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人家下來!不準吃人家玩具娘子的豆腐!!”燕楚生氣的指着小白,惡狠狠的樣子沒有半點猙獰,倒是有小孩兒爭糖吃時的可愛勁兒。
小白毫不害怕,還翻給燕楚一個白眼兒,趾高氣昂得意洋洋的舔起了胭脂雪的手指。
“啊!不準舔楚兒的玩具娘子,不準不準!!”燕楚抓狂的幾乎跳腳,猛地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可卻忘了這是在轎子裡,轎子過矮,以至於他的腦袋砰的一下撞到了轎子頂,撞的是眼冒金星,疼得直捂頭,可嘴裡還不服氣的罵着,“楚兒都還沒舔過呢,你這小妖精怎麼可以舔!”
這般響動嚇壞了擡轎子的轎伕,正要停轎,卻又聽到了燕楚這句話,差點沒昏死過去……
"繼續走,不要停!”胭脂雪冷聲吩咐一聲,便把懷裡的小白放到了軟座上,遠離燕楚的身子卻朝燕楚挪近了近,雙手拿開燕楚捂頭的手,眼睛犀利的觀看起燕楚的腦袋,語氣相當的不善,“王爺莫不是覺得自己的腦袋是銅鑄鐵打的?魍”
“嗚嗚,好疼……。”燕楚搖頭,眼圈紅紅的瞧着胭脂雪,像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一般,淚卻始終沒有落過,“玩具娘子……。”
胭脂雪瞧燕楚這般極力隱忍也不讓淚落下的倔強模樣,不禁被逗得生了笑意,噗哧一聲,竟笑出聲來,“真是個傻子……。”
不管這個傢伙是真傻還是假傻,她得承認,他這傻里傻氣的樣子,確實有幾分可愛之處的檎。
燕楚又一次沉淪在胭脂雪的如花笑靨裡,可回過味來後,又抽噎了起來,眼睛剎那包了兩包淚花,哭腔很濃,“楚兒不是傻子……楚兒纔不是傻子……。”
胭脂雪沒想到一句話會讓這個傻子這麼傷心,心頭莫名一刺,便有些不知所措的安慰起燕楚,“王爺當然不是傻子,王爺可是最聰明的……。”
話一出口,甚覺這話無比的違心。
“母后說楚兒傻子……所以纔不喜歡楚兒……玩具娘子說楚兒傻子是……是不是也不喜歡楚兒……。”邊不斷抹着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淚,燕楚邊抽抽搭搭的問。
“怎麼會呢,妾身最喜歡的就是王爺了。”笑眯眯的把這話一說出口,胭脂雪頓覺胃中翻滾,全身汗毛倒豎。
一聽這話,燕楚當即破涕而笑,眼底閃過一抹狡黠,一個大大擁抱,將胭脂雪抱進了懷裡,就像終於抱住了自己最心愛的大玩具,臉蛋還親暱的蹭起了胭脂雪的臉蛋,“楚兒也好喜歡玩具娘子,好喜歡好喜歡~。”
對於有男子,還是身份尊貴長相一流的美男子這樣直白了當的表白,胭脂雪沒有半點的喜色,皮笑肉不笑的乾笑了兩聲就當迴應。
被扔到座位旁邊的小白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眼放綠光,呲了呲牙,然後一躍跳到了胭脂雪的身上,硬生生往她與燕楚緊貼相擁的懷裡擠進去,絲毫不懼自己可能會被壓成肉餅的危險……
兩人一狐在這般鬧騰下,沒過多久便到了宮門口。
停下轎子後,六個轎伕着實喘的不輕,估摸着這是多年來,擡得最累的一次了……
軟轎一落,胭脂雪便要去掰燕楚緊摟住自己蠻腰不放的雙臂,疲憊的語氣盡量溫柔,“王爺,先放手好不好?”
“楚兒不要!”吸了吸鼻子,撅着紅彤彤的嘴脣駁斥間,燕楚環在胭脂雪腰上的雙臂且越發的緊了又緊。
“可是皇后還在等妾身呢,王爺也不想讓皇后生氣的,對不對?”胭脂雪極力誘哄。
燕楚想了想,覺得胭脂雪說的甚是有理,倒也贊成的點了點頭,“楚兒不想母后生氣。”
但是,雙臂卻沒有絲毫要鬆開的意思。
既然不想,爲什麼就該死的不鬆手!胭脂雪心下有些惱了,笑容僵硬,“那,王爺就鬆開了妾身可好?”
