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聽好話不難。”胭脂雪吃力的擡起一手,食指指向門外,“門外想對太傅大人說好話的,多的是。”
“你這……。”胭博淵蹭的一下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想發火,卻到頭來只說了這麼兩個字,大概是被怒氣給憋的,臉色特別的難看。
最終來來回回踱了幾步,看了又看胭脂雪現在病懨懨的臉,終究,還是沒有發作,只深深吸了口氣,再長長嘆了口氣,又回到太師椅上端坐添。
胭脂雪就像在看一出皮影戲似的,一眨不眨的就這麼看着胭博淵,只是眼神依然淡漠的如兩潭死水,沒有激起一絲一縷的波瀾,似乎這齣戲,並沒有令她感到有趣。
爲了不再動怒,胭博淵只好不去看胭脂雪那雙熟悉且令人難以移開視線的冰藍眸子,伸出大掌包住了胭脂雪擡起的那隻不盈一握的冰涼小手,緩了緩說話的語氣,“雪兒啊,父親知道你還在怨恨父親,可是你的孃親已經走了,父親現在是你唯一的至親,你就不能看在你的孃親的份上,寬容寬容父親嗎?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啊……。屋”
看了眼胭博淵握住自己小手的粗礫大手,胭脂雪脣角掀起一抹諷刺,“寬容?”
她殘破沙啞的聲音蘊了一抹刺痛人耳膜的尖銳。
胭博淵來不及再說話,胭脂雪已經無聲的笑了,“好啊。”
胭博淵雙眼一亮,把胭脂雪那隻手握的有些緊,“你真的肯原諒父親?”
悠悠擡起低垂的兩扇眼睫,胭脂雪目光定在了胭博淵兩鬢的斑白上,再一路緩緩的遊弋到胭博淵已經起了斑斑皺紋的老臉上,無聲的笑容逐漸擴大。
若不是太過了解面前這個而立之年的老男人是一匹怎樣的中山狼,她還真是會傻到聽信他的話,相信他,爲他這副認錯老父的可憐模樣所動容。
要不是她現在與祁國的攝政王有了這麼值錢又輕易得罪不起的婚約,他胭博淵會願意這麼低聲下氣,這麼費盡心機的演戲?
可笑。
虧他還敢把孃親拎出來,讓她看在孃親的份上原諒他,真是令人作嘔!
“如果你能讓孃親活過來的話。”對上胭博淵幾乎就要老淚縱橫的老目,胭脂雪雲淡風輕的就提了這樣一個要求,“我一定原諒你。”
“你!”聽到這樣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要求,胭博淵已經明白,她這分明就是不肯善罷甘休,不由又有些惱了,“你非得這麼咄咄逼人?明知道這根本就是不……。”
“既然做不到,那就請太傅大人省省力氣,別在這盡演這些老掉牙的把戲了,怪酸的。”一把用力將自己的手抽回,伸進了被子裡,而後胭脂雪索性翻了個身,懶得再看胭博淵的那副嘴臉。
見狀,已知她是油鹽不進,胭博淵只得懊惱的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在外屋不放心的流蘇已經恭候多時了,見胭博淵氣咻咻的走了,既覺得好笑,卻又怎麼都笑不出來。
她腳步輕盈的走進了裡屋,生怕驚醒到了榻上假寐的胭脂雪,偏偏,她又不得不矛盾的出聲說話,“王……四小姐,幾位姨娘想要見您。”
“既然改不了口,就繼續稱呼王妃。”榻上的胭脂雪睜着眼睛,神色淡泊的,一眨不眨的望着似霧靄般的紗帳。
流蘇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隨即,眼睛一亮,“難道是王爺他……。”
“攝政王的王妃,也是王妃。”胭脂雪就用這麼輕飄飄的一句,徹底擊潰了流蘇所有的希望和幻想。
流蘇眼中希望開始幻滅,也有點不知所措,她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王妃好像變得更加冷漠,變得更難以接近了。
這是一種感覺,一種打心眼裡生出的感覺。
原因她不知道,她雖然很想問,卻有點不敢,心裡始終覺得,這可能會觸碰到王妃的底線。
而這條底線,並不是她可以去逾越的。
