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鐲子?”宋依依擺了擺手,“什麼鐲子啊,我不知道,我要睡了……”
夏侯策見她醉醺醺的樣子,挑起她的臉頰,問道:“就是那隻鐲子,你一直想要的。”
“鐲子?”宋依依有些迷糊,她意識有些混沌不清,擡眼看着他,忽然吃吃笑了起來旆。
“阿策——你怎麼在這裡——”她伸出手摸上他的臉龐,迷糊地咕噥了一句。
夏侯策怔了怔,看到她的樣子,神情跟着溫柔了起來,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嗯,我在。窠”
“哼,你很了不起啊,夏侯策,鐲子,對,鐲子呢……你爲什麼不把鐲子給我?”她撅起嘴巴,不開心地看着他。
“你想要鐲子,爲什麼?”
宋依依煩躁地甩甩腦袋,“鐲子,當然是回家啊,沒有鐲子我怎麼回家?”
“回家?”他一怔,回什麼家?
“回什麼家,依依,你說清楚。”夏侯策有些緊張起來,忽然感覺自己似乎要觸及答案了。
“對啊,我回家……”宋依依迷惑地嘀咕了一句,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奇怪道:“阿澈,你怎麼變了樣子了,我回家見你啊……”
她的話不清不楚,夏侯策未曾聽明白,覺得有些奇怪。
宋依依這話彷彿是在說醉話,她趴在他懷中像是要睡着了一樣。
“依依,要拿鐲子才能回家麼,回哪個家?”夏侯策忽然問道。
宋依依咕噥了一句,不滿道:“你好煩啊,就是回家啊,反正這裡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了。”
夏侯策鳳目微眯,“你的家在哪?”
“在哪,中國啊,傻子,怎麼連這個都要問。”宋依依嘻嘻笑了起來,“我要鐲子——”
“……鐲子是讓你能回去的工具麼?”
夏侯策忽然想起了前陣子她特地請假回家的事情,當時還有佛子去她家中,說是去佈置法陣的,當時他還有些奇怪,對此事感覺有些莫名。
但現在想起來,忽然有些奇怪。
“對啊,哼,要不是那個混蛋不給我鐲子,我早就回去了……”
夏侯策臉色微微一變,忽然想起這段時間她的表現來。
宋依依跟以前的確不同,兩個人的性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區別。
難道,她根本就不是宋依依?
所以,她現在,是要回哪去?
“家裡都有什麼人啊?”
宋依依嘀咕道:“媽媽,嗯,還有……”
她喃喃着,聲音有些低沉,聽不真切,夏侯策剛低頭傾聽,便見她擡起頭,“媽媽……我要回家照顧媽媽,她生病了……”
媽媽?是她母親?
“病得很重麼?”
“嗯,病得不輕呢,大夫說要是……就治不好了……還得用化療,很辛苦,正想着弄些什麼生物療法,不殺傷正常細胞治病呢。”
宋依依說到這裡,有些惆悵,嘆了口氣。
“什麼化療?”
“化療?就是治病的法子啊,人體內有很多細胞的,治病殺傷癌細胞……”她嘀咕了幾句,喜夏侯策也沒聽明白。
夏侯策握拳,“你家裡沒有別人嗎?”
“沒有啦,我爸爸早就去世了……哦,還有個小姨……”宋依依嘀咕了一句,“不行,我要趕緊回去!”
夏侯策深吸口氣,臉色已經變了色,注視着她,眸光深深:“你家,那裡,那個中國是什麼樣的地方?”
“什麼地方?就是中原嘛,我家在燕京那裡,那可是個大城市,不過這裡不知道是在江南還是在哪,我告訴你,坐飛機過去,很快就到了。”
從江南到燕京很快就到?怎麼可能。
“飛機是什麼東西?”
“飛機?飛機你都不知道啊?就是在天上飛的大鳥啊,坐着它從天南飛到地北去。”
夏侯策神經有些緊繃,這是什麼東西,飛天遁地?這世上怎麼也不可能有這種東西。
“有飛天遁地的,難道還有千里眼順風耳?”