“不好!”燕楚毫不猶豫的反駁。
握了握袖子裡發癢的拳頭,胭脂雪的笑容開始趨向咬牙切齒的階段,“那王爺想怎樣?”
小白被嚇得一個哆嗦,連忙從好不容易擠進去的兩人緊貼的擁抱裡,再極力的擠出來。
它想當肉餅,卻不代表它想當炮灰……
“楚兒要和玩具娘子一起去見母后嘛~。”燕楚撒嬌道。
“不行!”胭脂雪頓時一口反駁。
“嗚嗚……。”燕楚再度祭出殺手鐗,哭。
“不準哭!”胭脂雪有些不耐煩的呵斥了一聲。
燕楚噎了一下,隨即便是嚎啕大哭。
長嘆一口氣,胭脂雪只得妥協,舉手投降,“只要王爺不同妾身一起進宮,王爺想要什麼都可以。”
做出這樣的承諾,那是因爲前一秒,她以爲傻子的要求,不外乎吃喝玩樂,該是孩子心性,可下一秒……
“楚兒要和玩具娘子睡!”雀躍歡呼一聲,燕楚的楚楚可憐立即被得意忘形取而代之。
外頭聽到此話的轎伕們,有再一次想暈倒的衝動……
胭脂雪嘴角抖了三抖,暗罵一聲死色胚,正要開口毫不留情的拒絕,外頭卻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公鴨嗓子一般的聲音。
“燕王妃,皇后已在華清宮等候多時,還請王妃速隨奴才一道前去。”皇后身邊最是得意受寵的得喜公公,此刻正到了軟轎前,態度有禮,卻並無半分恭敬神情的尖着嗓子喊道。
胭脂雪一愣,而後一把捂住了興高采烈要替她答話的燕楚的嘴,紅脣即刻湊到了燕楚的耳畔,低聲無奈道:“妾身答應王爺就是,只要王爺乖乖在這呆着,不要亂跑,也不要說話,可好?”
彼此過度的靠近,讓燕楚不僅感覺到胭脂雪說話時噴薄在自己耳朵上的氣息,微暖的,微涼的,酥酥麻麻的,令他心頭狂跳,而胭脂雪這氣息還會飄蕩到他的鼻子下,竄進鼻翼裡,香甜的令他迷醉,就好似新婚洞房那晚的交杯酒……
燕楚整個人就好像魔怔了一樣,不言不語也不眨眼,臉頰莫名的燒紅,直燒到了耳朵根,唯獨只會機械的點頭。
胭脂雪見燕楚這般有異,還以爲他是突然病了,蹙眉緊忙問道:“王爺怎麼了?”
不待燕楚回話,外頭的得喜不停的催促,“請王妃快些隨奴才去給皇后娘娘請安,莫要娘娘等急了纔好。”
胭脂雪冷眼掃了一眼得喜倒影在轎簾上的身影,只得在燕楚耳邊最後叮囑一聲,“王爺要乖乖聽話。”
叮囑完,便鬆了捂住燕楚嘴上的小手,撩簾踱出了軟轎。
轎外正感到全身莫名生寒的得喜瞧見了胭脂雪出來,有些陰陽怪氣兒的作了一揖,再伸手作出了請的手勢,“王妃請。”
胭脂雪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裡頭並無動靜的軟轎一眼,繼而揚起恰到好處的微笑,“有勞公公了。”
說笑間,便踩着細碎的蓮步,走進了幽深的皇宮。
很快,便到了華清宮。
前腳剛一踏進華清宮種滿了牡丹的前院,耳畔就已聽到了細細碎碎的說笑聲,胭脂雪腳下一頓,嘴角的微笑一凝。
這笑聲裡有皇后的聲音理所當然,有水玲落的也在情理之中,可,竟然還有燕煜的……
這燕煜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不在朝堂上,居然跑到皇后這說說笑笑?
