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人對她不薄,她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走之前感謝他們旆。
一早,宋依依便早起去了廚房,親手給家人做了頓早飯。
趕着晨昏定省,宋依依過來請安,說了今日她做了飯。
“怎麼今個兒這麼乖了,倒想起這事兒了?”劉氏驚訝地問道窠。
“母親,以往我太不懂事,給您和爹爹添了不少的麻煩,今日權且讓我多做點事情,也當孝順你們吧。”宋依依認真地說道。
宋德清聞言哼了一聲:“你啊,不給我添亂就好。”
宋依依上前道:“父親,之前女兒頑劣,成日讓您頭疼,這是女兒的不對,請父親恕罪。”
宋德清見女兒如此乖巧,再者最近這幾個月宋依依一直十分乖巧,給他也幫了很多忙,他終究是疼愛這個女兒的,此刻不由得有些動容,“好好,你以後好好過日子便好,父親也不指望你如何。”
宋依依點點頭,這才道:“父親,最近家中生意也算上了軌道,女兒那裡也不能做些什麼,我手中一些錢物打算捐出去,就當是補償吧。”
宋德清詫異道:“怎麼,要捐錢?”
“是,我之前去相國寺還願,許了願,便要做些善事。”
“這倒無妨,做善事總是好的,咱們家也不缺那些銀子。”宋德清聞言點頭道。
接着宋依依又對大哥宋修遠鞠了一躬,“大哥,以往小妹頑劣,沒少讓你跟着給我背黑鍋,還請哥哥見諒。也請大嫂你見諒。”
宋修遠也是吃了一驚,忙擺擺手道:“怎麼這麼說,小妹,你可是我的親妹妹,我不疼你還能疼誰?”
謝明珠也道:“依依,你今日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說這些?”
宋依依認真道:“是感激長輩哥哥嫂子對我的好,我也不能做些什麼,今天便做些飯吧。”
說罷,她讓人上了早點。
劉氏狐疑地看着她:“好端端的,弄什麼幺蛾子,不會發燒了吧?”
她說着試了試她的額頭,似乎想看看她是否真的發燒了一般。
宋依依搖搖頭:“不,是女兒長大了。”
劉氏一愣,打量着面前的女兒,宋依依十六七歲的年紀,在這個時代也是不小了,生得清秀靈動,此刻目光清澈堅定,沒了往日的淘氣頑劣,多了幾分成熟,讓劉氏一時間又是驕傲又是心酸。
“好好好,長大,我的乖女兒長大了——”
往日彪悍的劉氏不知道怎的紅了眼眶,拉住女兒的手激動莫名。
宋德清也有些感慨,只是他想裝了嚴父的風範,便咳了一聲道:“行了,吃飯吧,長大了就好,如今你出落了出來,也不枉將你養大,爲父也算放心了。”
宋依依心中有些酸澀,宋家的人都以爲她是宋依依,是他們的親人,他們對她很好,毫無保留地相信。
雖然來這個世界還不算太久,但即便是她,也對這些人難免多了些感情。
如今即將離開,總不免難過。
還是謝明珠張羅着讓大家吃飯,衆人這纔有說有笑起來。
劉氏還在爲她的表現驚喜,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麼她長大了要嫁人了,自己捨不得的話,又說嫁人了之後便不可像現在做閨女那般自由,讓她如何如何注意。
宋依依認真地聽着,哄了劉氏高興才罷。
今天天氣甚好,宋依依連續早中晚都是親自動手,給劉氏送了個親手繡的帕子,給宋德清一副上等的狐皮護膝,給哥哥嫂子侄子侄女都各自送了東西。
宋德清等人十分高興,還以爲今日宋依依是大變了,懂事了,卻不料她心思如何。
晚飯過後,天色剛剛暗了下來,月亮升起,今日正是十五,天色放晴,湛藍的天空彷彿幕布,其上點綴着一輪明月,周圍幾顆星子閃耀。
宋依依回了房間換了衣服,拿了鐲子,走出房間,叫了珠兒,說自己要去那陣法的地方瞧瞧。
“小姐去哪做什麼,應是無礙的吧?”珍兒好奇道。
“你懂什麼,我是去加固陣法的。走吧,少問這些。”宋依依隨便打發了丫頭,去了西園客房。
好在今日月光明亮,也不用點起燈籠,只珍兒陪着過去了。
