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謝什麼,我是你的娘,自然心疼你,不希望你受到半點的委屈,尤其……。”說到這,七姨娘微微垂眸,掩下眼底的一片悲涼,“是心。”
“孃親只管放心,女兒如何,也不會讓自己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尤其,”篤定的話語頓了頓,胭脂雪緊緊握住了七姨娘的手,眸光堅定,“是心。”
呵,對於一個已經沒有了心的人來說,又怎麼可能會傷心?
“那就好,那就好……。”鬆了一口氣,七姨娘擡眸,愛憐的看着自己的這世上唯一牽掛的女兒,心中默默祈禱着,但願不要步了自己的後塵。
就在這時,院子今天已經讓玉漱堂派來的小廝整修好的大門,因爲還沒磨合好,所以發出一聲有些刺耳的吱呀聲。
“這個時辰,是誰不通報就……。”流蘇蹙眉不安的看向漆黑的前院,提燈欲走出屋子前去看看。
沒想到,突然從前院匆匆跑進來了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氣喘吁吁的一把推開了擋路的流蘇和阿珠,直朝胭脂雪衝將了上去,二話不說,便拽了胭脂雪的手腕,害的胭脂雪手裡的藥碗當即掉落到了地上,“雪兒我們快走,夫人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了!魍”
胭脂雪毫無防備的被男子任由的從榻上拽了起來,不得不同男子一道匆匆跑向了大門。
“小姐!王妃!”被推倒在地的阿珠和流蘇同時發出一聲驚叫。
而榻上坐着的七姨娘也不知道怎麼了,看到這一幕時,像魔怔了一樣,滿臉驚慌失措,全身不停的顫抖,嘴裡不停的碎碎念着什麼。
就在男子拖拽着沒有抵抗的胭脂雪到了房門前時,正要擡腳踏進前院,卻見前院浩浩蕩蕩的擠進來一羣手舉火把的小廝,和一大幫子膀大腰圓手持棍棒的婆子。
“四丫頭,你這是要和這個臭男人,私.奔到哪裡去!”一聲厲喝從熙攘的人羣中傳來,緊接着,在人羣自動讓開的中間小道上,太傅夫人竇簫嵐,正一臉冷笑施施然從人羣裡走了出來。
“臭男人?”胭脂雪挑眉勾脣,戲謔的望向人羣中的竇簫嵐,“夫人怎知他是臭的而不是香的,莫非夫人聞過?”
“你!”沒想到事到臨頭了,胭脂雪居然毫不害怕,還含沙射影說出這麼大膽無恥的話來,讓沒有料到的竇簫嵐一時有些張口結舌,轉而才怒斥,“你做出這等骯髒齷.蹉的事情,丟盡了胭家的顏面,愧對了皇帝皇后,你居然沒有半點悔過之心,還要在這胡亂攀咬,真不愧是那下賤的狐狸精生下的狐媚子!”
死死拉拽着胭脂雪不放的油頭粉面的男人見勢不對,趕緊捷足先登不讓胭脂雪再開口,跪到了地上,衝着竇簫嵐一臉懇求的磕頭,“夫人,奴才求求您了,求您就成全奴才和四小姐吧!”
“賤奴才,你還有臉求本夫人?要不是你勾.搭四小姐,胭家的顏面,老爺的顏面,會被你們這對狗男女給玷污了嗎?!”義憤填膺的竇簫嵐二話不說,袖手一揮,“來人,把這對淫.亂的狗男女抓起來,關浸豬籠,沉塘!”
“是!”婆子們興奮的應了一聲,提着棍棒紛紛逼近了胭脂雪和油頭粉面男。
“慢,慢着!”就在這時,被阿珠攙扶起來的七姨娘,拖着孱弱的身子到了屋門前,虛弱的喊了一聲。
“莫千尋,你,你竟然……。”竇簫嵐看到能起來行走七姨娘時,不可謂不驚訝。
“怎麼,看到我不是奄奄一息的樣子,你很驚訝是不是,竇、簫、嵐。”唸到竇簫嵐三個字時,七姨娘幾乎是一字一句,從嘴裡咬着吐出來的,平日那如一潭死水般的藍色眼眸,此刻卻掀起了異常大的波瀾。
“哼,驚訝,本夫人當然驚訝!”竇簫嵐面色一白,眼珠一轉,便極聰明的岔開了話題,再度把衆人的視線拉到她直指的胭脂雪身上,“本夫人驚訝你居然教出了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敗壞我們胭家的門風!看來還果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上樑不正下樑歪!”