昨晚他的人在萬花樓被抓一事鬧得全城皆知,他不去朝堂上要麼對峙,要麼向皇帝撇清自己,卻跑到華清宮來……
轉念一想,胭脂雪冷笑出聲。
看來,秦管家那道狀告你寵妃劫道我這燕王妃的狀紙太過令你心疼,才讓你如此心急火燎的想愛護她,迫不及待的來找我這燕王妃算賬?
爲美人不要江山,這真的是你的本來面目麼,燕煜。
“皇后娘娘,燕王妃來了。”得喜一改之前陰陽怪氣兒的樣子,滿臉堆笑越過了胭脂雪,轉折繞過一道花牆,走進了前院的牡丹花圃裡,恭敬諂媚的稟報。
胭脂雪見狀,只含着笑,不緊不慢的跟了上去。
牆內很快便停止了說笑,皇后傳出來的聲音,愉悅盡散,還透着明顯的不悅,“燕王妃的架子可有夠大的,真是讓本宮好請呢。”
“臣媳來遲,還望娘娘恕罪。”拐進花牆,胭脂雪低垂螓首,福身施了一禮。
“誰不知燕王妃有燕王恩寵,本宮豈敢降罪。”高座上,懶懶斜躺在貴妃軟榻上的皇后,皮笑肉不笑的瞧着胭脂雪道。
“娘娘既是一國之母,更是臣媳的夫母,即便降罪於妾身,也是理所當然的。”胭脂雪不卑不亢的說着,身子卻被一雙陰鷙的視線扎的猶如如芒在身,刺痛的令她忍不住想要身子顫抖。
不用看,就已經知道,這陰鷙的視線是屬於誰的。
“皇嫂倒是會說話的緊,不愧是太傅府家的千金,書香門第的世家出身。”未等皇后再度說話,旁坐在皇后左手下方的燕煜,抿了一口手上杯中的茶水,烏到發紫的邪肆眸子,懶怠的睨在了胭脂雪的身上。
胭脂雪緩緩仰首擡眸,對上燕煜的那一刻,笑靨如花,“太子謬讚。”
聰明人,自然能聽得懂燕煜話面上是讚譽,話中是冷嘲熱諷的意思。
因爲全天下人大概現在都已經知道,這個新晉的燕王妃,太傅家的四小姐,不過只是一個胡姬小妾生的低賤庶女。
不知是她擡眸間過於剎那芳華,還是因爲她會如此的回答,燕煜有一瞬間的恍神。
“殿下說的極是,王妃姐姐倒是客氣了。”側坐在燕煜身邊的水玲落,笑着陰冷的瞥了一眼胭脂雪後,便將小手搭在了燕煜的手臂上,嬌嗔的推了推,“殿下您說是不是呢?”
燕煜在輕推中幡然清醒過來,便收回了在胭脂雪身上的目光,寵溺的落在了水玲落的臉上,“愛妃所言甚得本宮心思。”
見到兩人如此旁若無人的眉來眼去打情罵俏,胭脂雪緩緩垂下了雙睫,將藍眸中的幽光和譏誚盡掩。
看來,她還真是低估她這個好妹妹的復原力了,僅僅一天一.夜,被.強.之.辱,落子之傷,本該虛弱到起碼要修養上十天半月的破.敗身體,現下竟能如此生龍活虎。
嘖,不得不說,這皇后要爲她水玲落討回公道這種事,於她水玲落而言,當真是有誘.惑力極了。
原本,皇后見到水玲落當着自己的面也敢如此***自己的兒子,也是面色一沉,但當看到站在那兒的胭脂雪時,多少的反感都化爲了烏有,眼中只充滿了對胭脂雪的厭惡,“既然燕王妃如此識大體,那本宮倒是想問問,燕王妃此狀,又是何意思?”