宋依依打開門,進了這小院子,走到院中陣中,深吸口氣,把鐲子拿了出來。
時間還不到月光最明亮的時候,她擡頭看了看天空,等了會兒,這才把鐲子放在了陣中心。
珠兒被她趕在外面守門,院子裡便只剩下她一個人。
鐲子放到陣中,果然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在月光下似乎變得更加亮了起來,彷彿是在吸收能量一般。
宋依依目不轉睛地看着,心中有些緊張,眼睛眨也不眨眼地盯着,直到鐲子的光芒越發璀璨,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在半個小時之後漸漸平穩下來,似乎已經飽和了。
是時候了!她看了看四周,庭院深深,月光下遠處的屋瓦閃着光芒,四周的蟲鳴似乎都在這裡消失了。
這個世界——
她應該馬上就要離去了吧——
直到此刻,宋依依腦海中閃過了夏侯策的身影,她頓了頓,那個男人……
她這幾天刻意沒有去見他,她怕自己看到他會不忍心,會更加難受。
今天,她要離開,從此後只怕再無瓜葛。
“對不起,夏侯策,如果有來世,我願意補償你。”
宋依依微微閉上眼睛,過了片刻之後終於定了決心。
她目中閃過一抹絕然,掏出匕首,在手指上刺了一下,滴出幾滴鮮血落在了玉鐲上。
血液滴在上面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下,接着陡然亮了起來,光芒刺得宋依依幾乎睜不開眼睛。
她之前確定的消息就是滴血之後,會開啓時空隧道將她送回去,也許馬上她就能回去了!
宋依依心中直跳,努力睜開眼睛朝着鐲子看去,但見那血滴滴在上面之後卻似乎詭異地滲入進去,跟鐲子裡面的金沙融爲一體,泛着奇異的光芒。
宋依依正驚訝這鐲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忽然一陣強光大作,周圍的空氣彷彿都瞬間被壓制了一般,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似的,她捂住眼睛還來不及反應,心中驚喜,難道是要穿越了?
可是等了會兒,似乎沒有了動靜,宋依依睜開眼睛,卻驚訝地看到鐲子光芒黯淡下來,漸漸恢復了平時的樣子,再無之前的半點異常,彷彿之前的光芒就不曾出現過一般。
“怎麼回事!”宋依依忍不住着急起來,上前拿起玉鐲,只看到內中金色的細沙泛着暗紅的光芒,除此之外,彷彿之前什麼都沒做過似的。
宋依依臉色微微一變,怎麼沒成功!
她朝四周看了看,院子裡的花草樹木如舊,剛剛的事情像做夢一樣。
“該死的,難道失敗了,剛剛明明感覺要成功了!”宋依依臉色難看起來,心中大受打擊。
她不甘心,又把鐲子放到陣中,然而這次,鐲子卻半點反應也沒有了。
宋依依失望極了,跌坐在地上,咬牙看着頭頂的月亮,心中一時間有些恐懼,一時茫然無措。
難道,她要回不去了嗎?
“怎麼辦,陣法怎麼會失敗?難道是因爲這裡不是對的地方?”宋依依臉色慘白,想起之前的說法,蕭清城是說過的,御花園纔是當時皇帝佈置陣法的地方。
只不過她考慮御花園那裡不方便佈陣,若是動靜太大,很容易被人發現,纔沒敢去。
現在想來,也許也只能去試一試了,畢竟,之前御花園那裡出現過羽毛球這種東西,也許,那裡真的是有個時空隧道也未可知。
“小姐,小姐怎麼啦,快開門!”直到這時她才聽到外面丫頭的喊聲。
宋依依臉色難看,看了看四周,一時間有些沮喪,打開門,珍兒忙跑了進來,一臉驚悸。
“小姐,剛剛是怎麼了,那麼強的光,好嚇人啊。”
“沒事,佈陣而已,別擔心,以後不用了。”她沉聲道。
說着便轉身離開了。
宋依依纔剛離開,不遠處一處屋檐冒出一個黑衣人來,那人一雙桃花眼,此刻把蒙面的布鬆開,露出俊雅瀟灑的面容來,若有所思。
“大哥,今晚跑來是盯着什麼啊,那個宋依依在玩什麼東西?”旁邊竄出來一個男人來,劍眉星目,英氣十足,不是管絃鳴又是誰。
“少問這些事兒,讓你辦的事兒辦了麼?”
