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爲胭脂雪這突然變化的冷酷神情所攝,嬌軀一顫,只覺手中的金票分外燙手,“是……是……。”
滿意於添香的懼色,胭脂雪再度展顏,清雋溫雅極了,彷彿剛纔的可怕表情不過是人眼花了而已,“多謝姑娘割愛謙讓這添香樓,姑娘好走,本公子,就恕不恭送了。”
說完,還對添香溫文爾雅的施了一禮添。
“公,公子客氣,添香告辭,告辭……。”邊說着,添香邊極快的掏出了地契遞到胭脂雪手中,而後走出了含香閣,小臉慘白,額角滲汗,好似後頭有鬼在追一樣。
“我要殺了喪心病狂的水玲落,爲玲瓏報仇!”突然,燕卿一掌劈裂了桌子,雙目赤紅,殺氣騰騰的就朝門口走來屋。
“站住!”胭脂雪玉臂一攔,面目嚴肅,“我想請問二皇子殿下,殺了水玲落,到底能起到什麼作用?水玲落不過區區一個幫兇,皇子殿下以爲殺了她,就能告慰被千刀萬剮而死的女侯,女侯被屠戮的一家一百零八口,一城被殘殺的上萬百姓的亡魂了?”
不等燕卿回話,她的聲音便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的替燕卿回答,“不,遠遠不夠!”
渾身一顫,燕卿赤紅的雙眼死死的盯着胭脂雪,“你到底是什麼人,是玲瓏的誰?!”
雖然親耳從水玲落的嘴裡聽到了玲瓏慘案的來龍去脈,雖然他十分震怒,但是因爲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他,甚至早就對這件事已經漸漸相信的他,所以根本還沒有到衝昏頭腦的地步。故而,剛纔她明顯與玲瓏行爲舉止過分相同的事情,依然猶在他的腦海。
況且,現在她身上和神情裡自然而然透露出的恨意,令他更是肯定了,她與玲瓏之間,關係絕不簡單!
否則,若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外人,她何必現在處心積慮,何必恨屋及烏?
被燕卿如此可怕犀利的眼神盯上,就好像要把自己洞穿了一樣的感覺,令胭脂雪猶如醍醐灌頂,猛然纔想到,以前自己常爲子卿彈琴,恐怕,他適才必是從中看出了,或者是聽出了什麼端倪,所以才又懷疑起了自己和以前的自己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沉默了片刻,迎上燕卿怒到極點而血絲滿布的眼睛,胭脂雪微微的笑了,眼底閃爍起一縷狡黠的目光,“若我告訴了你,你是不是會聽我的話,現在先放過水玲落一馬?”
太傅府。
“管家,大事不好了!”田婆子慌慌張張,踩着小碎步跑到了正從廚房出來,端了點心要去書房伺.候胭博淵的管家面前,壓低了聲音,“夫人她,她……。”
“到底什麼事,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管家低喝一聲,然後眼睛四下瞟了瞟,見左右沒什麼人,趕緊把田婆子拉到了隱蔽的牆根兒處,一臉慍怒,“我不是告訴過你,要是沒有什麼大事,不要來找我。我們過多的接觸是會引起夫人懷疑的!”
“可,可是夫人她假借六姨娘之手,又把那個小戲子弄了回來,而,而且……。”說到這,田婆子臉上閃過一抹尷尬,似有難以啓齒之色。
一聽那個戲子,管家立即面色一變,嚴肅了起來,“而且什麼!吞吞吐吐的。”
明明見田婆子面色難看,心裡已經多少猜到了一點,可管家仍然打破沙鍋問到底。
“夫人啊,居然用六姨娘打掩護,乾脆就在六姨娘院子裡的偏僻小屋裡,就和那戲子顛鸞倒鳳了起來……。”田婆子把聲音壓得更加低了三分。
哐噹一聲,管家的老手一顫,手裡的托盤便脫了手,盤中茶杯和糕點小碟從中打翻在地,碎片同滾燙的茶水精緻的糕點四處飛濺,“什,什麼?!”
他知道夫人膽子大,可是沒想到居然大到了這種程度!