說着,便從袖子裡掏出一張被揉的不像話的紙團,憤怒的往胭脂雪身上扔了過去。
紙團不偏不倚,切切實實的砸在了胭脂雪的臉上。
許是被捏成團的紙張棱角過多也過於尖銳了些,也興許是胭脂雪嫩豆腐般的肌膚果真像是豆腐做的,只是這麼一張紙團的觸碰,臉頰頃刻就浮現出了幾道紅痕。
這結果,倒讓皇后瞧得錯愕,燕煜瞧得惋惜,水玲落瞧得快意。
獨獨胭脂雪自己絲毫不以爲意,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臉頰被紙團劃出了紅痕,微笑依舊,視線安靜的低垂在滾落到了自己腳下的紙團上,“天下皆知,皇后娘娘雖出身軍侯世家,但爲了進宮做皇帝的女人,厚祿請得燕國最好的先生學習琴棋書畫禮教德才,硬生生從一介草莽匹夫之女,成了一個曾經享譽京都的第一才女,如今這是怎麼了,這一張訴狀寫的那般淺顯易懂,卻爲何就看不懂了呢?”
潛臺詞,既是諷刺她皇后爲了嫁入皇家,費盡了心思用盡了金錢,不惜從一介武將之女,生生拗成了書香之女,又是意指她皇后曾經的第一才女莫不是虛名,也是用金錢買來的,不然怎麼會連這樣一張小小的狀紙都會看不懂。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難掩震驚的目光,紛紛落在了胭脂雪的身上。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燕王妃竟然敢如此對皇后出言不遜,連半點的掩飾都沒有,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你,你說什麼?”皇后的臉色當即刷的就白了,指着胭脂雪的手不住的顫抖,聲音尖銳的幾乎劃破人的耳膜,“再說一遍?!”
“母后先別生氣,免得氣壞了身子。”未等胭脂雪回話,燕煜驀地站了起來,走向了皇后,替皇后撫起了後背,順起了氣,眼睛睨着胭脂雪,警告的眯起,“皇嫂請注意身份和措辭,皇后不僅是你的長輩,還是一國之母!”
這個女人不是挺聰明的麼,現在怎麼就糊塗了?
是個聰明人也該看得出來,母后此次召她進宮定然不會是什麼好事,怎麼就不收斂點鋒芒,還要如此狂妄挑釁,這豈不是找死?
“是呢,王妃姐姐怎能如此對皇后娘娘出言不遜,到底也是太傅家的千金,現在也是皇家的皇長媳,莫不是糊塗了不成?”水玲落一臉憂心忡忡的看向胭脂雪,佯裝極力勸解的模樣,“姐姐還是先認個錯,娘娘大度,定不會與姐姐爲難的。”
對於衆人震驚也好憤怒也罷的反應和表現,胭脂雪竟是視若無睹,半點不見恭敬之態的勾脣冷笑,“皇后娘娘今日召見,不就是爲了這一紙訴狀,是無論如何都要將臣妾置於死地的不是?既如此,又何必在這惺惺作態浪費時間呢,反正都死到臨頭了,本王妃還有什麼放不開的?自然有什麼便說什麼,什麼長輩之禮,皇后之尊,在一個死人眼裡,那都是狗屁。”
今天如此架勢迎她,以她對這三人的瞭解,今日進宮便就是死期。
所以她無論怎麼辯駁,怎麼撇清,他們都有理由給她冠上莫須有的罪名。
當初手握重兵,戰功赫赫的她都被輕而易舉的冠上了七宗罪,滅了九族,處了極刑,何況她現在不過就是個有名無實的小小王妃,在他們手裡,焉不是猶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的容易?
既然都是你死我活的撕破了臉,她何必委屈求全,苦苦求饒,還要再做當初卑微到了塵土裡的水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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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沒想到胭脂雪如此一針見血毫不遮掩的將自己的目的曝於人前,更如此大放厥詞說自己不如狗屁,皇后登時氣的氣都要上不來了。
燕煜難掩驚詫的看着那般囂張的胭脂雪,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沒錯,在看到這一紙訴狀時,又得知了昨晚太子.黨夜聚萬花樓密謀造.反一事被抓的現場有人看見燕楚也在後,在確認胭脂雪並非太傅胭博淵安插到燕王身邊的細作之後,他們現在當然是懷疑胭脂雪的用意,還有背後是不是有其它勢力在左右她。
所以,不管哪一點,皇后都已經找好了理由,非要除掉胭脂雪不可。
畢竟,這樣令人疑竇叢生的女人,嫁給仍舊手握重兵的燕王,怎麼都會是一個危險人物,若是她再哄得了燕王手上的兵權,那將會是他們最大的麻煩。
“王妃姐姐怎能如此想呢,這一紙訴狀不過只是姐姐對陵落的一點誤會罷了,娘娘召姐姐入宮,無非是想解除這個誤會,免得讓燕王和太子兄弟間因這個誤會也生了嫌隙,姐姐怎可不解娘娘的良苦用心呢?”水玲落越發的好言相勸,一副受盡了委屈卻還要爲大局着想的隱忍模樣。
一聽到水玲落這話,皇后當即幡然醒悟,看着胭脂雪的眼神變得鋒利無比,“燕王妃,你竟敢故意以此挑撥本宮的兩個兒子反目,究竟是何居心!”