“咯咯。”宋依依笑得花枝亂顫,“什麼千里眼順風耳,你說電話和視頻嗎?現在多方便啊,想見到對方視頻一下,不管他是在哪裡都能看到,打個電話哪怕他在異國也能聽到。這裡一點都不方便,哼……”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那裡,還有什麼有趣的地方麼,比這裡有什麼地方厲害的?”
“厲害……當然厲害了——”宋依依似乎因爲酒醉有些興奮,笑嘻嘻地對他揮手道:“我告訴你,我們那裡能夠坐飛船飛出地球,飛到月亮上去,月亮上根本就沒有月宮……還可以飛到宇宙裡去,太陽是顆恆星……”
宋依依把現代社會的高科技都說了,什麼導彈,原子彈一顆毀掉一個城市,如何的可怕等等。
“那裡……豈不是仙境麼?”他忽然聲音乾澀地問。
這樣可怕的地方,一切都讓人無法想象,飛天遁地,千里眼順風耳,去月亮上,怎麼看這些都太像是在說書。
若非宋依依的表現與衆不同,信誓旦旦,他根本都不太敢相信這居然是真的。
“仙境,哈哈……”宋依依笑了起來,“唔,跟這裡比……當然是仙境啊……我想跟在地球另一面的國家的人聯繫也很方便,就算生病,心臟都能換了活下去……”
夏侯策沉默了下來,看着宋依依趴在他懷中,因爲沒有再問她,她似乎漸漸有些昏睡的跡象,趴在膝蓋上,嘀咕了幾句,昏昏欲睡。
“依依……你一定要回去麼?”他忽然問道。
“回去,嗯,我要回去……”
“那裡,就這麼好……”他咬牙,聲音忽然有些冷了下來,那他呢?
“當然好……什麼三從四德……笑話,我們那裡女子可是跟男子一樣讀書工作,纔不要關在家裡……一夫一妻,纔不要什麼妾……”
夏侯策握拳,鳳目閃過一抹複雜,“我也可以,我……”
可是,女子並沒有如何去傾聽他的想法,她此刻根本沒有聽清他說什麼。
“你讓佛子去,是爲了佈陣回去麼?”他忽然問道。
“當然了,不然我怎麼回去啊……這個鐲子是關鍵呢……”
“什麼時候回去?”
“沒幾天了,鐲子……嗯,拿到鐲子……等月圓就回去……”她嘀咕一句,皺起眉頭。
“誰告訴你鐲子帶你回去的辦法的?”夏侯策想起前陣子去欽天監詢問過鐲子的事情,卻沒有查出什麼來,關於這鐲子的記載也就是那些,她怎麼會知道具體的時間?
“蕭清城……唔,他說的是欽天監的老人什麼的……我也不知道,皇室機密……”
皇室機密,蕭清城?
夏侯策斂眉,所以前幾天她去見蕭清城,是否也是跟這件事有關,否則的話她應該不至於她跟那廝如此親近。
若是這鐲子是皇室機密,他不得而知並不奇怪,蕭清城肯定是從何處得了消息。
欽天監那裡,欽天監監正一家是歷代的監正,他們肯定知道許多秘密。
宋依依一時被他問得倦了,不多時,就睏乏睡下了。
夏侯策看着她的臉龐,久久沒有動彈,忽然覺得身體有些發冷。
這樣的結果是他沒有想到的,他曾經對她的來歷有過猜測,但最誇張的猜測也不及現在的結果。
原來,她從一個那麼奇異的世界而來,怪不得她那麼與衆不同,她的學識豐富,透着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氣息,她拿出來的那本小冊子,說是仙人所傳,其實,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學識!