“大夫那裡,你處理的很好。”靜默了片刻後,胭脂雪突然說出了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流蘇倒是精神一振,脣瓣咬了咬,還是問了出來,“王妃,這個孩子已經三個月有餘了,胎像已穩,可是這一次您……身體受了不小的創傷,大夫說了,恐怕……不宜滑胎,否則,反倒會有性命之憂。”
流蘇心裡頭清楚,這個孩子恐怕不是王爺,因爲王爺和王妃統共成親也才三月多,而兩個人同榻共枕履行夫妻之實,頂多也才兩個多月。
作爲兩個人的貼身大丫鬟,雖然這方面有些不好意思,但她這個大丫鬟還是盡職盡責,知之甚詳的。
跟在王爺身邊十幾年,論起主僕之情,自然與王爺要多些。
可論起交心的友誼之情,自然與王妃多些。
雖然說她一個丫鬟跟一個主子談友誼,實在是可笑又高攀,但她就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對待王妃的。
所以說,無論是與王爺主僕情深厚,還是與王妃友誼難得,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但,她是可以選擇爲王爺打抱不平,質問王妃爲何背叛王爺。但她不能,因爲這個孩子,是在王爺之前就有了的。
所以要說到背叛,她並未覺得,反倒更加心疼王妃,想着,若是沒有皇帝的賜婚聖旨,沒有胭太傅咄咄逼人讓王妃代嫁,說不定王妃現在就可以和心愛的男子,以及腹中的孩子,組成其樂融融的三口之家了。
故而說來說去,這都是命運的戲弄,天道的不公,何來怪誰之分?
而這就是爲什麼她流蘇,要替胭脂雪沒有半點猶豫的去遮掩這個孩子的緣由。
對於流蘇所做這一切的一切,胭脂雪很感激,真的很感激,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如果不是流蘇她反應快速將這事瞞了下來,恐怕胭博淵剛纔就不會是央求討好的態度,而是拿着孩子這件事惡狠狠的要挾她胭脂雪聽話點了!
“那就生下來。”胭脂雪閉上了雙眼,面無表情,可裹在被子裡的雙手卻握的很緊很緊。
因爲昨晚在燕王府扶牆時,十指摳進了牆面裡,不少指甲已斷,卻還未來得及修剪,所以破裂尖銳的指甲刺進了手掌的肉裡,輕易刺得鮮血淋漓。
可她不覺得痛,一點也不覺得。
這個令人震驚的答案立刻遭到了流蘇的反駁,“這怎麼行?那個攝政王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若他知道了,萬一要拿王妃試問該怎麼辦?”
“呵,用卑劣的手段強取豪奪他人之婦,會被戴上一頂綠帽子這種事,難道他連這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麼。”胭脂雪冷笑。
流蘇嘴角抽了抽,雖然覺得王妃說的粗俗,但理兒確實是這麼個理兒,只是,“恕流蘇多嘴,王妃現如今,最好還是誰也不嫁的好。”
萬一嫁過去的男人發起狠來,強行給王妃灌什麼落子湯之類,這不是要一屍兩命麼?
胭脂雪沒有作聲,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把話題,圓回了開頭的地方,“告訴幾位姨娘,我身子還未好全,不宜見風見人,等她們什麼時候事做成了,什麼時候再來見我。不定我聽了高興,就什麼病都立刻好了。”
流蘇應是。
“還有,你能幫襯的地方,也可以幫襯幫襯。”說到這裡,胭脂雪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了。
流蘇知道她是累了,輕輕應了聲是,便再度腳步輕盈的悄悄出去了。
胭脂雪還是回到了七姨娘的鶯玲閣裡將養身子,所以現下前來的姨娘們,自是在鶯玲閣那間始終簡陋擁擠的客堂裡等候着。
見流蘇從房間裡出來後已經過來了,早就已經伸長了脖子的三位姨娘按耐不住,親自起身就迎了上去。
“流蘇姑娘,四小姐她現在如何了?唉,可憐見的……。”六姨娘一邊好奇的詢問,又一邊拿着帕子拭着眼角的眼淚。
其餘的三姨娘和四姨娘也跟着不是長吁短嘆,就是擦着淚珠子。
流蘇見三人如此,心裡忍不住的譏誚這三位姨娘的演技真是日漸精湛了,她們現在腦子裡在想什麼,她流蘇清楚的很。
明面上是關切,實際上是巴不得王妃立刻死了纔好吧?