胭脂雪原本正在驚訝於七姨娘竟然叫莫千尋,與江湖第一毒教玄冥宮消失了十幾年的掌冥使竟然名字相同!此刻聽到竇簫嵐如此構陷自己還不夠,還要如此羞辱孃親,便當下一腳踹開了拉着自己的油頭粉面男人,藍眸幽冷的看向竇簫嵐,“夫人,真沒想到您看起來如此高貴端莊,卻是個天天都不知道刷牙漱口的邋遢人,讓女兒怎麼說您好呢,更令女兒奇怪的是,全府上下哪個不知道女兒是您一手帶大的,要說這上樑不正下樑歪,怎麼也輪不到七姨娘的頭上,不是。”
“賤蹄子!”竇簫嵐看了一眼被踹倒在地的油頭粉面男人,怒氣騰騰,“現下如今人證物證俱在,豈容你抵賴!再怎麼逞口舌之快也改變不了你和你那下賤的娘一樣是個蕩.婦淫.娃的事實!!”
“在鬧什麼?!”胭博淵極盡威嚴的怒喝在人羣中響起,隨之,在奴才們畢恭畢敬的讓道中走了出來。
“老爺,你怎麼在這?”竇簫嵐被嚇了一跳,面色有些不好的循聲看向了身後走來的胭博淵,在看到胭博淵身後跟上的流蘇時,竇簫嵐立刻恍然大悟,但是並沒有慌亂,甚至還透着些許愉悅。
“我在問你,你到底在這鬧什麼?”胭博淵不耐煩的看了一眼竇簫嵐,視線不自覺的落在了房門前被阿珠攙扶的蒼白瘦削像紙片人兒一樣的七姨娘身上,眼光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
七姨娘莫千尋卻無視胭博淵的視線,一味心疼的看着胭脂雪,好像眼裡根本就沒有胭博淵這個人的存在。
見胭博淵這麼厭煩自己,還死死的看着七姨娘不放,登時怒火妒火上涌,竇簫嵐也毫不再顧忌胭博淵面子,指着地上瑟瑟發抖的油頭粉面男人,陰陽怪氣兒的冷笑道:“還不是都是你的好女兒,嫁給了燕王做了王妃還不知足,還要在外面勾.三.搭.四,紅.杏出.牆,跟她的生母當年一樣的下.作!”
“夠了!”提到當年兩個字時,胭博淵再看七姨娘的眼睛裡,已經迸出了噬人的火花,“你說,這是不是真的!”
被提及當年,又接受到胭博淵如此憤恨的目光,七姨娘冷冷扯了扯毫無血色的脣,孱弱的身子有些顫抖,張嘴正要開口時,被胭脂雪截下了話。
“父親這話問的倒是有趣。”踱步走到七姨娘身邊,胭脂雪緊緊握住了七姨娘與自己同樣溫度冰涼的枯手,笑靨嫣然的迎上胭博淵吃人的目光,“難道父親覺得,您的女兒會是一個有着大好的富貴不要,偏要選那樣一個令人吃不下飯的噁心男人,冒着人頭落地的危險也要糾.纏不清的愚蠢之徒麼?”
聞言,胭博淵沉默了片刻。
要是他沒和胭脂雪這個女兒打過交道,或許他會認爲這種事,她會和她的生母一樣做的出來,可是打過交道之後,才深知胭脂雪的城府尤其酷似自己,那她再怎麼愚蠢沒有眼光,也絕不會看上癱坐在地上那個,玉漱堂之前的管事陳婆子家只會玩戲子吃軟飯的小白臉兒子。
竇簫嵐見胭博淵似有說動的跡象,連忙插話反駁,“四丫頭,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這麼巧言令色的抵賴,也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吧?”
“呵,這樣就叫人證?”指着油頭粉面男,胭脂雪笑的譏誚,“那女兒若是往乞丐窩裡扔進去一錠金子,讓他們都指證與夫人您有一.腿,您信不信,他們都會變成人證?”
