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花想容在小桑榆一路催命似地的催促下,從遠遠的北苑趕到南苑,竟然只花了一盞茶的工夫。
到得南苑時,小桑榆還是活蹦亂跳精神頭十足,花想容卻是氣喘吁吁舌頭伸長,活像一條被累的不輕的花花大狗。
緣由不做他想,只因他花想容就是那條馱着桑榆這小姑奶奶的坐騎…佐…
花想容嗚呼哀哉的翻起兩眼,想要去看騎在自己脖子上的小惡魔,他這動作自己是沒發現有多像一直吊死鬼,上氣不接下氣的對小惡魔央求道:“小姑奶奶……這大馬騎夠了……也該下來了吧?”
幸好他腦子活絡,打着走捷徑的旗號忽悠這小魔女,才能正大光明的走了那些僻靜的小道,這纔沒讓王府裡的人見着,不然讓別人瞅見他花少現在卻像狗,啊不……是像馬一樣,被個小毛丫頭吆五喝六的使喚來去,他這顏面還要不要了?
現在終於好不容易到了南苑,他當然就更不能繼續做這可憐的坐騎了,在下面人面前丟臉丟面子倒也罷了,要是讓自家王爺見着了,那他這個給王爺丟臉丟大發的手下,怕是以後都別想在王爺面前混了渤!
小桑榆已經很久沒有騎過大馬了,現在好不容易騎上了,還沒過癮呢,哪裡是說能下去就下去的?何況,別以爲她不知道花蜀黍之前耍的什麼把戲。
哼哼,所以她要懲罰懲罰他……
想到這,小惡魔陰險一笑,從懷裡立刻扯出了一條白花花的似軟鞭的東西,然後就是當着鞭子使,一個勁兒的往花想容的身上甩着,“駕——駕駕——”
也不知道這小傢伙是有意還是無意,嚷嚷的聲音比平日大了何止一倍,就這沒什麼人又空蕩寂靜的南苑被她那脆生生的興奮一聲一嚷,簡直就跟平地驚雷一樣的效果。
花想容那個欲哭無淚啊,不僅要邊躲着小惡魔手裡的軟鞭伺候,還得一個勁兒的祈求這小祖宗,“我的姑奶奶啊,咱能不能小點聲兒,能不能啊——”
也不知道小傢伙甩到他背上的到底是什麼鞭子,他總感覺怪怪的,還疼得很!
小桑榆根本不予理會,依然自顧自興奮的甩着手裡的‘軟鞭’,嘴裡還不停嚷嚷着十分童真的叫嚷,“駕——大花狗拿出點氣魄來撒,駕駕——”
“……。”花想容覺得心好累,有帶這麼侮辱人的麼?還讓他拿出點氣魄,試問他到底哪裡還有那種奢侈的東西可供拿出來的?
“吵什麼吵什麼——”老遠就聽到了動靜的杜嬤嬤,氣呼呼的就從廚房裡大步出了來,一手拿着一隻油汪汪的雞腿,一手抄着一把菜刀,因爲之前和燕王鬧得不愉快的關係,現在更添暴力,怎麼看都是凶神惡煞的,“也不瞅瞅這是什麼地方,居然敢到這裡來撒野,啊?!”
花想容見狀,心裡立刻暗叫不好,趕緊一轉身,就想腳底抹油開溜。
開玩笑,連秦叔都怕杜嬤嬤這脾氣火爆的老太婆,甚至連王爺有時都得忍讓三分,他花想容不過燕王手底下一個芝麻綠豆點大的小小手下人,哪裡招惹的起這尊大佛?
而且這老太婆武功還挺有兩把刷子,這要是惹着了她,別說沒好果子吃便罷,這倒是要被她老人家給治了,就連王爺和秦叔都不會來替他打抱不平的!