尤其,還是在經過老爺上次給的教訓之後!
這分明,分明就是根本不把老爺當回事,根本就是不把老爺放在眼裡,勢要將那頂綠帽子讓老爺戴個徹底!
田婆子嘴角劃過一抹笑,面上卻是一副肅然且眼帶鄙夷的模樣,“這個夫人,自己下作放蕩也就算了,居然還要拉六姨娘下水,這安得什麼心啊?”
管家聞言,冷哼,“這是不將整個太傅府弄得烏煙瘴氣,不將老爺顏面敗盡是誓不罷休了。”
說到這,管家忽的話風一轉,眼睛十分銳利的看向了田婆子,從袖子裡掏出一包銀子,塞到了田婆子的手裡,“這件事,你什麼也沒看到,你什麼也沒聽到,拿着這些銀子,就稱病還鄉,去鄉下過你的太平日子去吧!”
田婆子一愣,“管家您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夫人作出這樣的勾.當你不打算告訴老爺了?”
管家這分明是要封住她的嘴,不讓她把這件事透露出去一星半點兒。
因爲倘若管家是要告訴老爺的話,絕對缺少不了她這個人證。
“老東西,別拿了好處還想再貪圖更多,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把你給撐死了。”管家眼睛眯了眯,已經透出些許殺意。
別以爲他不知道這個老婆子現在是在打什麼主意,哼,她以爲夫人一旦倒臺了,她就會是最大的功臣,就能在老爺面前邀功請賞,得到更多的好處。
只可惜,這件事,卻絕對不能再讓老爺知道。
上回老爺有多不理智,有多瘋狂憤怒,他瞧得可是一清二楚。
而此次,一旦老爺知道了這件事,他很清楚,老爺這次一定會對夫人下死手!不管不顧的殺了夫人!!
作爲一個跟隨老爺幾十年的忠心奴才,他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老爺爲了夫人這樣一個不檢點的老女人而毀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二小姐和六小姐,無論哪一個,馬上都可能會跟皇后太子聯姻,一旦事成,兩家的關係和利益便會更加的緊密和最大化,而此時若爲了夫人撕破了臉,恐怕,老爺這些年在太子面前所飽受的氣,在定國侯府幾十年所受的屈辱,都將功虧一簣,白受了一場。
所以他必須阻止,必須將這件醜事隱瞞下來。
田婆子哪裡知道管家所想,本還想勸勸管家,可管家已經不容她再囉嗦,大手一揮,“如果你喜歡豎着出去,我不介意讓你橫着出太傅府,屆時,對外宣稱你是得了瘟疫暴斃,不治而亡,連屍體都不用收了,直接一把火燒了了事。”
“管家您別生氣,別生氣,我這就走,這就走……。”一聽管家這話,田婆子已經被嚇得兩腿發軟,老臉煞白,手裡揣着銀子,哆哆嗦嗦的就往院子外走。
管家這話已經很明白了,如果她再不識時務,就會讓她死的死無對證!
一個被宣稱是染上瘟疫而死的人,就算是被人用刀子捅死的,也不會再有人敢來給她驗屍,自然也不會被人發現是被人害死的,就這樣,死的不了了之。
想到這,田婆子不禁咬牙切齒,眼裡涌起恨意。
可是她不甘,很不甘啊!
當初她被管家收買,變成夫人身邊的眼線,並非只是看中錢財,並非只是迫於老爺的命令,誰都不知道,她是因爲恨毒了夫人,才願意擔上這冒險的任務!
而她之所以恨夫人,那是因爲老爺曾經看上過她的女兒,本想納爲八姨娘,可被夫人知道後,竟,竟然讓人把她唯一的女兒扔到了井裡淹死了!
若不是那好酒的趙婆子一次吃醉後吐露了出來,只怕到死,她還會天真可笑的以爲,自己的女兒是自己想不開跳井輕身的……
六姨娘對這件事似乎也知道了一點,可以以爲沒有證據狀告夫人,便當作不知道的隱藏在了心裡,此次,找到她田婆子,想利用她,才把這件事又給挑了起來。
越想越是恨火焚身的田婆子,怎麼都是不甘,眼睛一閉,心一橫,已經走到了月洞門前即將要踏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一個轉身,便瘋了一般往書房裡衝了進去,一邊衝還一邊大喊,“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老爺!”