“娘娘怎麼想,怎麼說,便就是什麼,再說了……,”胭脂雪屈指彈了彈袖子,嘴角勾着譏誚,“有沒有我這個燕王妃的離間,娘娘您的兩位皇子,難道就是兄友弟恭的好兄弟麼。”
旁觀的燕煜再度一愣,他完全沒想到,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無理狂妄,且還如此不懼生死不畏強權的女子,簡直令他,令他震撼莫名……
“來人!把這個以下犯上,粗鄙不堪的賤蹄子給本宮拖進暴室!!”皇后驀地站了起來,面色極其難看的指着胭脂雪厲聲喝道。
暴室,是後宮的私刑牢,專爲做錯了事情的宮女太監,以及犯了重罪的妃嬪而設。
很快,守衛華清宮的御林軍便提槍跨刀的朝胭脂雪衝了過來。
見狀,胭脂雪竟沒有半點懼色,倒還笑了起來,“皇后娘娘果真是年紀大了,不光連狀紙都看不懂了,連宮裡的規矩也都忘了,本王妃可是您的皇長媳,不是您在後宮的妃嬪敵對,若要施罪賜死,也得將本王妃送交宗人府,不是。”
“本宮懲治賜死一個卑賤的王妃,還不需要勞煩宗人府。”皇后冷哼。
“皇后娘娘如此明知故犯,越俎代庖宗人府的行徑,可真是令臣妾大開眼界。”胭脂雪故作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皇后品出了胭脂雪話中冷嘲熱諷的意味,怒不可遏的一揮鳳翔廣袖,“快給本宮拿下這個逆.臣賊女,拔了舌頭扔進暴室處死!”
聽令的御林軍們,越發快速的逼近了圍攻起了胭脂雪。
可就在御林軍們就要抓住胭脂雪之時,一道渾厚夾雜着熊熊怒火的聲音響了起來,“朕看誰敢!”
聞聲,衆人皆驚,視線循着聲音的來源處一看,竟是皇帝負手站在紅漆宮門前,面色鐵青,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彼時,皆是嘩啦啦一片跪地之聲。
“皇……皇上……。”見到皇帝,皇后莫名的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
燕煜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但他隱藏的極快極好,面色一振,一改一向懶怠的樣子,恭恭敬敬的上前給皇帝下跪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盈盈跪下的胭脂雪,嘴角滑過一抹詭笑。
算算時辰,也是該下早朝的時間了,皇帝果然第一時間就來找皇后算賬了,唔,她這場開頭戲,總算沒有白演。
“父皇?”皇帝一面走近這倆母子,一面冷笑,“你跟你的好母后,一個密謀造.反,一個視朕的宗人府爲無物,眼裡還會有朕這個皇帝?”
“兒臣得知母后身體不適,這才誤了早朝,而特地來華清宮照顧母后是其一,其二,是兒臣覺得沒有必要爲了那無中生有的造.反一說,而特意上朝去同父皇辯駁。”燕煜說的懇切,且言之鑿鑿,“至於母后對皇嫂,也只是氣急才口不擇言,並無藐視宗人府的意思,還請父皇明鑑。”
皇帝還沒開口,皇后附和起了燕煜的話,潸然淚下,“皇上,煜兒只是一片孝心,並無對您不敬之處,那密謀造.反一事純屬無中生有,求求皇上您莫要怪罪煜兒,一定要明察秋毫,臣妾更是沒有無視宗人府的意思,臣妾只是被燕王妃氣昏了頭而已呀……。”
“夠了!”皇帝怒火中燒,一把將身後一直尾隨的得福公公手上端着的一盤明黃奏摺掃到了二人身上,“你們這對好母子,事到如今居然還敢在朕面前裝腔作勢的唱雙簧,真當朕是個任你們愚弄的白癡不成?!”