“你!”耳聽周遭有奴才們隱忍的低笑聲,竇簫嵐登時被氣的雙眼瞠大。
“好了!”胭博淵煩躁的一甩袖子,不得不承認道:“雪兒說的的確有道理。”
“老爺!”竇簫嵐氣急,怒目相向胭博淵。
胭脂雪則冷眼暗笑,即便她說的沒道理,胭博淵也一定會說有道理。
也不想想,若此事坐實,她要死不打緊,他胭博淵在皇帝那裡也必定要被連累的吃個大大的釘子,纔是他胭博淵最忌諱的。
“鬧夠了,就趕緊撤了!”胭博淵沒給竇簫嵐半點好臉色,警告的瞪了一眼竇簫嵐,要不是他需要仰仗這個潑婦的母家和皇后,他豈會容忍她到今天?
從來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世家貴婦圈子裡,半點幫襯沒給他拉攏,還盡會拖他後腿!
“今天這樁醜事要是不清理門戶了,老爺叫我如何對得起胭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對得起我燕王侄兒的名聲!”竇簫嵐沒想到胭博淵竟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包庇胭脂雪,氣的一咬牙,朝身邊的婆子使了個眼色。
喲,這會又把燕楚那傻子搬出來了?胭脂雪冷眼看着那被竇簫嵐支使的婆子,正在那油頭粉面男人身上翻找。
胭博淵越發不虞的指向竇簫嵐,“你這個蠢……。”
“老爺,您看!”未等胭博淵發出怒火,那婆子趕緊將身上找出的一隻鴛鴦錦囊奉到了胭博淵的面前。
當看到婆子雙手捧着的鴛鴦交頸的錦囊時,胭博淵的臉立即沉了下去,像是被勾起了極度不好回憶,雙眼幾乎噴火,猛地將那錦囊掃落到了地上,“賤人,賤人!!”
掉地的香囊,當即抖落出了幾張摺疊整齊的字箋。
見到胭博淵如此跳腳,竇簫嵐忍不住的脣角上揚,眼中盡是得意與鄙夷的視線,在胭脂雪母女二人身上掃視着,彎身便拾起了香囊和抖落出的字箋,“嘖嘖,這種香囊向來都是成雙的,還有這裡頭的小情.書,也合該是成對的吧?七姨娘。”
七姨娘當即身子一晃,臉慘白的比紙還要白上三分。
胭脂雪連忙扶住了七姨娘的另一隻手臂,似笑非笑的睨向竇簫嵐,幽藍的眸帶着意味不明的晦暗,“夫人既然都知根知底知曉的如此清楚了,那還問七姨娘作甚?”
“你,四丫頭你少在那兒含沙射影本夫人!”觸到胭脂雪那樣晦暗不明的眼神,竇簫嵐莫名覺得心虛了一下,連忙撇開了視線,轉到了胭博淵的身上,“老爺,您若覺得我冤枉了四丫頭,不如就讓人在四丫頭這找找,這件事,不就可以水落石出了麼。”
“搜,給我搜!”此時的胭博淵情緒極度的不好,自然輕易就被竇簫嵐給挑撥了。
早就蓄勢待發的奴才們現下得了太傅府最大的掌權人命令,自然毫無顧忌的應聲動起了手。
“慢着!”胭脂雪突然喊道。
“怎麼了,四丫頭這是心虛了?”竇簫嵐冷嘲熱諷。
“夫人言重了,”屈指撣了撣衣袖,胭脂雪笑的雲淡風輕,“女兒只是想,父親既然要公平決斷,那自然要父親的人進去搜,若都是夫人您的人,如何也說不過去吧?”
說到這,藍眸轉向了胭博淵,“父親,您說是不是。”
胭博淵雖然在氣頭上,但理智尚且還在,自然知道胭脂雪的意思,是怕竇簫嵐趁機栽贓,於是,便點了點頭,沉聲喚了一直跟隨在側的管家,“帶上幾個外院手腳乾淨的奴才。”
老管家點頭應了,退下後,很快就找了幾個經常伺.候在胭博淵身邊,與內宅沒有絲毫干係的奴才小廝進了鶯玲閣,開始搜尋起來。
胭博淵身邊的奴才,雖也只是奴才,但都見過些世面,手段心思都比較多比較玲瓏,在鶯玲閣每間屋子裡翻找時,更是連牆縫地磚,房樑樹下都沒有放過。
幸好鶯玲閣不過一個蝸居的小院,只有一間主屋,兩三間客房,院前院後也就巴掌大的地,要不然經他們這麼搜,怕是要搜上一整夜也搜不完的。
流蘇沒有經歷過內宅婦人之間沒有硝煙的戰爭,此番見到這等場面,心中也是無限唏噓。
別看竇簫嵐尖酸刻薄容不得人,腦子還是有的,前前後後計劃周密,連太傅的心思都利用了個透,要不是王妃讓了小白去尋那物件,只怕她和阿珠,直到現在也翻找不出來藏在那牆縫地磚裡的小人兒,若真等到現在都找不出,那也只有眼睜睜看着王妃被害死了。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已至深夜,搜尋終於告一了斷落。
管家躬着腰,畢恭畢敬到了胭博淵面前,“老爺,已經搜完了。”
“嗯,可有不該有的東西出現在這裡?”在奴才搬來的太師椅上坐下的胭博淵,神情明暗莫辨,大拇指有意無意的撥弄着翡翠扳指。
旁邊也坐在奴才搬來的凳子上坐下的竇簫嵐,則是一臉期待的看向老管家。
“沒有。”老管家據實以報。
“沒有?”胭博淵佈滿陰翳的雙眼頓時一亮,“果真?”