正在收拾地上摔爛的茶杯的管家,一看田婆子又折了回來,一驚,連忙去攔,可是田婆子膀大腰圓力氣又大,他一把老骨頭哪裡是田婆子的對手,輕易就被田婆子衝過了不說,整個人還被田婆子撞的在原地打了好幾個轉兒,暈暈乎乎的就給跌坐到了地上,只得眼睜睜的瞧着田婆子進了書房,手指發抖的指着田婆子雄偉的背影,“你……你……。”
他真是萬萬沒想到,田婆子居然爲錢連命都不要了!
胭博淵正在書房裡看着自己手底下的門生大臣遞來的密信,被這麼突如其來闖了進來的田婆子嚇了一跳,連忙將密信收起,面色難看的呵斥,“誰許你進來的?!”
喝完,又大聲叫嚷道:“管家!管家!!”
這個管家到底怎麼挑的人,竟然這麼青天白日,莽莽撞撞的衝進了他的書房,要是傳出去給竇簫嵐那裡的耳目知道了,那不是他在竇簫嵐身邊居然安插眼線的事情就敗露了嗎?!
眼下正是要和太子皇后關係愈加緊密的時刻,一旦此事敗露,竇簫嵐勢必會鬧到皇后太子那裡去,那對他胭博淵來講,可是大大的
不利!
見胭博淵要喊管家要把自己弄出去,田婆子不再遲疑,撲通跪倒在了地上,“老爺,請聽老奴把話說完!夫人,夫人她又和那個戲子搞在了一起,還在六姨娘的院子裡顛鸞倒鳳,老奴實在看不過夫人如此抹黑老爺,才這麼莽撞失禮,還請老爺明鑑啊!!”‘
正從地上起身,已經是用最快的速度趕來的管家,一走到門口,已經將田婆子的話聽的一清二楚,面色一青,“完了……。”
“什麼?”胭博淵還以爲是自己聽岔了,一愣,又問,“你再說一遍!”
“夫人她和……。”田婆子張口還欲再說。
管家卻厲聲怒喝:“你這***才!居然敢闖進老爺的書房,不要命了是不是?!”
說着,轉頭對門外一喊,“來人,把這不懂規矩的奴才拖下去杖斃!”
很快,就從門外就衝進來了好幾個滿臉橫肉的壯實小廝。
田婆子見狀,手腳並用着一個勁的往胭博淵的方向爬去,“老爺,老奴說的句句屬實啊!夫人她就是要給您難堪,就是想羞辱您的威嚴啊,居然還威脅六姨娘,拖六姨娘下水,變成她給您戴綠帽子的幫兇啊……。”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點捂嘴綁了出去!”管家不由朝不知如何動作的小廝怒斥。
小廝們向來對這個管家言聽計從,十分的畏懼,當下哪裡還敢躊躇,紛紛衝上前去,對田婆子拽手的拽手,拽腿的拽腿,更從懷裡掏出一塊髒兮兮的抹布,就讓田婆子的嘴堵去。
然而,還沒等田婆子的嘴被堵成,那廂的胭博淵突然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面色陰翳道:“住手!”
小廝們手上動作一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看向了管家。
管家自然立即勸阻,“老爺,這刁奴因財起意,恐怕是信口雌黃,您……。”
“你閉嘴!”很少對管家如此呵斥的胭博淵,此刻竟言辭嚴厲毫不留面的喝罵,微微顫抖的手指指向了田婆子,“你說!”
