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高軒自然還是住在陳鬆的家裡。陳鬆的家空房不少,老婆回孃家過一陣子,是足夠兩人撒歡兒住的。
高軒把衣服放進最外邊的一間房裡,道:“陳哥,你這麼無私的教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纔好,到鎮子上去吃吧,當是拜師宴。”
陳鬆就笑了:“我以前是做過廚子的,先不說環境衛不衛生了,論手藝,那些個小廚子根本不在我眼裡,論酒,市場上百兒八十一瓶的也未必比我的好,再說了,你對我的幫助也很大,還搞什麼拜師不拜師的。你比我小几歲,我們就是兄弟。”
高軒這二十二年來,接觸的都是一些沉穩的人,比如外公高福海,比如叔叔高斬,而數年輾轉各地顛沛流離的生活,讓他根本沒結交到幾個好朋友,至於在燕農大,學生時代的友情很純潔,卻全然沒有這種兄弟之情,尤其是陳鬆還是心中女神的老大哥,這份親熱之感更是油然而生,當下心頭微微有些激動,道:“大哥,我就借你的酒敬你。”
陳鬆神情卻是微微一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隨即哈哈一笑,道:“有個兄弟也不錯,今晚咱們就醉他一場。”
陳鬆的手藝的確是沒得話說,雖然是幾個素菜,卻是美味得很,酒還是昨天中午的那個酒,高軒知道這酒的厲害,但是他並不在乎,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呃,沒有肉,大口吃菜,豪邁萬分。
就在這時,陳楊的電話打了過來,火燒火燎地道:“兄弟,你在哪樂呵呢,是不是把我的事給忘了?”
陳楊跟高軒說的是去找他妹妹,而不是哪個哥哥,顯然有着其中的不便之處,所以高軒倒是不便於說出來這事,當即道:“我在吃飯……”
話未說完,陳楊急火火地道:“我收到風聲,周小龍在全城找我,這事要是再不辦了,你恐怕得上醫院去看我了。”
高軒倒是不懼這個周小龍搞什麼花樣出來,只不過他不怕,陳楊可是應付不過來,況且他替人擔保,借款人失蹤了,他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所以還是把事情先給解決了纔好,當下道:“好吧,你在哪兒?”
“我在老宅子外面呢。”或許是想到高軒未必知道老宅子在哪裡,又綴了一句,“就是你今早兒從上面下來時經過的那個大院子。”
掛了電話,陳鬆給高軒面前的杯子又上滿了酒,道:“有事兒?”
高軒笑了笑:“一點小事,大哥,這碗酒喝了,我得去解決一下。”
“什麼事這麼急?”陳鬆問道。
“沒什麼。”高軒舉起杯子跟陳鬆碰了一下,一口乾了,起來的時候腳下微微有些發虛,陳鬆皺了一下眉頭,“你行嗎?”
“男人不能說不行。”高軒的酒勁有點上涌,說起話來也沒那麼斯文了,不過這倒是投陳鬆的口味,年輕人嘛,就要粗放豪邁一些,況且陳鬆也喝了不少,直覺得高軒挺投自己性格的,便道,“好,你把鑰匙帶上,回頭省得我開門。”
高軒裝了鑰匙,向陳鬆擺了擺手,便向着早上的去路直行而去。
走不多遠,那座散發着無上魅力的大宅子便呈現在月光下,門前還鬼鬼祟祟地蹲着一個人,不是陳楊又會是誰。
見高軒出現,陳楊趕緊迎了上去,一嗅鼻子,大驚失色道:“你在我大哥那兒了?”
高軒奇道:“你怎麼知道?”
“鬼都知道。這酒就是我大哥自己釀出來的,全黎城就這一個味,慘了慘了,這次慘了。”陳楊氣急敗壞地道,“我妹子最討厭人家喝酒,你這麼一搞,還玩毛啊。”
一提到他妹子,高軒就出了一身冷汗,是啊,自己要解釋的可是他妹妹啊,自己這個狀態會丟很多的印象分的,雖然腦子裡還有幾分清醒,但這渾身上下的酒氣卻是無法掩蓋的,當下有點躊躇地道:“既然這樣,是不是等明天……”
話未說完,門吱呀一聲開了,只聽一個脆生生的女聲道:“三哥,真是你啊。”
高軒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背對着門,連頭都不敢再轉過去,呼吸也屏住了,陳楊跺了跺腳,擠出個笑容來:“四兒,這麼巧。”
高軒暗罵了一聲,這頭蠢驢,哪有這麼說話的,這一大晚上的,還這麼巧。
“他……”四丫頭陳樺看着高軒的背影,不知道是誰,低聲問了陳楊一句。
陳楊乾咳了一聲,拉過陳樺的手低聲道:“四兒,你把門關上,我有話跟你說。”
陳樺還真就關上了門,低聲道:“你這麼晚來,什麼事,爸看到了非哄你不可。”
“我給介紹一下,高軒,南壩鄉梨花村主任。”
高軒頭皮直炸,只得轉過身來,月光下陳樺的臉是如此的精緻絕倫,晶瑩如玉,這是高軒第一次正面看得這麼清楚,剎那間魂都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居然失聲叫了一聲:“陳樺。”
陳樺這時已經看清了這個高軒正是昨天一早在自己院子徘徊的小夥子,正奇怪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時,然而就在這時,高軒酒勁上衝,胃子裡一種翻江倒海,居然捂着嘴奔向了遠處的一棵樹下哇哇大吐起來。
“兄弟,兄弟,我四妹這麼漂亮,你也不至於見一面就吐吧?”陳楊的腦袋秀逗了,居然說出這個話來。
高軒吐得淚眼婆娑,好不容易纔壓住了,回了來,卻是頭都不敢擡了,陳楊緊着道:“兄弟,我時間無多,你倒是說啊。”
高軒實在沒有勇氣再面對陳樺,今晚的臉丟大了,他沒臉再向她去解釋那些事情,扯着陳楊的手道:“那十萬塊錢,呃……我幫你吧。”
看着狂奔而去的高軒,陳楊傻了,陳樺卻是皺起了眉頭:“三哥,不是我說你,你雖然行事有點不靠譜,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什麼壞人,交朋友要謹慎點,你看他那個樣子,不像個周正人,你還是離他遠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