老管家正要開口,卻被拍着椅子扶手站起的竇簫嵐給打斷了,“老東西,你可莫要睜眼說瞎話!”
“奴才不敢,奴才雖上了年紀,眼睛倒還沒瞎,多謝夫人體恤。”老管家不卑不亢的辯駁,並沒有像府內其他奴才那樣懼怕竇簫嵐,畢竟他是從小陪在胭博淵身邊長大的家生子。
“你這死奴才!”今天受了太多頂撞的竇簫嵐已是氣急,拿起手裡的茶杯就要往老管家身上砸。
幸而胭博淵出手,攔住了竇簫嵐,“夠了!你還嫌今天鬧的不夠,不夠丟人現眼?”
“老爺,我……。”恨恨瞪了一眼老管家,竇簫嵐不死心的想要繼續勸說。
“來人,把這個栽贓王妃的不軌之徒拖下去亂棍打死!”起身指着那油頭粉面男吩咐一聲,胭博淵便厭煩的瞪了一眼竇簫嵐,轉身負手準備離開,“今天就到這裡,回去!”
“慢着。”噙着冷笑的胭脂雪驀地開口喊道:“父親,如果皇帝陛下知道父親眼中公平二字竟是如此,真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胭博淵聞言,頓時一拍腦門,回身面向胭脂雪母女時,瞬間換上了那張慈父的笑臉,“是爲父忘了,今兒個是你母親誤會了你,怕是嚇壞了雪兒吧?”
“呵,誤會?”胭脂雪冰冷的目光,意有所指的落在了被小廝拖了起來已經嚇得尿了褲子昏死過去的油頭粉面男身上,豔容滿布糾結,“怎麼辦呢,雪兒並不以爲如此呢。”
想要就這麼拿條奴才命敷衍過去,沒門!
“夫人,雖然你是長輩,但錯了就是錯了,爲了給小輩們樹個標榜,給雪兒賠禮道歉,還是很有必要的。”胭博淵眼含警告的斜睨向竇簫嵐。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看的十分清楚了,但他現在不可能因爲這點小事,去動竇簫嵐,不管如何說,竇簫嵐的皇后姐姐竇簫宛還依然在位,他又是太子的人。
本就咽不下這口氣的竇簫嵐,在聽到胭博淵居然讓自己給胭脂雪這小賤人賠禮道歉,差點氣的背過氣去,但是胭博淵的眼神已經很明顯在警告她,她只得咬着牙,對胭脂雪心不甘情不願的換上了僵硬的笑臉,“四丫頭,今天是母親糊塗了,盡聽信了小人讒言,才誤會了你,你就……。”
“爲了服衆,爲了父親您在皇上心目中直臣的形象,更爲了女兒不辱燕王妃的皇室位分,女兒以爲,父親萬不可只搜女兒,卻不搜其它人,”胭脂雪根本不理會竇簫嵐,只對胭博淵笑的燦若桃花,“哪怕,只是做做樣子。”
聽言,胭博淵卻再也笑不出來了,臉上頓時陰雲密佈。
把話挑明到了這個份上,胭博淵又豈會不明白,他這個好女兒分明就是在對他施壓,如果今天不給她一個交代,她就要把自己孃家人羞辱她這個燕王妃一事給捅到皇上那裡去。
捅到皇帝那裡去他胭博淵其實並不怕,怕就怕他這個好女兒會添油加醋進去別的什麼東西。
比如,最近讓皇帝最爲敏.感的,朝臣以下犯上,尤其,他這個現在已經明顯暴露的太.子.黨。
對皇帝和皇室不敬,明擺着就是生了反意叛逆之心。
這個罪名他現在和太子爲了極力撇清,已經忙的焦頭爛額,現在要是再添這樁事,只怕……
權衡再三,胭博淵只得答應,“雪兒說的有理,管家,你且多帶些人,把其它幾個院子也給搜搜,總不能委屈了雪兒一人,也好,稱了你們夫人想要清理門戶的心。”
話到末尾,胭博淵幾乎是帶了極度反感,絲毫都不加以掩飾的目光看了竇簫嵐一眼。
“什,什麼……。”竇簫嵐聞言一震,臉色血色盡褪,險些昏死過去,幸好被身邊的心腹婆子及時扶了住。