被人威脅這種事,自然誰都不喜歡,更何況王妃拿捏的脅迫,可是能輕易要了她們幾個性命,甚至子子孫孫小命的利害東西!
“多謝幾位姨娘的關切,王妃已經沒有大礙,就是身子有些虛弱,這會子又因爲七姨娘的事情傷了心,難免有些不好而已。”心裡雖不屑的那般想着,面上流蘇還是有禮有度,言笑晏晏的給幾位姨娘福身,聊表感激。
“是……是麼,那我就放心了,放心了……。”六姨娘眼裡涌起一絲失落,但是被她拭淚的動作給掩飾的很好。
三姨娘也是不動聲色,既沒有表現的很高興,也沒有表現的
很失落,只是嘴裡念着阿彌陀佛,佛主保佑之類的吉祥話。
獨獨演技最爛,最不會隱藏小心思還快嘴快舌的四姨娘,面上涌起了明顯地失望,說話都沒了一點底氣,“是麼……。”
流蘇鼻觀眼,眼觀心,不動聲色的將三位姨娘的表現收盡眼底,漫不經心的將胭脂雪的話帶了出來,“不過,我們王妃倒是說了,若是能得些高興事兒,沒準心一敞亮,就什麼煩憂病愁都會沒了的。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所以流蘇也覺得這話兒極是有理。”
頓了頓,流蘇意味深長的目光掃向了三位姨娘,“不知三位姨娘,可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
三個人俱是悚然一驚,而後在流蘇的目光下,只得稱是,暗自抹汗。
她們三個不傻,這胭脂雪這心狠的妮子哪裡是需要什麼心藥,分明就是要逼迫她們,要借用她們的手開始斬除竇簫玥,還有皇后身後的整個定國侯府!
而她們更清楚,如果她們再繼續如此拖延時間唯唯諾諾,她胭脂雪一定會不介意把她們反變成定國侯府要斬除的目標!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關鍵要看哪邊還有活路可走。
而三人已經很清楚,一旦讓定國侯府的人知道當初是她們幾個聯手陷害竇簫嵐的,不光是她們絕對難逃一死,就連她們的子女,更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左右衡量下,六姨娘把心一橫,咬了咬牙,卻還不得不強顏歡笑,“流蘇姑娘說的是,說的是……。”
六姨娘向來是三人當中的首腦先驅,如今六姨娘都說了這話,其餘的三姨娘和四姨娘,也不得不跟着附和。
見三人這是都答應了立即動手,流蘇嫣然一笑,“這般看來,昨兒個給我們王妃瞧病的程大夫,倒還是有些醫術手腕的。”
三人聞言,眼裡都齊放異彩,紛紛對流蘇的話恭維附和,“還是流蘇姑娘好眼力,才找了這麼個好大夫……。”
東宮,落水宮。
“什麼?胭脂雪那個狐狸精,竟然被皇帝賜了和離詔書,還成了祁國攝政王的正妃!”這些天因爲腿傷,只得窩在自己宮裡邊兒休養生息的水玲落,乍一聽到青禾帶來的消息,蹭的一下就從榻上坐了起來,“這怎麼可能!!”