滿滿一托盤的奏摺,唰唰四散飛到了皇后和燕煜的身上,甚至還有奏摺尖銳的邊邊角角,在兩人的臉上刮出了血痕。
旁觀的胭脂雪甚是滿意的彎了彎嘴角,比起這倆母子接近破相的血痕,她剛纔受到的,被皇后紙團扔到臉上而起的紅痕,真是不值一提呢。
看到掃落在自己面前,滿滿都是上奏太子結黨營私,企圖謀朝篡位的奏摺,皇后不顧臉上的刺痛,嘶聲力竭的大呼冤枉,“皇上,這分明是有心之人落井下石,分明就是誣陷,煜兒已經是東宮太子了,怎麼還可能會和大臣結黨營私?!”
“你還知道你的好兒子已經是太子了?”皇帝指着燕煜,笑的嘲諷,“可你的好兒子卻還不知足,巴不得現在就取朕而代之!”
“這些大臣密謀一事,是兒臣治下不嚴,失察之罪,還請父皇降罪。”太子一.黨昨晚在萬花樓密謀,畢竟是人贓並獲,燕煜沒有過多的去辯駁,反倒承認了此事。
好一個以退爲進!胭脂雪心下冷笑連連。
聞言,皇帝果然高漲的怒火有所緩和,神情明暗莫辨的看向了燕煜,“這麼說,太子是承認你的部下,在密謀篡位了?”
“沈徽沈侯爺一向威名在外,爲人果敢正直,辦事雷厲風行,此番又是人贓並獲,想來必定確有此事,不然,也不會做了二皇兄最得意的愛將了。”燕煜義正言辭的回道。
一聽這話,皇帝的怒氣頓時消減了一半,面上明顯有了和緩,眼底卻有了疑竇,“沈徽……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他竟是卿兒的部下,朕倒真是有些忘了……。”
瞥見老皇帝如此反應,胭脂雪不禁藍眸一眯。
看來,燕煜比她想象的,更加的瞭解皇帝。
如果燕煜一直反口咬着不放,或者惺惺作態把密謀之事都推到自己那些不聽話的太子.黨身上,是無論怎麼也擺脫不掉篡位之嫌的。
但是,此番他狀似無意的提起沈徽是二皇子燕卿的舊部,那聽在皇帝的耳朵裡,這場篡位一案,就徹底的變了味道。
以老皇帝多疑的性格,要麼會把此事歸咎在黨.爭上,覺得此事燕煜確實不知,會認爲是二皇子燕卿爲了報復,故意唆使舊部沈徽誣陷燕煜……
僅此一條,就能徹底的影響到老皇帝對燕煜的看法和決定。
這一仗,她的確是百密一疏,但這個疏漏,她是早就知道的,卻偏偏爲了燕卿……
“是兒臣治下不嚴,才生了如此亂臣賊子之輩,懇請父皇,將兒臣一併同罪。”燕煜殷切的懇求道。
“皇上……不要……。”皇后哭的花容失色。
皇帝頭疼的甩了甩袖子,“好了好了,此事一切原委,朕自會查明,斷不會冤枉了太子!”
撂下話,便轉身欲離開華清宮。
可在轉身之際,看到被圍在御林軍當中的胭脂雪時,皇帝面上又是一沉,“燕王妃今日頂撞皇后確實無禮,燕王妃,你可知罪?”
“臣媳知罪。”胭脂雪倒也不卑不亢,回答的乾脆利落。
沒想到胭脂雪會如此認罪的皇帝是一怔,而皇后水玲落和燕煜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俱是驚愕不已的看向了跪在那一排排身穿鐵盔甲的御林軍中,那獨樹一幟的胭脂雪。
她剛剛不是還有恃無恐囂張的簡直目中無人麼,現在是?