見到竇簫嵐如此大的反應,胭脂雪笑容甜美極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竇簫嵐,這都是你自找的……
老管家領了命令,應聲前去辦了。
在鶯玲閣的好戲已經是落幕了,多事的人羣自然該散的都散了,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趕緊保住自己不該被翻出來的秘密,也遭池魚之殃的被翻了出來。
“孃親該是累了吧,天色不早了,先歇吧,”雖然給七姨娘也找了椅子坐下,但鬧騰了這麼久,對七姨娘剛除蠱的虛弱身子還是有影響的,故而胭脂雪還是擔憂的問向了身旁坐着的七姨娘,“後面的事,已經與我們無關了。”
“也好。”一顆大石終於落了下,七姨娘緊繃的精神一下子鬆懈了下來,不免睏乏的點了點頭,便由着阿珠攙扶,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子。
還沒離開的胭博淵,眼神有怨恨,有疼惜的望着七姨娘看也不看自己的離去背影,有些不是滋味。
“父親還是還是早些回去吧,這深夜露重的,父親還是保重身體的好。”胭脂雪毫不客氣的擋住了胭博淵的視線,笑的份外美豔。
等會還有好戲上演,她可不允許,胭博淵就這麼錯過了。
“女兒體恤,爲父深感欣慰。”胭博淵訕訕收回視線,臉上帶着慈愛的笑容,可未達冰冷的眼底,轉身,離開。
他沒想到這個四女兒這麼難以控制,簡直,就像一條隨時會反咬主人的毒蛇!
“父親小心慢走,女兒恕不遠送。”目送胭博淵領着神思恍惚的竇簫嵐離開,胭脂雪這才斂卻了所有笑容,對身側的流蘇吩咐道:“備馬,回王府。”
聞言,流蘇自是欣喜不已,這充分說明王妃雖然生氣,卻還是十分在意王爺的,只是,“備馬?”
流蘇百思不得其解的再問了一遍。
“你在這再多呆兩天,好好照看七姨娘,待姨娘身子好些了,你就隨後回府吧。”胭脂雪不多作解釋,連忙回房收拾起了需要用到的東西。
“王妃您要獨自回府?”流蘇緊隨其上,也幫着收拾起來,有些不放心,“還是等明兒個早上再回吧。”
“不了,秦管家既然傳來字箋,想必王爺定是傷得不輕,這會子也不知道王府裡鬧騰成了什麼樣子。”想都沒想,胭脂雪便拒絕了,沒多少東西的包袱打上結,便往肩上一跨。
流蘇見狀,心知是說不動了,也只好點頭答應,忙下去找人備一匹溫馴點的馬。
沒來得及,也不想與七姨娘話別,出了鶯玲閣時,胭脂雪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七姨娘屋子那透出燈火的窗戶,便離開了。
前腳剛到太傅府門前不久,後腳流蘇便騎着一匹雪白的駿馬,從太傅府馬廄的側門騎到了大門前。
對於流蘇會騎馬,胭脂雪一點也不奇怪,她早就知道,流蘇的武功一點也不弱,當燕王身邊的大丫鬟,自然不是吃素的。
這也是她爲什麼放心,把七姨娘交給流蘇照看的原因。
下了白馬,流蘇將繮繩遞到了胭脂雪的手裡,“王妃,雖然回王府這一路並不長,但還是要多加小心纔是。”
“太傅府現在被本王妃挑的風起雲涌,本王妃現在卻拍拍屁股走了人,倒是把爛攤子丟給了你,你可心有不甘?”靜靜看向流蘇的雙眼,胭脂雪問的無比認真。
這樣的話,倒是讓流蘇駭的不輕,立刻便跪到了地上,“爲王妃分憂解難,是奴婢的本份,奴婢不敢有怨懟之心。”