田婆子知道自己這一賭是成了,一時又是高興,又是難過了起來,老淚縱橫,“奴婢沒有說謊,奴婢是親眼看見親耳聽到的啊老爺……。”
“你都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明明已經猜到了答案,胭博淵仍舊發狠的問道。
對於胭博淵越發猙獰的面孔,田婆子不但不感到絲毫的畏懼,反而越發的興奮,不禁聲情並茂的道了起來,“奴婢聽到夫人昨兒個晚上,將錢婆子支使到屋子裡,說了悄悄話,奴婢見勢不對,便跟了上去,到了牆根底下去。沒曾想,夫人她說恨毒了老爺您,是您逼死了她的最寵信的趙婆子,所以她要給您戴足了綠帽子,要再將那小戲子弄回府裡來,並且要安置到六姨娘那裡去,讓您哪天就算髮現了,她就好將這些骯髒事兒都推到六姨娘頭上,讓您嚐嚐最寵愛的小妾偷.人的滋味……。”
砰的一聲,聽到這的胭博淵,一手操起桌上名貴的硯臺,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表情猙獰的像要吃人,“說,繼續說,我倒要看看,她這惡毒的賤人嘴裡,到底還會吐出什麼噁心我的陰謀!!”
田婆子正要再說,管家卻一臉陰沉的看向了田婆子,“你要是有半句虛言,就割了你的舌頭!”
這老婆子句句字字都是在往老爺的痛腳裡戳,分明就已經不再是爲了錢財那麼簡單,而是蓄意爲了讓老爺取了夫人的命!
田婆子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把這事捅破了天,非要置竇簫嵐死才肯罷休,哪裡再會因管家這樣的威脅,而不繼續添油加醋下去?
故而,田婆子毫不理會管家的警告,繼續道:“夫人,夫人還說,等兩位嫡小姐與太子結成了秦晉之好,有了自己的女兒,將來的皇后做靠山,她以後就是一品夫人,她就不會再怕您,還會想辦法,想辦法……。”
說到這,田婆子恐慌的看了一眼胭博淵,似是不敢再說下去。
“想辦法幹什麼?!說!!”捏緊了雙拳,胭博淵的眼裡已經卷起了滔天的駭浪。
“她就要給你弄杯毒酒,毒死了您這條喂不熟的白眼狼,然,然後再能和那小戲子名正言順的雙宿雙棲……而她是未來皇后的母親,就算此事敗露,也不會有人敢拿她怎麼樣……。”田婆子似鼓足了勇氣,將六姨娘教給她的這最後最狠的話,一口氣全都說了個乾淨。
砰砰數聲,胭博淵雙手將整個書桌掀翻在地,桌上的書簡毛筆還有一些筆洗筆架之類摔爛了一地。他現在的臉上已
經不僅僅只有憤怒那麼簡單,還有殺意,滾滾的殺意!
“好啊,真是好的很吶,竇、簫、嵐!”咬牙切齒的說完,鏘的一聲,胭博淵又抽出了掛在書架上的那把長劍,氣勢洶洶的直奔出去。
“老爺您冷靜點,冷靜點啊!”管家連忙上去阻攔,“這***才的話還不知真假,老爺您不能如此魯莽啊!”
“哼,證實?”胭博淵陰冷一笑,“老夫這不正是去六姨娘的院子裡,親眼證實證實嗎?”
管家苦口婆心,還欲再勸,“可老爺您也不能拿着劍去啊,這東西可不長眼,萬一……。”
“滾開!”這次胭博淵卻不似上次那般再聽管家的勸阻,一把推開了管家,提着劍揚長而去。
因爲田婆子所說的話裡,點到了胭博淵最要命的地方,他可以忍受屈辱,因爲幾十年他什麼都忍過來了,所以就算知道竇簫嵐又與別的男人搞在一起,他未必會動得了殺念,畢竟最大的利益,已經就要吃進了他胭博淵的嘴裡!
可田婆子的後話,卻說竇簫嵐要把自己的女兒送給太子聯姻,所有的陰謀都是爲了弄死他胭博淵,那這就等於他胭博淵自以爲最大的利益根本就是狗屁,就是竇簫嵐替他挖好的墳墓,他自然再也沒有了任何的顧忌,殺念四起!
眼見胭博淵殺氣騰騰的直逼六姨娘的院子,被推倒在了地上的管家面如死灰,踉踉蹌蹌從地上站起,扭頭,眼神極其兇狠的瞪向了身後的田婆子,“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說!!”