是那個世界的學識。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故事。
他聽過牛郎織女的故事,那麼一個版本,天上的仙女降落凡塵之中,洗澡之時被牛郎把衣服藏了起來,仙女失去了衣服沒有辦法回仙界,只能留下,最後嫁給了牛郎,後來他們還有了孩子。
但是最後仙女還是被仙界的人帶走,最後成了牛郎織女。
這個故事一點也不美好,他看着宋依依,忽然露出一抹自嘲。
他現在,就像那個偷偷藏起仙女衣袍的男人,掌握着她回去的工具,不自量力地想擁有本來不該屬於他這個世界的人。
夏侯策心中頓時像壓了鉛塊一般沉重起來,只覺得無法喘息。
難道,她真是仙界的仙女般的人兒,因爲意外落入凡塵,而他的鐲子卻是能夠讓她回去的工具。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一直在想辦法把鐲子弄到手,就是想回去。
他有什麼辦法能夠留下她,憑什麼理由去留她。
那個世界那麼繽紛絢爛,難怪她不想留在這裡,想回去,何況,她的母親還病着,人之常情,她惦記着自己的親人,如何也不奇怪。
他更說不出任何藉口讓她留下來。
她對他的感情抵不住,也許真有一分感情,但是到底比不過彼此之間時空的鴻溝,終究她還是選擇要回去。
因爲這裡不是屬於她的世界。
夏侯策自嘲地一笑,拂過她的臉龐,“原來這就是你一直不肯告訴我的理由……”
他忽然明白她的顧慮了,這種理由說了誰肯信,就算他真的清楚了是怎麼回事了,他真的願意拿出鐲子嗎?
夏侯策神色複雜,忽然把宋依依放下,吧毯子蓋在她身上,下了牀。
他走到臥室鬥櫃旁邊,觸碰了什麼機關,不多時,鬥櫃的壁彈出一個暗格,夏侯策從中取出了一個匣子。
打開來,匣子裡恰好便是之前一直被他藏起來的鐲子。
原來,這匣子一直就被他藏在這裡,然而宋依依竟然沒能發現,最危險的地方就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宋依依並不知道自己屢次經過的地方竟然還藏着自己最需要的東西。
此刻,這鐲子在燈光下泛着翠色的光芒,內中淡金色的細沙緩緩流轉,透着一分奇異。
這鐲子竟然能夠讓她回去——
夏侯策看着面前的鐲子,眸中忽然生出一股暴虐之氣。
如果他毀了這鐲子,她是不是就再也沒有回去的辦法了?
鐲子在夜色中散發着淡淡的光芒,透着幾分奇異之色,光芒綺麗,這樣的美麗炫目,讓人無法想象。
這鐲子是當初從天外隕石中起出的玉石所雕刻,也許那玉石的確不同,否則的話怎麼會有其他的作用。
如果真的像她說的那樣,鐲子真的能夠讓她回去,那麼這就是最重要的工具,如果沒了——
夏侯策眸中忽明忽暗,光芒照在眼中,透出幾分寒氣。
他攥緊了鐲子,手掌收緊,似乎很想下一刻震碎這鐲子,內心激烈交鋒。
毀了鐲子,她再無回去的可能。
可真的如此,她就真的會甘心了嗎?
夏侯策手掌格格作響,玉鐲受了力道,似乎光芒黯淡了些,但並沒有出現裂縫,這鐲子不知道是什麼奇特的質地,竟是如此堅硬。
夏侯策俊臉陰沉,籠罩在陰暗之中,忽然,他收回了力道。
他目光陰沉不定地看着面前的鐲子,呼吸起伏。
“不,如果毀了它,她一定還會不甘心的……”
他回眸,走到牀邊,坐了下來,目光復雜地看着宋依依。
她想回去,那麼他真的要放她走麼?
夏侯策指尖拂過她的臉龐,帶着幾分迷茫。
宋依依,若你的到來只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那麼,爲何要讓我遇到。
爲何又讓我喜歡上你,爲你動情,平身第一次對一個女子心動,爲何你偏偏是這樣的一個女子,要離我而去?
難道,真的就沒有一點不捨嗎,對你而言,我又算什麼?
一個只是利用的工具嗎?