“都辦好了,不就是宮裡買通些宮女太監嗎,算不得什麼,想做點事簡單的很。”
“嗯,好。明日安排下,派人盯着。”蕭清城這才拉上蒙面,轉身招呼管絃鳴離開。
他今晚已經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東西,只等明天驗證了。
在他離開後不久,又有人從暗處瞧瞧離開,最後消失在太平侯府後巷的一輛馬車外,進去回報。
“光芒大作,滴血,最後光芒消失?”夏侯策正一臉嚴肅地聽着內衛的稟報,鳳目微眯。
“是,看起來似乎沒達到她的要求,失敗了,所以她很沮喪。”
“沮喪……”夏侯策握緊的拳頭鬆了下來,他今晚也是派出了最強的內衛,就是要旁觀過程,順便如果真的發生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的話,他寧願讓人出來打斷也不能讓事情發生。
不過,顯然……今晚發生的一切跟之前的預料一樣,還是失敗了,她還是沒能回去。
那麼,之前欽天監那個老傢伙說的話就是真的了。
他莫名鬆了口氣,今晚他不放心,特地等在了這裡,之所以沒親自前去,還是他有些莫名地不想看到那個場景。
他不想看到那個女人如此離開自己的場景,這麼拋下他,光是想着他便怕自己忍不住要去阻止一切,那樣的話,他的計劃就要功虧一簣了。
還好……她沒法離開。
“繼續盯着,看她明天如何行事,宮裡面讓人安排下,在御花園那邊安排了人盯緊了。”
“是。”
夏侯策頓了頓,沉默了許久,看着外面宋家的高牆,久久不語。
“回府。”
許久,他放下簾子,馬車啓動,從暗巷中離開。
而此刻,宋依依回了閨房,心情着實不好。
這陣法是佛子親自佈陣的,費了他那麼多的心血,還害得佛子出事,到現在還在閉關。
可是沒想到,居然無用。
只要想到這些,宋依依不由得沮喪氣餒,更有些愧疚,早知道如此,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佛子出手,現在卻是害了他,如何還有臉去見他!
她看着四周,不由得苦笑,雕欄畫棟,一派溫雅,燈光下,她有些茫然。
“難道我回不去了?”
她喃喃自語着,想着又咬牙道:“不行,耗了那麼多的心血,不能就這麼算了,明天一定要去宮裡,不管怎麼樣,都要晚上留在那,去御花園走一趟!”
宋依依知道如果到時候還是這麼大動靜,只怕會被人發現,這也是她爲何不敢去御花園的緣故。
可怎麼才能晚上留在那裡?
宋依依有些犯愁,宮裡不是想留就留,她想了想,決定明日入宮拜見太皇太后,希望能纏磨些時間,一直留到晚上不回家,看再找機會回去。
宋依依想了些法子,覺得都不太靠譜,折騰半天想起賭博來。
聽說太皇太后平日愛好玩個葉子牌,這種是時下流行的東西,只不過魅力比起另一樣就差遠了。
“不行,不能耽擱,我明天就過去瞧瞧。”
宋依依也沒睡,在紙上畫了半天,宋家這裡是有匠人的,專門負責府裡東西的修繕,她直接讓人連夜做出這些東西,給了不少的賞錢,這才讓他們加足馬力,忙了一整晚。
宋依依早上就讓人送了帖子進宮給竇太后,說有事求見,宮裡回了消息,讓她下午過去。
“怎麼想起進宮了?”劉氏問道。
“沒什麼事,就是去見見太皇太后,娘可要去麼?”