臉色慘白,頭髮凌亂,還渾身藥臭味的水玲落就像一個難看的女鬼,此刻尖着嗓子說着這話的樣子,真是又難看又刺耳。
自從經過了樊籬事件,青禾真是越看越覺得水玲落厭惡至極,此時被水玲落這女鬼似的尖叫弄得耳膜生疼,愈發沒了耐心,不無諷刺的說道:“是啊,也不知道這胭脂雪到底走了什麼運氣,還是她那張狐媚子的臉蛋真的就那麼招男人喜歡,明明就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如今還是個嫁過人的殘花敗柳。嘖,偏偏那些權貴王爺,還就是巴巴的要把她娶回家呢!”
也不知道是青禾的語氣太尖銳刺心,還是這些話的關係,水玲落真是氣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險些嘔血。
青禾就這麼冷眼瞧着水玲落上不來氣的樣子,心裡舒坦極了。
沒人比她更瞭解自家這個心胸狹隘惡毒自私的主子了,所以她知道,說上這樣一番恭維胭脂雪的話,那絕對比在水玲落這個主子身上插上幾刀,還要讓水玲落痛的更加生不如死。
誰讓胭脂雪一個樣樣不及她水玲落的狐狸精,偏生就要活的風生水起,偏生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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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水玲落呢,卻還在這落水宮吃着殘羹冷菜,遭受無數人的白眼,活的像條狗一樣。
這樣的強烈對比,呵,她水玲落不吐血纔怪。
“啊啊啊——胭脂雪,胭脂雪!!”水玲落髮了瘋一樣撕扯起了被子和紗帳,還在不斷咆哮着。
冷眼旁觀的青禾就好像在看一條母狗在發瘋。
“這是怎的了?”門口突然出現的樊籬,一臉慍怒的瞪向了青禾。
青禾轉身看到門口的是樊籬,不由嚇了一大跳,不知道該怎麼辯解,因爲在樊籬那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神下,她根本無所遁形,無可辯駁,“侯……侯爺……。”
樊籬兇狠以及厭惡的剜了一眼青禾,徑直快速的推着輪椅到了水玲落的榻前,因爲雙腿殘廢不能起身的關係,只能吃力的舉高了胳膊,去給水玲落扯掉落到了頭頂上的紗帳,還一邊安慰,“落落沒事的,有籬哥哥在這裡,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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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青禾見狀,雙眼已是涌起了熊熊妒火,但她還是心疼樊籬,所以咬着脣,不甘不願,卻不得不去幫樊籬給水玲落除去頭頂罩下來的紗帳,“侯爺,讓青禾來吧。”
啪的一聲,樊籬用力揮開了青禾伸來的手,神情冷漠,看也不去多看青禾一眼,“不需要。”
青禾很受傷,不光是捂着的那隻被樊籬打疼了的小手,還有她此刻的神情。
見着撲進樊籬懷裡嗚嗚啜泣的水玲落肆無忌憚的撒嬌,見着樊籬對水玲落一臉疼惜滿眼柔情的諄諄軟語……青禾覺得很受傷,非常非常受傷。
因爲這一切,原本水玲落享受的這一切都是屬於她青禾的!
就因爲她遵守了可笑的主僕之情姐妹情深,纔會被水玲落奪走了這一切,都是水玲落的錯!
左手的五指狠狠掐進了右手的手背,青禾的差點咬斷了自己的後槽牙,用力的轉身,步履維艱鏗鏘有力的朝殿外走去。
她怕她再不走,她就要發狂了,就要發瘋了!
更怕,她會忍不住在樊籬的面前,殺了水玲落!!
樊籬別過臉,眼角的餘光不着痕跡的掃過青禾離開的生硬背影,脣角掠過一抹陰冷的淺笑。
“籬哥哥……落落再也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撲在樊籬懷裡的水玲落顆顆垂淚,水氣氤氳的一雙眼睛裡飽含的不是令人憐惜的楚楚可憐,而是怨毒,森森的怨毒。
樊籬很快收斂好外泄的情緒,面色一變,立刻就是一副爲情所困的愣頭青的模樣,“籬哥哥也很想帶落落離開的,可……。”
“可是什麼?”水玲落驚慌失措的從樊籬懷裡坐起,受傷麋鹿般的望着樊籬。
如今想做太子妃的願望是不可能實現了,但至少她也要做一品侯的夫人!