“既然知罪,那你知道,該受到何等懲罰嗎?”怔忡中回神的皇帝,心情莫名好轉的望向胭脂雪。
“皇后娘娘所言極是,臣媳確實粗鄙無知,膽大妄爲,”胭脂雪嘴角微翹,無人看到她低垂的眼底那一閃而逝的算計,“只是,臣媳自幼喪母,從小隻與粗鄙的丫鬟婆子生活長大,臣媳不以爲自己一.夜之間嫁爲燕王做婦後,就會成了知書達理的深閨千金。”
大宅裡的嫡庶之分與後宮並無多少差異,自然明白這其中根底的皇帝聽言,不禁挑眉大笑,“哈哈,如此說來,燕王妃此舉是因爲子不教父之過了?”
“皇上聖明,自然能明察秋毫。”見皇帝心情大好,胭脂雪不失時機的拍了一把馬屁。
“好好好,朕知道了,朕定會好好說說胭太傅何爲爲父之道。”說笑到這,老皇帝眸光一亮,笑聲驟停。要不是這膽大包天的妮子提起胭博淵這個老匹夫,他還真是差點忘了,這次被抓的太子一.黨,竟都是胭博淵這個老匹夫的門生!
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看來,這個老匹夫已經倒戈太子了,不愧是隻老狐狸,他這個皇帝竟然之前半點都沒有察覺到,甚至一直以爲,這老匹夫與前幾代的太傅一樣,只做皇帝的輔政大臣,沒想到……
見老皇帝沒有責怪懲罰胭脂雪,反倒龍顏大悅,還把罪過都推到了胭博淵的身上,皇后氣的着實不輕,不顧燕煜的搖頭阻攔,氣不過的厲質問,“皇上,燕王妃如此羞辱臣妾,怎能都怪到胭太傅的身上,分明就是她……。”
“好了。”皇帝冷聲打斷皇后,連轉身看皇后一眼的都不耐煩,“身爲皇后,一國之母,半點容人之量也沒有,燕王妃年紀尚輕,從小就不知禮數,不過實言頂撞了兩句,你就要喊打喊殺,天下粗鄙平民不知何其多,你打殺的過來嗎?還動不動就用私刑,你這皇后又可曾把燕王妃當你的長媳對待過?既然不懂規矩,你便差個老嬤嬤教導也就是了。”
“實言?”皇后險些背過氣去,皇帝明顯偏袒燕王妃不說,竟然還贊成燕王妃那些羞辱之言說成是實話實說!
“燕王妃,朕就罰你閉門思過一月,抄寫女誡千遍,你可服氣?”皇帝不再理會皇后,直言相向胭脂雪。
“臣媳確實該熟讀女誡,知曉禮數,皇上聖明。”胭脂雪欣然領罰,沒有半點不服。
“嗯,你能如此明白事理最好,皇后這陣勢怕也嚇壞了你,趕緊回府吧,莫要楚兒擔心,四處尋你。”皇帝捋了捋鬍子,揮手示意胭脂雪退下。
胭脂雪聞聲一愣,皇帝怎知燕王會擔心自己?莫不是……
看來,燕王對她這個燕王妃‘頗有好感’之事,已經靠皇帝安插進王府裡的眼線,一字不漏的傳達到了皇帝的耳朵裡了。
照這麼說,她今天能讓皇帝如此明顯的袒護,都是因爲託了那個傻子的福了?
想到此,胭脂雪眉梢一動,連忙對皇帝福身施禮,“是,臣媳知道了。”
這麼看來,皇帝十分寵愛燕王的傳言,是確鑿無疑的了。
呵,照這麼說來,如果她以後想仰仗些皇帝,就得把那傻小子供起來般相待?
