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的湖面上,星星點點有不少的船隻在遊玩,有講究闊大的畫舫,也有小巧的木船,以及其他大小、形式各異的船隻。
徐初盈他們乘坐的是一艘不大不小的平底船。上頭有紗帳遮頂,四面卻是開闊。兩邊有半米多高的漏雕護欄,平坦的船艙中,置着質樸簡單的桌椅,桌上有茶水和幾碟子果脯零食。
清風徐來,帶着清爽溼潤的水汽,十分清新宜人。
隱隱的,有絲竹管絃之聲入耳,倒是沾了哪一家聽曲作樂的公子哥兒的光了。
徐初盈欣賞笑贊片刻湖景,忍不住同餘公子問起燕地的風光風土風物人情,尤其是關於這座燕城的一切。
不想餘公子十分健談,對這些竟能信手捏來娓娓而談,且解說有趣,別說徐初盈聽得津津有味,銀屏和那艄公一時也都聽住了。
不覺便消磨半日,桌上一壺茶已經喝了底朝天,徐初盈有些不好意思的向餘公子笑笑,道:“讓你說了那麼多話,這茶水也沒了,弄得口乾舌燥可不好!不如,咱們靠岸找一處茶館坐坐吧!”
餘公子點頭笑道:“我倒不覺得口乾舌燥,不過,時候也差不多了,咱們上岸找處地方用午飯也好!嗯,就從這邊北岸上去吧,我記得在那邊小福海旁有一家鼎源閣,做的菜很不錯!”
“鼎源閣?”艄公忍不住咋舌,笑道:“那可事咱們燕城裡最貴的酒樓,做的菜那還用說……”
徐初盈本欲答應,聽了這話忍不住道:“這——”
“哎!”餘公子攔住她的話頭,微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咱們開酒樓的,這種地方怎能錯過?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再說了,我已經好些日子沒去鼎源閣了,正想這幾日去一趟,眼下豈不正好?賢弟若是推辭,也太見外了些!”
徐初盈想了想,只得點頭笑道:“也罷!那就去吧!等我發了財,再回請餘兄!”
餘公子哈哈大笑,點點頭道:“好!等你發財了,記得回請我!”
上了岸,往東南方沒走多遠,穿過一片小竹林,眼前一亮,又是一處小湖,湖畔花木扶疏,山石玲瓏,點綴着幾處亭臺樓閣,比起福海來要精緻許多,想來便是小福海了。
放眼看去,很輕易便可看到有三家巍峨高大、裝潢講究的酒樓分別坐落在這湖畔美景之中,鼎源閣正是其中之一。
徐初盈隨着餘公子進去,門口迎客的兩名長相清俊的小廝顯然是認得餘公子的,忙齊齊躬身,朝裡唱和。
這時先奔過來預定席位的墨兒從裡頭小跑了出來,陪笑道:“爺!徐公子!要了往日爺要的那一間雅間,三樓上請!”
“賢弟,請吧!”餘公子擡擡手,微笑道:“那處雅間推窗便可一覽湖景,倒也不錯!”
“餘兄選的地方,自不會差!”徐初盈笑道,同餘公子客氣一二句,便一同上樓。
這位餘公子,一舉手一投足,越發透着清貴,那氣質,絕非尋常人家能有,渾然天生,仿若天生他就該如此。徐初盈亦暗暗好奇他的身份。
只不過她自己的身份便是見不得光的,也就不好意思去追問人家。
進了三樓雅間,一色桌椅傢俱竟全是黃花梨木精雕細琢而成,坐墊椅搭無不精美,地上鋪着羊絨繡花地毯。多寶格上擺設不多,但即便是徐初盈一個外行,也看得出來那一件紫檀座的玉山子絕對價值不菲。
還有那牆壁上懸掛的侍女簪花圖,人物靈動,惟妙惟肖,下邊一角蓋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收藏印鑑,可見定是大家手筆。
怪不得貴呢!徐初盈心道,在這屋裡,就算喝一杯白開水,想必也得幾十上百兩銀子吧!
臨窗遠眺,不但可將小福海的景緻盡收眼底,目光越過中間的綠色林帶和青石小路,福海那遼闊的水面湖景亦清晰可見。
餘公子指着遠遠近近福海、小福海周邊的景緻以及有特色的地點一一介紹給徐初盈看。
直到菜式都上來,二人方回桌前坐下。
徐初盈看着滿桌的菜,忍不住道:“咱們就兩個人,餘兄點了這麼一大桌,豈不是要浪費了!”
餘公子不以爲意,笑道:“這都是鼎源閣的招牌特色菜,特意點了你嚐嚐!”
說着命銀屏將那烤羊排往她面前挪了挪,笑道:“這個不錯,你嚐嚐!”
徐初盈已聞到撲鼻而來的香味,笑着夾了一塊,入口嚐了嚐,眸光亮了亮,笑讚道:“果然極好!鹹鮮得宜,入口酥爛。外頭一層金黃酥脆,裡邊羊肉卻飽滿多汁,鮮嫩無比!孜然味兒十足,卻不嗆口。唔,怪不得也不膩,這是加了野蔥汁,烤的時候至少刷了三次甜醋。”
餘公子呆掉,一旁侍立的墨兒也睜大眼睛石化。
站在徐初盈身後的銀屏十分得意,小下巴一揚,道:“我家公子廚藝天下無雙,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小平!”徐初盈怪嗔瞅了銀屏一眼,道:“不得胡說!”
那傳菜的夥計也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詫異的多看了徐初盈兩眼,忍不住躬身唱個喏笑道:“這位公子好見識,您說的這些小人不知對不對,不過,有一點您卻沒說出來!”
徐初盈微笑道:“這烤羊排,不是單烤的羊排,而是烤的全羊吧?全羊烤至六分熟,再用鋒利的尖刀將羊排切下來再處理細烤,我說的可對?”
又笑讚道:“這位師傅,不但手藝好,刀工也必定極是精妙!”
“您怎麼知道!”那夥計睜大眼睛大吃一驚。
餘公子哈哈大笑,道:“賢弟真叫愚兄開眼了!這鼎源閣愚兄也來了不少回了,就數今日最值!我說呢,這道菜怎麼這麼貴,原來如此!”
既然是從烤全羊身上切割下來的羊排,那麼自然是按整隻烤羊的價格算錢了!
“小人佩服!”那夥計恭恭敬敬彎腰施禮,倒退着出去。
餘公子笑道:“賢弟好本事,看來,今日這一頓,咱們可用不着花錢了!”
徐初盈怔怔不解,笑道:“這是爲何?”
餘公子笑道:“咱們先吃,等會賢弟自知!”
徐初盈一笑,點頭說好。
只可惜,二人還沒動幾下筷子,鼎源閣的大廚賈師傅便進來求見。衝二人拱拱手見禮,便笑道:“在下乃鼎源閣主廚賈師傅,這位公子便是方纔僅憑口味便嚐出這道烤羊排作法之人嗎?老夫做了幾十年菜,還從未遇見過如此擅於品鑑菜餚的人,不知公子可否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