那現在不走,還更待何時——
“蜀黍蜀黍——桑桑餓了,桑桑要吃大雞腿!”眼見花想容要跑,小桑榆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小手驀地一把捂住了花想容的兩隻眼睛,還不停地搖晃對方的腦袋,“大雞腿大雞腿——”
花想容一時只顧得逃命,壓根就忘了自己的脖子上還騎着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惡魔,這會子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防備,兩隻眼睛登時就被小惡魔給捂了個嚴實,正好這會子他剛出長廊走道,這轉身要跑跑得急,眼睛又被遮了住,一時根本就沒看見前方是長廊屹立的花崗岩廊柱,這砰的一下,當即就給撞了上去。
好傢伙,好懸沒差點撞的他腦漿子崩裂,頭蓋骨碎掉,頓時就覺眼花繚亂,眼前金星亂轉,腳下踉蹌的都要站不穩了。
這脖子上的小桑榆又是個不安分的小惡魔,見到花蜀黍都被撞懵了,非但不安安分分的呆着不動,反而一個勁兒的揪着花蜀黍的領子不放,肉嘟嘟的小身板也是不安分的左搖右晃,完全就沒有任何的危機意識,反倒像把這當成了一件很有趣兒的事情一樣,還樂得咯咯直笑。
這不,已經眼前金星亂冒的花想容被她這麼一嘞脖子,又是這樣好一番的晃來晃去,終於禁不住翻了白眼,因爲差點窒息和頭昏眼花的關係,沒支持多久,人就往後栽倒了下去。
眼見兩人就要這樣栽到地上去了,幸而風風火火疾步走來的杜嬤嬤見狀,眼疾手快的扔了手裡的菜刀和雞腿,一個飛撲縱身,恰好就把與地面已經沒差多少距離就要碰撞到一起的小桑榆給接到了雙手之中。
沒有的突如其來的疼痛,反倒是軟綿綿的觸感,令小桑榆驚奇的張大了眼睛,眨巴兩下,纔看清自己,原來被胖乎乎的老奶奶抱在了懷裡。
“謝天謝地,好懸沒讓你這小娃娃掉到了地上,不然非得摔壞了不可!”見懷裡的小傢伙安然無恙,杜嬤嬤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奶奶奶奶——你好膩害哦!”若是換了旁的小孩,現在指不定因爲驚魂未定而不是大哭大鬧就是尿了褲子,可小桑榆她總是個異於旁人的反骨模式,充斥滿了興奮之色的小臉上,哪裡有剛剛纔經歷過一場危險的樣子?
小傢伙聲音軟糯好聽,加上這樣一番讚美,又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了十分崇拜的眼神,杜嬤嬤那當時那個心裡,是說不出的甜,這滿意的低頭一看小傢伙,又覺得這小傢伙倍加眼熟親切,就下意識的多了幾分親近之意,“小娃娃,你是打哪來的?”
小桑榆天真無邪的一偏頭,露齒一笑,兩頰梨渦立現,“孃親肚子裡來滴呀!”
杜嬤嬤被惹得大笑,“哈哈——你這娃娃真有意思!”
小桑榆立刻地下小腦袋,做出害羞的靦腆樣子,“謝謝奶奶誇獎啦~”
一番憨態可掬做的是相當可人,杜嬤嬤又是忍不住好一番大笑,心情說不出的舒暢,似乎之前與燕王之間的不愉快,就根本沒有發生過似地。
等笑完了,老人家這才一邊抹着眼角笑出來的淚花,一邊開始奇怪的詢問起來,語氣十分的和藹,“誒,小娃娃,你是怎麼到了這兒的,來這裡做什麼呢?”
