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五郎心裡哭笑不得,還不殺之恩呢若這就夠得上殺頭,這天底下該殺的人就太多了
“退下吧”隨着他一聲不緊不慢的吩咐,那幾人如逢大赦,忙不迭的踉蹌跑開,眨眼功夫就不見了人影。
被他這一嚇,這幾個人果然一輩子都沒敢再做什麼壞事。
解決了那幾個人,接下來,就輪到這女子了。
梅五郎不說話,衆侍衛、隨從當然也不說話。
這女子穿着粉色纏枝薔薇花的輕容紗衣衫和百褶裙,外頭套着淺煙霞紫的半臂,約莫二十二三的年紀,鵝蛋臉,水杏眼,皮膚白皙,髮髻卻是姑娘家的打扮,點翠嵌寶的蝶戀花金釵以及珍珠翡翠耳墜子十分惹眼,還有手上的白玉鐲、脖子上的鑲如意頭金鎖的金項圈、腰間繫着的玉佩,一看便是有錢人家出身,怪不得那幾個莊稼漢會起了邪念貪心。
不過,梅五郎和衆人也都注意到了,這女子的眼神與正常人不太相同,的確是有點不正常。
此刻,那女子躲在他身後,纖細的雙手死死的抓着他手臂上的袖子,臉上滿是怯意害怕,抓着他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令梅五郎一時竟有些心軟,竟不忍心將自己的袖子扯回來。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你家住在哪兒”
梅五郎扭頭看向那女子,努力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和顏悅色的問道。
女子抿了抿脣,眨了眨眼睛,眸中神色怯怯,沒有說話。
梅五郎又問:“你一個人怎麼會在這兒你爹孃呢伺候你的丫鬟婆子呢”
女子還是怯怯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梅五郎覺得頭大如鬥,有些遺憾的嘆道:“可惜了,原來你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不是”女子終於開口,聲音雖然很輕,但梅五郎和周圍的人也都聽到了。
梅五郎大喜,忙道:“你聽得懂我說話”
女子看着他,遲疑了片刻,大着膽子輕輕點了點頭。
梅五郎一喜,忙將之前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你家在哪你爹孃是誰”
女子動了動脣,低下了頭,又不吭聲了。
梅五郎:“”
衆侍衛、隨從們自打跟隨出門以來,還沒有見過自家這位英明神武的主子有過這麼狼狽的時候,此時都站在一旁看熱鬧,心裡頭樂呵得很。
眼睛發亮、豎起耳朵,還偏偏要裝作“其實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的樣子,絕對不上前摻合。
梅五郎便故意道:“這麼說來,你是有難言之隱了唔,想必你的家人應該就在這附近,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這兒來那些壞人不會再回來了你便在這兒等着你的家人吧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說完他便朝隨從梅影瞪了過去,淡淡道:“過來推輪椅”
“是,大人”與衆人一起看熱鬧看得正有滋味的梅影只得陪笑應聲,走上前來。
誰知那女子更緊的抓住了梅五郎手臂上的袖子,望着他,眼淚簌簌
而下,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像被拋棄的小貓,哭得好不悽慘
梅五郎:“”
衆人:“”
“大人,這、這”梅影手足無措。
這姑娘雖然看起來跟正常人不太一樣,但長得秀氣漂亮,身子纖弱,這樣哭得梨花帶雨,誰忍心把她強行拉開啊
梅五郎尷尬狼狽不已這叫什麼事兒啊
把人家一個弱女子強行丟下不管,他也做不到啊
“你別哭了”梅五郎嘆了口氣,道:“這樣,我們帶着你一起走,幫你找到你的家人,你看好不好”
女子立刻就不哭了,睜大眼睛看向他,呆萌呆萌的,臉蛋上還掛着淚珠,那無辜的模樣令人心生憐惜,縱然梅五郎從未在女色上上過心,也不覺心中微蕩。
“咳,這就走吧”他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聲,示意梅影推輪椅。
誰知那女子還是死活都不肯放開他的袖子,好像一放開,他就會拋下自己不管了一般。
任憑梅五郎怎麼好言好語,她就是不放,也一聲不吭。
衆人看到這樣,一個個肚子裡早就笑翻心道這姑娘可真有意思,這麼喜歡丞相,與丞相配成一對好像也挺好的
最後梅五郎無奈,只得耐心的說道:“我們現在一起上馬車,喏,你看,馬車停在那邊,所以你放開我,我們纔好走過去”
他一邊說一邊試探着輕輕扯了扯袖子,沒扯動。
“噗”的一聲,不知誰控制不住笑出了聲。
這一聲引發了連鎖反應,衆人忍不住“呵呵”、“哈哈”、“嘻嘻”、“嘿嘿”的都笑了起來。
梅五郎惱羞成怒半眯着眼冷冷掃了一圈,衆人臉上一僵,慌忙眼觀鼻鼻觀心,停止了笑聲。
梅五郎輕輕一哼,試探着向那女子道:“要不然,你幫我推輪椅過去,好不好”
女子怯怯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輕點了點頭,梅五郎忙命梅影一起,兩人推着他過去。
上馬車的時候,女子理所當然跟着他上了同一輛車她是死活不肯離開梅五郎的。彷彿只有在他身邊,她才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梅五郎也只好認了
他心中暗暗納悶自嘲:想不到他這個令人聞風喪膽、人人恨不得敬而遠之的砍頭丞相,有一天居然會這麼受歡迎這事兒要是傳到了金陵,皇上、皇后他們那些人還不得笑話死
馬車裡安坐好,梅五郎又命侍衛統領劉大全上前,吩咐道:“派幾個人趕往前邊渠州一帶,好好的打聽打聽哪家有這麼一個姑娘快去”
劉大全愣了愣,陪笑道:“渠州嗎可是,大人如何肯定這姑娘的家一定在渠州呢這這若是跟着爹孃前來走親戚走散的,那咱們豈不是咳咳”
豈不是得一直帶着她大人啊,您可有豔福了啊
梅五郎何嘗不知他心裡轉着什麼混賬念頭,冷冷一笑,看白癡一般的白了劉大全一眼,道:“如果你家有這麼一個人,你會帶她出門做客走親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