她一個婆子,怎麼會懂得這麼許多,怎麼會如此能準確的拿捏到了老爺的要害,這分明就是有人收買了她,然後把這些話教給了她!
“這都是老婆子親耳聽到的,老婆子沒有半句虛言!”田婆子咬緊了牙關,毫不鬆口,因爲她現在不能反口,一旦反口,那今天所有的算計,將會前功盡棄!
“不說是麼,好,很好!”管家冷笑一聲,然後招呼已經在旁邊完全傻了眼的幾個小廝,“把這老婆子綁起來,關進暗房,看她嘴還敢硬不硬!”
現在這個局面,已經完全沒有了章法的小廝們,自然不敢再多想,只得越發聽話的言聽計從,立刻成羣再度朝田婆子上去實行捆綁。
哪知,那田婆子突然發狠從地上跳了起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怪力,生生將小廝四人全都推了開,一頭狠狠撞在了柱子上,鮮血四濺!
幾個都唬了一跳,完全沒料到田婆子居然會自己自戕!
管家大叫不好,連忙上前去檢查田婆子的傷勢,只見田婆子腦殼都已經撞碎,腦漿子都流了出來,顯然是下了死命撞的!
手指再去一探田婆子的鼻息,儼然,也是已經嚥了氣。
可詭異的是,田婆子這麼把自己撞死了,臉上最後的表情沒有一點的後悔,沒有一點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嘴角含笑,模樣安詳,像是,徹底的得到了解脫,心願已了的樣子。
“沒想到,是我看錯了你……。”看着田婆子死狀安詳面帶笑容,管家終於明白了,自己是看錯了這個老婆子,她當初接下他給的任務,根本就不是爲了金錢,而是爲了,要夫人的命!
忽然,他也慢慢想了起來,田婆子有個女兒,差點成爲老爺又一個姨娘的女兒,而且,他也不是不知道,這個田婆子的女兒死的蹊蹺,死的與夫人有關。只是現在纔想起,已經是爲時已晚了。
伸手合上田婆子沒有完全閉上的眼睛,管家長嘆了一口氣,徐徐起身,朝小廝們吩咐了一聲,遞給小廝們一錠銀子,“把她擡出去,找副好的棺木,厚葬了吧。”
縱然今天因爲她這麼一顆不起眼的棋子,恐怕已經徹底毀了老爺的整盤棋局,實在可恨之極,但是,同病相憐,他們畢竟都同是奴才,他能體諒到田婆子身爲一個奴才而不能申冤的恨,同樣身爲一個奴才,而不能被像人只能像狗一樣對待的怨。
小廝們接過銀子,老老實實的擡着田婆子的屍體,下去辦了。
管家又嘆了一口氣,不敢再稍待時辰,硬撐着今天連連狠摔兩次的一把老骨頭,忙往六姨娘院子走去。
不管有沒有去晚,他都要盡最大的努力去阻止。
添香樓。
燕卿聞言,猶豫了一下,隨即,才似很難的下了決定一般,點了點頭,“你若告訴我你是誰,我,就答應,今天暫且放過水玲落。”
“很好。”胭脂雪微微一笑,嘩啦一聲,將手中摺扇姿態颯爽的
打開,“我叫水玲毓,水家不爲人知的病秧子三小姐,玲瓏姐姐的堂妹。”
“什麼?”燕卿先是一驚,然後很是不信的搖頭,“這不可能!水家只有一百零八口,全都記錄在案,怎麼還會有人能逃過一劫!”
“哦?那我倒要問問二皇子殿下,我若不是與玲瓏關聯密切,她的一切我怎麼會知道?就連她最得意的燕雲十三騎的騎帥吟風,又怎會聽從我的指示。”並未是空口白話的竭力反駁,胭脂雪聰明的將這些問題以反問的方式,踢給了燕卿。
她瞭解他,知道他聰明,若是據理力爭,只會徒惹他的懷疑,倒不如,把這一切的問題拋給他自己去想,去琢磨,製造出似是而非的感覺。
只有這樣,他既不會懷疑什麼,也不能肯定什麼,讓他徘徊於不信她,卻又不得不信的她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