杜嬤嬤多時都是和直腸子的人,拐彎抹角的事情向來不喜歡做,這面對一個粉糰子似地小娃娃,一時也沒聯想到別的,就是單純好奇的問桑榆怎麼會出現在南苑這個多年沒什麼人進出的禁地,完全就沒考慮過,這桑榆她是怎麼到了這燕王府的。
是以,杜嬤嬤不知道小傢伙的存在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小傢伙一直都在前院和花想容鬧騰,基本就沒怎麼來過後院,所以一直呆在後院的杜嬤嬤並不知道府裡多了這樣一個小傢伙,另一方面則是燕王勒令過前院的人都不許聲張桑榆在燕王府,就連秦管家也被提醒過,這自然就沒人敢把桑榆的事情在王府裡傳來傳去了。
小桑榆肉嘟嘟的小食指戳在粉嫩的小嘴上,歪着腦袋想了想,“嗯……好像是來看豔王蜀黍滴~”
“豔王?”杜嬤嬤不知道這什麼時候府上多了這麼一個稱呼花裡胡哨的王爺,愣了一下,而後才恍然大悟的一拍腦袋,呵呵笑着去捏小傢伙肉嘟嘟的小臉蛋,“小娃娃說的是燕王吧?怎麼,你認識我們王爺呀?”
小桑榆點頭跟搗蒜似地,然後又做害羞狀,“嗯嗯,就係豔王蜀黍啦,倫家……倫家跟蜀黍有不可描述滴大大關係啦~”
“是嗎?”杜嬤嬤又是一樂,因爲小傢伙這話,目光不由得又多看了這小傢伙兩眼,這一看之下,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一時驚訝的嘴巴張了老大。
見杜嬤嬤露出如此驚奇的表情,小桑榆理所當然的以爲杜嬤嬤相信了自己的鬼話,這大眼睛滴溜溜一轉,然後,雙手巴巴的就拽上了杜嬤嬤的衣袖,可憐的小模樣又露了出來,“桑桑聽花蜀黍說豔王蜀黍被人欺負啦,倫家好想看看蜀黍腫麼樣了……奶奶,闊以讓桑桑見見豔王蜀黍不?”
“當然可以!”杜嬤嬤一拍大腿,義憤填膺的一副正義之師的樣子,“你要是不可以,誰還能可以?屋裡那不男不女的狐狸精嗎?!”
這燕王小時候起,杜嬤嬤就已經跟隨在側了,可以說是燕王的乳孃,這燕王小時候長得什麼模樣,再沒人比她更清楚的了,於是一看小桑榆這幅分明就是和燕王小時候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模樣,當下心中就已經篤定,這孩子八成就是王爺什麼時候在外面花花而留下的種。
要不然,這孩子怎麼開口閉口的稱呼自家王爺爲豔王?指不定就是這孩子那可憐的生母埋怨所致,所以八成經常在孩子面前數落自家王爺這個花花腸子的負心漢,這不,孩子耳濡目染,不久得了個這樣的稱呼嗎?
唉,這種事情,她杜嬤嬤這麼些年真是見得多了,倒是從來沒想過居然會有一天發生在自家王爺身上,一時心裡千頭萬緒五味雜陳,不過更多的當然是憤怒了,尤其一想到屋子還有的那個狐狸精,又看到
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已經這樣大的孩子,就愈發的火冒三丈起來——
“誒?”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麼順利,驚喜來得實在是太快,小桑榆幾乎都有些不敢相信了,對着杜嬤嬤瞪大了眼睛。
杜嬤嬤瞅着小傢伙那無辜可憐的大眼睛,心裡那個心疼,當即一把抱起小傢伙,從某軟綿綿的物體上蹦了起來,儼然一副要大義滅清的樣子,“走,奶奶現在就陪你找王爺去!”
什麼叫幸福來得實在是太突然,小桑榆現在是體會了個徹底,一下一下的襲擊而來,她根本就應接不暇好不好,腦袋完全就是懵的有沒有,“哈?”
本來她都以爲沒個九九八十一難,少說也得有個三阻五撓的呢!