夏侯策握拳,心中有些壓抑和不安,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他不喜歡不被掌控的人生,那讓他感覺到危險。
宋依依是他無法掌握的存在,她的一切那麼神秘,若即若離,卻又那麼溫暖他的心,總讓他不捨得,總想抓住那一點溫柔。
“就不能……爲我留下嗎?”他喃喃自語着,看着她,莫名有些心中泛着疼痛。
她惦記着自己的家人,惦記着那個世界,可是他呢,她就不管了嗎,就這麼走了,那他怎麼辦?
如果她從這個世界離去,徹底的離去,再也不見了,世界上再也沒了這個女子,彷彿死亡一般將他們彼此分開,這樣的恐怖,讓他根本不願意去想。
夏侯策忽然有些恨起面前的女人。
“宋依依……該死的女人……爲何要讓我遇見你?”
如果不遇見他不會愛上她,不遇見不會面臨這樣的結果。
光是想想她會離他而去,這種感覺便讓他有些失去控制。
夏侯策將她擁入懷中,懷中的人兒此刻昏昏欲睡,乖巧地在他懷中安眠着,像是填了他心中的空缺一般讓他有些心中安然了些,卻更加空洞。
“想就這麼離開我……”
他低低地念了幾句,眸光泛着一抹寒意,捏住她的下巴,“不,依依,想離開我,做夢!我不會放你走的!”
讓他大度地拿着鐲子送她走,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自己一個人孤寂?
他做不到,宋依依,你可知道,人若在黑暗中呆久了,便彷彿枯萎,沒了情感。
若有一天,陽光普照,嘗試了光的暖,如何還能回到黑暗中去?
他不要別的女人,只有她能夠填補他的空虛,能夠讓他喜悅,能夠牽動他的心。
他不會放她走,哪怕要折斷她的翅膀,也不能讓她離開!
哪怕她怨恨,只要她留在他身邊,即便她恨他,也好過再也見不到!
夏侯策眼中露出幾分煞氣,他從來不是純善之人,宋依依,既然知道了,就再也不可能讓你離開!
所以他選擇了自私地留下她,哪怕她恨,哪怕她惦記着自己得家人,他也要把她留下來!
他就是如此自私,自私又如何,只要她能留下,他不在乎用什麼手段!
懷中的少女嘀咕一聲,攬着他的腰,甜甜地露出一抹笑容,像是做了個好夢。
夏侯策摩挲着她的下巴,忽然低下頭去,吻上了她的脣。
“唔……”睡夢中的少女下意識地接納他,這一吻不甚激烈,卻很是癡纏,彷彿傾入了他的愛情,帶着孤注一擲的決絕。
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了,他才終於分開。
“依依,我不會放你離開。”他聲音暗啞地念着,眸中一抹絕然閃過。
宋依依卻不知情,在懷中睡着了。
夏侯策放下她,忽然叫了人進來。
“主子。”黑衣人面無表情地站在外面。
夏侯策掀開帳子,看過來:“去查查欽天監劉天正家那個老傢伙在哪,待會兒本王要去拜會他。”
“是。”
黑衣人不問原因,轉身便離開了。
夏侯策攬着她躺下,並沒有入睡,只是一直沉默地看着她。
宋依依安然入眠,不時翻個身,身上得衣服還沒解開,夏侯策把她的外衣解開,內中是她平日穿着的中衣,因是夏季,衣衫單薄,微微露出賁起的曲線,讓人看着眼神暗下。
“唔,討厭——”宋依依似乎被這番折騰弄得有些不快,嘀咕着,被他握住手,輕聲安撫着。
“睡吧。”
他的聲音似乎讓她漸漸平靜了下來。
夏侯策攬着她躺下,小丫頭整個人靠了過來,睡覺一點也不老實,就這麼纏了上來,整個人幾乎要趴在他身上。
還不時動彈一下,夏侯策一時間弄得有些火氣上升,看着她眸光深沉。
“別動了——”他低低低呼一聲,抓住她的手將她固定住,宋依依還不老實,咕噥了一句:“阿策,抱抱,嗯……”
——好吧終於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