“很好。”胭脂雪滿意的點了點頭,她要的就是流蘇這句話,“如今七姨娘就是本王妃的憂,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今日之事畢竟由她挑起,她一走倒是落得自在,可七姨娘還在,不用想便也知道,那些女人,絕對會將怒氣和怨氣撒在七姨娘的頭上,若七姨娘身邊無人看顧,她真的放心不下。
而流蘇畢竟她是燕王府的人,現在卻在要留在太傅府上照看她的生母,多少,都有些於理不合。
可她若留在太傅府不走,那傻子的傷……還有,一旦她棄那傻子傷勢不顧的傳言,被有心人捅到了皇宮裡……
想到這裡,不由心中苦笑,看來,從嫁給燕王起,他們兩個就已經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奴婢定當盡心盡力護得七姨娘周全。”流蘇答得誠懇。
“有你這句話,本王妃就放心了。”說罷,胭脂雪腳下蹬上青銅馬鐙,瀟灑一跨,便穩穩落座在了馬背上,左手拉緊了繮繩,右手持起馬鞭在馬臀上用力一揮。
下一刻,人便隨離弦之箭般奔出的白馬,風馳電騁般消失在了太傅府門前。
看到白馬如此快速的奔跑速度,跪在地上緩緩起身的流蘇,不禁抹汗,這是她親自挑選的最溫順的母馬了,王妃居然硬把它逼出了這等速度,實在是……
騎馬的速度自然不是慢悠悠的馬車可以比擬的,還沒半盞茶的功夫,胭脂雪便已經到了燕王府前。
“來者何人!”王府前的侍衛依舊嚴謹以待的盤查每一個進府之人。
“燕王妃。”雖然穿着來不及換下的,淑女至極的裙裝,但胭脂雪翻身下馬的動作依舊從骨子裡透出了一種英姿颯爽的風采。
此次值班的還是之前擋過胭脂雪進府去路的那批侍衛,在聽到又是這等囂張而熟悉的回答聲後,冷汗直流,連看都不去確認的看上胭脂雪一眼,便統統放下了武器,跪到了地上,“參見王妃!”
“都起來吧。”隨意的朝侍衛們揮了揮手,胭脂雪邊把馬鞭隨意的扔到了一個侍衛手裡,邊朝府內走,“這是太傅府的馬,可要照看好了。”
“是!”接過馬鞭的侍衛一臉恭謹。
沒想到,剛進府門沒幾步,便看到打着一隻琉璃燈秦管家已經迎了上來,像是事先就知道了一樣,那張老臉依舊是那副死板沒有表情,“王妃一路辛苦了,可要先休憩一下,再去見王爺?”
“不用了,我先去瞧瞧王爺傷勢如何,再休息也不遲。”胭脂雪擺手回絕,腳下沒有半點停頓的朝她只進過一次的新房走去。
秦管家卻阻止道:“王妃且慢,王爺現在,是歇在了您的偏院裡。”
“哦?”腳下一頓,胭脂雪嘴角不禁有些上揚,步伐輾轉換了方向,“鎮遠候家的,你是如何處理的。”
“老奴不敢將王爺的身份暴露,所以老奴並未出面,”說到這,秦管家面上神情有些怪異,“是五皇子出面,護了王爺周全。”
聽到秦管家說話停頓後,語氣變得奇怪,心思細膩的胭脂雪明知秦管家爲何有異,卻依舊面上無波單刀直入的問了起來,“五皇子是個聰明人,由他出面自是最好不過,管家覺得,這有何不妥的?”
“老奴以爲,五皇子最近對燕王府,過於熱衷。”秦管家將一字一句,咬的有些意味深長。
五皇子燕陌這個人的確風.流,卻從不下.流,雖有花名在身,但是素來潔身自好,從不去萬花樓那等下九流的地方,然而此次王爺被鎮遠候府的小侯爺所欺,卻剛好被五皇子所救。
這看似巧合,可細想下來……
“您的意思是,五皇子若不是碰巧,就是蓄意?”胭脂雪心中也開始疑竇叢生,她可沒忘記,五皇子是她本尊昔日的愛人。
---題外話---今天不打賞,乃們就太過分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