在杜嬤嬤眼裡,小桑榆現在懵圈的樣子在她覺得,那完全就是給嚇的,想想也是,孩子小小年紀就要從小承受沒父親疼愛的生活,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吧,嘿,居然又是個滿肚子花花腸子還位高權重的王爺爹,這甭說會不會認她了,就是想見一面那都是比登天還難——
越如是想,杜嬤嬤就越是心疼起小桑榆來,哪怕這孩子生母不知道是誰,但杜嬤嬤一點都不想去介意,她現在只介意一件事,那就是自家王爺這樣沒良心的負心漢,要怎樣給小桑榆一個最好的交代!
念及此,杜嬤嬤深覺自己就應當揹負起這個重擔來,小桑榆這孩子怎麼說也是王爺的骨肉,她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王爺就這樣捨棄不管,還把那樣一個不男不女的東西帶進南苑,去侮辱了王妃的在天之靈——
“孩子,你別怕,有奶奶在,奶奶一定會爲你做主的!”杜嬤嬤摸了摸小桑榆的小腦袋,面上帶着大義凜然,甚至還隱約透出點大義滅清之色的表情,胸脯一挺,下巴一揚,沒等小桑榆發表自己的意見想法,便抱着小桑榆就這麼雄赳赳氣昂昂的往南苑的主屋大踏步而去,簡直就是要賬討債的架勢十足。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也不知道是不是過於激情洋溢,連有個失蹤多時的人,兩人居然一直都沒有想起來,甚至於……還殘忍的視而不見。
“不……不要……。”一隻顫抖的,沾滿枯草和灰塵的手,顫巍巍的朝一老一少離去的背影伸了過去,不過礙於手臂只有那麼長,手臂的主人又在原地動彈不得,自然,這手根本就沒有能抓住早就已經遠去的一老一少的可能。
原來,這手臂主人的一張臉還有整個身子,都被困在了地上凹進去了一方地方里,不過仔細去看,卻不難發現,那凹槽根本不成方圓,反倒是一個人被生生擠壓在地面,所形成的人形凹槽……
這不用再猜,很明顯的事實已經證明,這被活生生擠壓人體所拓印出來的人形凹槽,就是此人自己無疑。
雖然此人臉面埋進了凹槽之中看不清模樣,但他身上那件過於有辨識度的蝴蝶穿花長袍,就已經昭然若揭,這人他不是旁人,正是燕王府的花少,花想容。
話說,花爺他爲何突然會變得如此悽慘?
這事情還要從剛纔杜嬤嬤英勇救小桑榆的舉動說起。
這也不知道杜嬤嬤是真的人老眼花,還是在她眼睛裡就只看得到小桑榆一人,這不但飛撲過去時只接住了小桑榆不說,還以泰山壓頂之勢,直接就給一屁股墩子坐到了咱花爺的身上——
可憐咱花爺勢單力薄弱質纖纖,被那一屁股墩子壓下去,硬是半天都沒起,甚至在最後,還被直接無視,直接當成了人肉墊子辣麼久——好懸沒把腸子內臟給擠兌了出來,直到現在被活生生壓出了一個人形大深坑!
真真是慘無人道不忍直視啊……
由於主屋沒得人把守看顧,杜嬤嬤又是這裡最大的主兒,所以她老人家進去,那就真是毫無阻擋,橫衝直撞,順利到不行。
把小桑榆看的那是一愣一愣的,畢竟這娃兒在這燕王府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該摸牌的地方也早就摸得清清楚楚了,心裡其實很清楚這燕王府看起來防禦鬆散,實際是有自己一套的嚴密性,表面看起來什麼地方都好去的樣子,實際不管去哪裡,若是沒有自己那負心爹和管家爺爺的指令,根本哪裡都進不去,連進一個廚房摸點東西吃,幾乎都是難比登天。
所以今晚鬧着要來,她可是十八般武藝都已經準備好了的,就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非得看清這個勾搭上了自己負心爹的到底是哪山哪窟的何方妖孽,再叫那妖孽好好嘗一嘗她桑榆小姑奶奶的手段,最好嚇得以後出去到處宣揚,讓外面的那些狐狸精們再不敢有一人還來勾搭自己那挨千刀的負心爹的丁點念頭!