何況籬哥哥還這麼疼她,如果能讓籬哥哥不娶別的女人,那她絕對比做皇后還要幸福快樂百倍!
可如果連一品侯的夫人都做不成,那她這所有的一切又會化成泡影。
這一次她絕不容許失去,絕不!!
擡手撫上水玲落的臉,樊籬笑容苦澀無奈,“可落落畢竟是太子的愛妃啊,就算籬哥哥能威逼利誘太子放了落落,可太子的地位權勢,還有皇后,都不會,也不能輕易放過落落你的,明白麼?”
水玲落瞳孔縮了縮,說不出話來。
籬哥哥說的沒錯,一點也沒錯,就算太子肯放手,皇室宗親也不會肯,外面的流言蜚語更不會肯!
若是別人不發現還好,一旦讓人發現她是太子的前寵妃,卻做了樊籬這個軍侯的夫人,那勢必就會引起軒然大波,明擺着去讓人揣測樊籬這個軍侯已經和太子勾結在了一起。
連寵妃都送人了,這不是明擺着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是明擺着落人口實是什麼?不是想做第二個太子.黨圖治是什麼?
是,她是可以藏的嚴嚴實實,是可以不出現在人前,但是作爲一個一品軍侯的夫人怎麼可能天天窩在侯府裡不見人?又怎麼可能不出面與其它命婦打交道套交情?
一個侯爺夫人的位置不僅僅只是一個稱呼,更關係到侯爺的臉面。
除非,她還要像現在這樣,做一個名不正言不順見不得光的小妾,確實從此就可以老死侯府,永不見天日……
思及此,水玲落激動的差點從榻上跳了起來,雙手狠狠的揪住了自己的頭髮,神經質的尖叫,“不,我不要!我不要再做妾,死也不要!!”
“落落你怎麼了,別嚇籬哥哥啊落落!”見此情形,樊籬一臉緊張,伸出雙臂再度將水玲落攬進了懷裡,一邊安撫的拍着水玲落的背,一邊輕聲細語的安慰,“落落你別怕,籬哥哥在這兒,別怕……。”
水玲落嗚嗚的哭了起來,比起剛纔的美人垂淚之美態,現在涕淚橫流的樣子,簡直就像一個撒潑發瘋的瘋婆子,“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再做小妾…死也不要嗚嗚……。”
樊籬眸色深深,像兩口深淵一樣可怕,卻很溫柔很矛盾的在親吻着水玲落的額頭,“不會的,籬哥哥就算今生不娶,也決不會讓落落做小妾的,決不……。”
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覺得自己愈加悲哀,水玲落哭的更兇了,雙手一個勁兒的緊揪着樊籬的衣襟,身子一個勁兒的緊貼上樊籬的身子,彷彿樊籬已經是她手裡緊握而不能放手的救命稻草,彷彿樊籬的就是她唯一可靠的最後港灣,“籬哥哥……籬哥
哥……。”
這般意亂情迷的喚着樊籬,水玲落已經經受不住內心的情潮涌動,仰起哭花的小臉,要去親吻樊籬的脣。
樊籬眼底閃過一絲快的難以捕捉到的厭惡,面上帶了幾分不好意思的別開了臉,“落落,別這樣……。”
“爲什麼?”水玲落既失落也有些不明白,聲音驀地尖銳起來,“莫不是籬哥哥嫌棄落落?”
“怎麼會呢?”怕她誤會,樊籬慌忙解釋,臉上佈滿了尷尬,“落落如今是即將臨盆待產的孕婦,我……我怕會按耐不住,傷了落落……。”
聞言,水玲落破涕而笑,又賴到了樊籬懷裡撒嬌,粉拳一錘樊籬胸口,“哎呀籬哥哥,你好壞……。”
樊籬訕訕笑着,不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