嘖,一想到從此以後要像個奶媽一樣照顧那傻子,她的頭就疼,真疼。
皇帝都如此發話了,皇后再怎麼生氣不服,也只得咬牙切齒的看着胭脂雪得意的離開。
水玲落見到皇后如此,嘴角拂過一抹陰險的微笑。
燕煜望着胭脂雪款款離去的背影,卻是神情莫測,烏紫的眸子越發的深邃了幾分……
在一行宮人從不屑轉變成了巴結諂媚的注目禮下,胭脂雪閒庭漫步般淡出了華清宮。
呵,皇宮中人,素來都是拜高踩低,現在看出她這個燕王妃在皇帝的眼中不一樣,那她在他們眼中的分量,自然要水漲船高了……
終到宮門前時,一眼瞧見停轎廊下,紛紛遠離自己軟轎的轎伕們,胭脂雪不禁眉角抽動,大步上前徑直走向不停抖動的軟轎,一掀簾子,便不出所料的看到了轎子裡,正爲一塊糕點鬥得不亦樂乎的一人一狐。
“你們在做什麼?!”胭脂雪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有些沒好氣。
各咬着一半榛子酥的一人一狐同時偏頭看向胭脂雪,紛紛齜了齜牙,這人嘛應該是要笑的意思,可這狐狸嘛,大概是要找自家主子抱不平的意思了……
看到燕楚爲了一塊糕點,居然像只大狗一樣與小白來個口中奪食,胭脂雪心底又是對燕楚是個傻子的事實,多信任上了幾分。
如果不傻,就該知道,就算只是普通的狐狸,那嘴裡的唾液牙齒都是含有毒素的,何況,這還是從小喂着毒物長大的六尾銀狐了,與狐狸這麼嘴中奪食,莫不是嫌自己命長了?
傾下身,劈手一把奪過了被一人一狐咬着的榛子酥,狠狠捏碎在了手心,胭脂雪臉色不善,“下次再這麼爭,誰也別想再吃了,聽見了沒?”
沒想到胭脂雪會出如此決絕的一招,一人一狐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到在胭脂雪的警告聲中反應過來後,只得雙雙眼帶淚花,可憐兮兮的點頭。
胭脂雪不理會這兩個傢伙的裝可憐,甩手扔掉了手裡捏碎的榛子酥,直憤憤擡腳踏進軟轎,並沒有注意到燕楚偷偷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不曾想,前腳還未着地,後面就傳來了一聲,她再熟悉不過,在夢靨中如同魔咒一樣揮之不散的聲音。
“皇嫂,請留步。”拜別皇帝皇后之後,快步趕來宮門前的太子燕煜,正站在離胭脂雪不過五步之遙的距離上喊道。
胭脂雪感覺自己整個人好似被晴天霹靂劈到了一般,全身都僵直在了原地,只有身體裡的骨血,卻被仇恨之火燒的越發的汩汩沸騰,“太子殿下。”
收回腳步,握緊袖中忍不住想要出手的雙手,機械的轉身之際,僵冷的臉上已是換上笑靨如花的表情,福身施禮。
“皇嫂無須多禮。”燕煜驚豔於胭脂雪這回眸一笑,不禁踱步上前,欲要伸手去扶胭脂雪起身,豈料,剛伸出去的大手,卻被突然伸來的一隻彷彿玉雕般的纖纖大手握了住。
緊握住燕煜大手的燕楚很是興奮,“小魚魚小魚魚!”
燕煜的視線轉到了燕楚興奮的臉上,眸中有陰翳一閃而逝,面上卻笑的友善,“大皇兄,您怎麼會在這裡?”
“大哥哥好想你的!你怎麼都不來瞧大哥哥?”燕楚像只看到了肉骨頭的大狗狗一樣整個人都撲到了燕煜身上,一把抱住了燕煜,大大的笑容都快像朵向日葵了。
看到這般情形的胭脂雪臉上帶着微笑,可心裡卻在冷笑。
這還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溫馨畫面呢……
“多謝大皇兄記掛,近些時日……。”強忍着想要立馬推開燕楚的欲.望,燕煜瞥了一眼一旁但笑不語的胭脂雪,有些不自在的乾咳了兩聲,“臣弟只是要事太多,沒得出空閒,還望大皇兄見諒。”
“噢,原來小魚魚很忙啊!”燕楚一臉的失落。
“咳,大皇兄,臣弟有些要事要同皇嫂商議,你能不能,先鬆開臣弟?”耐着性子,燕煜脾氣很好的笑着試探性問道。
燕楚撅了撅嘴,孩子氣的又涌了上來,不但不鬆手,反倒更加收緊了抱住燕煜的雙臂,“不嘛不嘛,讓人家再抱一會兒嘛,小魚魚就這麼同人家的玩具娘子說話,難道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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