“不了,家中還有事,你嫂子爹孃來了,親家在,好歹要招待的,再說都是遠親,你入宮記得代我給她老人家問好。”
宋依依點頭,“行,女兒先入宮去了。”
宋依依心中焦急,急着想入宮去,從工匠那裡取了勉強制作好的東西,把玉鐲帶上,準備了一些東西,決定入宮去了。
馬車到了宮門前停了,內中因不能行車,只得步行,而要去太皇太后的慈寧宮,便也要經過御花園。
這裡地面上鋪着各種福字紋,各種字的地磚,眼前團花錦簇,因着天氣炎熱,丫頭打了個傘給她遮陽。
宋依依目光打量着四周,御花園西北角一片假山,假山堆疊,上面便是一座亭子,亭子四周不知爲何封閉住了,看不太到裡面的情形,假山周圍也封閉着,如果沒錯的話那邊應該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公公,那邊是什麼地方,我倒是沒去玩過呢。”宋依依讓丫頭給這帶路的小太監塞了個荷包,小太監頓時眉開眼笑,忙道:“小姐是不知道,那裡卻是個禁地,也不知道爲何,好像聽聞是出過什麼事兒,便不再許人進去的。”
“哦,還有這種事啊,倒是可惜了個去處。”宋依依一派嚮往的樣子,“我倒是不在意,想去瞧瞧呢。”
“別,小姐,那裡可不能去的。”小太監嚇了一跳,忙阻止道:“既然是宮中的禁地,小姐還是不要去,否則太皇太后知道,要責罰的。那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聽說有人去了發瘋的呢——”
“發瘋,怎麼可能?”宋依依蹙眉。
“真的,聽說有人誤闖進去,回頭就發瘋了,那邊陰氣森森的,大抵是遇到鬼,呸呸……”
小太監忙捂住嘴,在宮中可是不許說這些的,他諱莫如深,連忙催促宋依依往前走去,帶她離開了。
宋依依蹙眉,看來白天想過去是不可能,看着什麼時候偷溜過去瞧瞧。
這些宮中傳言自然不可信,恐怕這是當年皇室故意散播的謠言,就爲了防止人闖進去的。
這麼多年,許多人以訛傳訛,早就忘了原先建這地方的目的了。
眼看着到了慈寧宮,宋依依收了心思,小太監進去回稟,不多時便有個大宮女出來,笑着招呼她進去。
宋依依帶來的東西也被檢查了一遍,宮女有些奇怪,“這是什麼東西,瞧着是玉做的,上面畫的什麼?”
“這可是我今天特地帶來獻給太皇太后的玩意兒,待會姐姐就知道了。”宋依依賣了個關子。
簾子掀開,入得殿內,宋依依見到竇太后正坐在羅漢榻上納涼,旁邊侍女扇着風,倒也和順,她穿着墨綠色檸羅紗衫和馬面裙,半白的頭髮梳得整齊,此刻正跟旁邊的嬤嬤玩着葉子牌,像是個普通人家的老太太。
“見過太皇太后。”
“依依啊,你來得正好,過來陪哀家看看,這葉子牌上的字瞧着都不清楚了。”竇太后招手道。
宋依依這便過去,幫她看了數使了牌,一邊道:“這葉子牌倒沒什麼好玩的,我今天帶了個玩意兒,保證您喜歡,可比這個有趣多了。”
“哦,什麼玩意?你這丫頭一貫鬼靈精,拿來哀家瞧瞧。”竇太后感興趣地問道。
宋依依便把匣子打開,讓人拿過來,擺放開來仔細一瞧,方方正正的小方框,上面畫着些點點,有些圖畫,瞧着不知道什麼東西。
竇太后拿起來看了看,這不過是隨便做出來的,上面的圖畫也是連夜趕着做出來的,並不算特別的好,她蹙眉道:“這是何物?”
“這叫麻將。”宋依依勾脣,“玩法很簡單,但很有趣,太皇太后要不要試一試?”
原來宋依依今天拿來的是一副麻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