫口工整，收線漂亮，幾乎每個線隙都是以尺量出來的，還很對稱。這根本就是熟手中的熟手啊！
秦素開過一張藥方遞給李毅，“還請麻煩你去抓藥，給他服用，早晚各兩次。”李毅怔了下，剛要伸手接過，陶子健比他更快，他一把搶過，看了下來，又給了等着第二個看的萬凡，他盯着秦素，疑惑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秦素。”
“來自哪裡？”
“赤國邕風城。”
陶子健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似不想錯過她的任何一個表情。赤國，他聽說過……穿過結界之後就能到達的人類世界，奕東大陸的三大國之一赤國首都，可是，不對！他冷聲問：“你從小到大都在這裡長大嗎？”
秦素挑了挑眉，“怎麼？難道當個醫師還有地域限制？”
陶子健：“……”
“還是說……”秦素向前逼近他一步，脣角揚起，見到陶子健面色刷白，她話鋒一轉，口氣凌厲逼人，“你這樣追根究底是想要反悔嗎？”
“不是。”陶子健脫口而出。
“嗯，那就好。”秦素邁前的腳步往後一收，輕笑地看着陶子健，“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陶子健反應過來後俊臉一黑，憤憤不平地想再說些什麼，秦素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挑釁意味十足。
這個女人是故意激他的！明知道他不喜歡女人還故意靠近他！逼他同意……陶子健被這一打岔，氣得拂袖，“萬凡，她交給你，你想怎麼安排隨你便，我不舒服，先回去了！”氣憤地說完轉身往外走，她留下，他走行了吧！
萬凡額角跳了跳，這麻煩明明是他自己招惹的，怎麼就要他負責了？萬凡斟酌了下用詞，開口喚道：“秦姑娘……”
“萬大夫，你不用這麼客氣，直接叫我秦素就行了。”
“好，秦素，你真的要在這裡當值嗎？這裡的工可是很苦……”
“萬大夫，”秦素打斷了他未盡的話語，直截了當地問道，“我能不能先請問一下，你們醫館的佣金是多少？”
單刀直入的現實問題令萬凡怔住，連看熱鬧的阿峰跟傷者們都有點沒回過神。
“佣金？”
陶子健倏地停住腳步，回過頭上下打量着秦素，她來這裡是爲了佣金？李毅跟張軒見鬼地看着秦素，佣金！
“嗯，我需要錢。”秦素大方地承認，感覺到幾人面色怪異，不禁疑惑地問，“難怪你們開這麼大的醫館是義診？”所以聽到佣金才這麼奇怪？
“當然不是。”萬凡緩了下神，側身做了個請，“這事還請進裡面談。”秦素聞言心頭一鬆，應了聲便跟萬凡進了屏風後的休息室。
而陶子健本向外的腳步徒然一轉，鬼使神差地放輕腳步跟在李毅張軒後面，連他也猜不透他這麼做想幹什麼。隔着屏風他們聽到一道清冷的嗓音在低低地說，“這麼說來，生死由命的佣金是最少的了……”
“咳，也不能這麼說……只是被拖得……”
“那我能去前面坐堂嗎？”
“什麼？前廳坐堂？”
“嗯，我缺錢。”
“……”
李毅張軒兩人面面相覷，而後便是譁然一喜，“不是爲了陶子健來的！”
“爲了掙錢！”
“哈哈，我第一次聽到進醫館的女子說得這麼直接，夠乾脆，我喜歡！”
“你有過不喜歡的女的嗎？”陰陽怪氣的聲調插了進來，李毅嘿嘿笑道：“這個是秘密，不過既然她不是爲了你來的，你也不用躲了，多好。”
“沒錯。”張軒附和。
陶子健氣得手一抖，“你們兩個很閒嗎？這麼多病人沒看到嗎？不用換藥扎針嗎？不用曬草煎藥嗎？不用……”陶子健手指着一百來人對李毅張軒頻頻數落，阿峰腳步往後退，而後轉身溜了。