不管這挨千刀
的負心爹,自家孃親還要不要,總之就是寧可毀之,那也絕對不能便宜了別人,哼哼……
一老一幼彼時是各懷心思,就這樣毫無阻礙的直接闖進了主屋,杜嬤嬤練彎都不帶拐的,更是一路徑直衝進了盥洗室——
而兩人剛一衝到盥洗室的門口,就一清二楚的看見了裡面現在的情形——
由於水玉是被燕王以背對門外的方向擱在浴桶裡的,所以闖到門口的一老一幼並不能看到水玉現在的模樣,不過此時此刻的情形,兩人根本就已經不去想這種沒多大重要的小事,因爲有更重要更震撼人心的一幕,就活色生香的擺在兩人眼前!
以二人的視覺角度看過去,分明,就看到了此時的燕王,居然……居然正俯身低頭在水玉胸前,分明就是在……就是在不可描述!
難掩震驚過後,小桑榆是發生一聲來自靈魂深處的失聲尖叫,“雅蠛蝶——”
不知道這孩子是讀了一些野史歪傳才學了這樣一句莫名其妙之言的杜嬤嬤,當即就被小傢伙的尖叫聲劃破耳膜,一個激靈回神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趕緊擡手一把將小傢伙的一雙眼睛給捂了住,然後氣憤難當的狠狠瞪了一眼同樣因爲聽到小傢伙尖叫聲而自水玉胸前擡起頭來看了過來的燕王,“王爺,您真是太喪心病狂,太慘無人道,太卑劣下.流,太令老奴失望了!!”
言罷,抱着小傢伙扭身而去,大概是用奔跑的,以至於一路都發出了她老人家沉重穩健鏗鏘有力的步調。
燕王沒想到這一老一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更沒想到杜嬤嬤會給他冠上一堆莫名其妙的惡劣罪名,他明明什麼都沒做,不過只是心疼的還在給自己媳婦處理傷口而已,怎麼就夠得着喪心病狂卑劣下.流了他?
“莫名其妙。”燕王臉一黑,好好的氣氛都被那一老一幼給攪合掉了,很是不快的冷哼一聲,“這乳孃看來真是年紀大了,保不齊是生了什麼毛病了,看來非得找時間讓明瞭給她治一治不可。”
都說人年紀越大,就脾氣越差,還會像個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現在看來,果然就是如此,不然杜嬤嬤這樣一個六十好幾的老人家,怎麼現在就跟桑榆這小丫頭鬧到了一塊兒去了?
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燕王突然表情一頓。
說到桑榆這孩子,他還差點忘了……
“這些年一個人養孩子帶孩子,很不容易吧。”目光落到水玉安詳恬靜的睡容上,燕王面目之中都是滿載着揪心的疼,伸手緩緩執起她浸泡在水中的一隻玉手,擱到脣邊,落下一枚輕吻,“以後有我在,你可以輕鬆了,孩子們……我一定會照顧好的。你該好好的休養休養了。”
言罷,嘴角含笑,視線柔軟的望着她已然褪去寒氣而帶了紅潤之色的臉頰,語氣聽似只是簡單的,沒有多少情緒的一席話,卻似有誓言和承諾的意味揉雜其中。
一路出了主屋後,杜嬤嬤抱着小桑榆也沒去別的地兒,就是繼續帶着小傢伙又回到了南苑自設的小廚房裡。
現下小廚房裡空無一人,想來是白茶和桃枝兩個丫頭知道的杜嬤嬤今兒心情鬱結難下,所以爲了不擾老人家心煩,就自顧的相攜而去,早早的去南苑後頭專門給丫鬟安排的小屋子裡休憩去了,也好爲半夜突起事件做個準備,屆時纔能有精力應付。
畢竟,今晚可不是平素那般清閒自在的夜晚吶……
小廚房裡有起好的炭火,整個屋子裡都是暖烘烘的,特別的愜意舒服,兩人剛進去以後,那一大一小緊繃着的臉色,都自發的緩和了不少。
只是表情依舊都不好看,誰也沒說話,且還一人從面前桌上的盤中撈起一隻雞腿,都吧唧吧唧的,甚是兇殘的啃了起來,彷彿這啃的就不是雞腿,而是某個人的腿……
也許這都是緣分使然,一老一幼似乎都有心情不好就不停吃東西的習慣,這兩人都把手裡的雞腿相繼啃咬的差不多以後,居然一同滿臉饜足的打了個飽嗝,難看的臉色也頓時好看了不少,就連摸吃飽了的肚皮動作都那麼的出奇一致。
兩人動靜都大,自是立刻就能發現對方的行爲,相繼看向對方時,看到對方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行爲動作後,都是同時一愣。
而愣過之後,兩人都開始露出相見恨晚的表情,紛紛張開了雙臂,將對方熱烈的擁抱了起來。
這酒逢知己千杯少,人間難尋自己的伯樂,如今好不容易遇到着了,雖然是個忘年交,但那也是十分值得高興的事情,可對於此刻剛剛纔經歷過殘
酷考驗的兩人而言,就算是再高興,那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根本就笑不出來。
既然這笑不出來,索性就哭好了?念頭一起,小桑榆就嗚嗚的哭了起來,這會這孩子是真的傷心了,不管什麼事,都是眼見爲實,如今自己真的看見了,幼小的心靈多少還是有些不堪負荷,一時竟真的哭得淅瀝嘩啦,好不傷感。
到底是自己的親爹,再怎麼惱恨怨恨,在好不容易見着以後,多少都是狠不下心也下不去手的,如今眼看着自家這親爹連番的和別人相親相愛,完全不知道把自家那可憐的孃親忘到了哪個山溝溝裡,自然少不得失望透頂,悲從中來。
見這麼個小粉糰子哭的這麼傷心難過,杜嬤嬤一顆心都爲之狠狠揪了起來。
“丫頭啊,你放心,奶奶一定會給你討回公道的!”緊緊摟住了懷裡的小傢伙,杜嬤嬤義正言辭慷慨激昂的保證道。
不管怎麼說,孩子是最無辜的,也是最需要別人愛護的,這樣嬌嫩的就像一朵花兒,她哪裡能受得了眼看着就在自己的面前凋謝?
何況,這孩子還是頂着那樣一張和王爺一模一樣的臉,簡直是令她老人家的整顆心都要化掉了,根本半點也沒有對這孩子硬起心腸的可能好不好——
小傢伙揉着淚汪汪的大眼睛,哽咽着乖乖點頭,杜嬤嬤是半點的也沒發現這孩子眼淚汪汪的眼底,那蘊藏的幽怨,笑着輕哄道:“奶奶可會做好多好吃的了,丫頭,你喜歡吃什麼,奶奶明天都給你做好不好?今天夜深了,還是先休息,休息好了,才能長得快長得高。”
小桑榆沒有任何意見,鬧騰了一天確實有些累了,抹着眼淚便窩進了杜嬤嬤軟綿綿的懷裡開始睡覺,當然,這娃心裡想的事情卻跟杜嬤嬤所期望的是不一樣的,她需要休息是要養精蓄銳,而並非跟長高有什麼關聯。
“奶奶……桑桑想聽故事……。”咱們桑榆除了好吃懶做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毛病,就是在睡覺的點,倘若沒有人給她講故事的話,她就根本不會睡覺,會一直鬧騰你,在被窩裡爬來爬去,讓你也一樣睡不得,現在出門在外,又沒有自家孃親傍身,她只好自動暴露自己的陋習,可憐巴巴的拉着杜嬤嬤的袖子央求。
杜嬤嬤呵呵一笑,肥胖的臉都能笑出一朵花來,對於老人家而言,更喜歡含飴弄孫,喜歡小傢伙們對自己撒嬌,“好好……奶奶給你講故事……講什麼故事好呢?讓奶奶先想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