陶醫師的怪病又發作了。
時不時抽風，少有正常時。
酒樓，東方畢頎身待在門前，溫雅如玉的面龐與氣質引得不少路人看來，他微闔眼瞼，似在閉目養神。葉昊天也與他靠在一旁，微微跨着的肩膀似有倦意。
“楚司跟秦素還沒回來嗎？”剛走過來的林傳見到並排站着的兩人，手中拋出了一個袋子給了東方畢。
而後也跟着排隊站着，一排三人……
“你瞧，又來一個了。”女子嬌羞地小聲說。
“那個靠着牆睡覺的男子長得好俊俏。”
“我看白衣公子也好看……”
“剛來的公子也不錯呢，眼睛多有神呀……”
酒樓門外迎人送客的小廝煩惱的嘆了口氣，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可吃飯的卻沒幾個。大多數都是沿着這條街來來回回地走，他甚至見到一個女子已經沿着一條街來回走了十多回了，她不累，他都看累了。小廝看了眼一動不動的三人，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多虧了他們，酒樓門前很熱鬧，但也因爲他們，女客們駐足門前都不進，只爲多看俊郎一眼。
“回來了。”東方畢睜開眼，街道盡頭兩道身影並肩走來，夕陽餘暉落在兩人身上，拉長了他們的影子，直到最後一點餘暉消失在邊線。楚司提着一個包袱與碰巧遇見的秦素一同來到了他們身前。楚司從懷裡取了一個小袋子，拋給了東方畢。
東方畢輕鬆地接住。
一個小時，正好太陽下山。
忽然一個刺圖娟秀的錢袋子隨着一隻纖手伸出出現在四人的眼中，“這是我的。”秦素淺笑道：“雖然不多，不過也夠我們這一天住宿了。”
四人一靜。
楚司攏緊了肩上的包袱，說，“去吃飯。”葉昊天打了個呵欠，“我也餓了。”東方畢伸手包着秦素的手，往她面前推了下，意思不言而喻。
三人前後走向酒樓，留下一臉不解的秦素，落在她身後的林傳輕聲道：“走吧，他們不會拿的。”
秦素疑惑看他。
我們四個男的在一塊，還讓一個女的出錢，他們可沒這麼厚的臉皮，林傳心想，但嘴上卻隨便找了個藉口說，“錢夠花了，不用了。”
“這關夠不夠什麼事，大家一起出來歷練，還指不定要在這裡呆多久，多一個人分擔也能減輕點壓力。再說，我也是需要住宿跟吃飯，又不是不用。”秦素攤開手遞到林傳面前。“東方畢不收，就先放你那吧。”
林傳沉吟着凝視着她，兩人對視半晌無言。
秦素揉了揉眉心，算了，收了手中的錢袋，正轉身欲走，身後林傳似自言自語的輕喃傳來，“我們只是想照顧你，就算是力所能及的也好，至少你跟我們在一塊的時候，不需要因爲吃飯跟住宿的問題犯愁。”
就這麼一個簡單的要求。林傳望着頓住的她。
“可是我能自己照顧自己。”秦素抿了抿嘴，眸色有抹不想說穿的掩飾。
果然如此。林傳嘴角扯了扯，口吻故作揶揄地說道：“不用想得太複雜，其實他們想要表達出來的信息應該只有一個，就是沒了翟凌雲，你還能依靠他們。”
“……”
“當然，你也能這麼想，我們幾個不想讓翟凌雲知道我們需要靠你養活，這事太丟人了。”諸如此類的解釋，說到底，秦素的錢，他們幾個不會要。
“林傳，有沒有人說過你真不會勸人。”
“嗯，都這麼說。”所以越着急，越想解釋就越出錯。
手心流光劃過，錢袋已經被秦素收進手鐲，林傳鬆了口氣，他還真擔心秦素會堅持到底，他都快編不下去了。
兩人走上二樓，東方畢他們已經讓人上好飯菜等着他們，秦素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只是心頭的異樣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