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連去了相印殿兩夜,不過說些自己的苦楚與對迴雪的記掛。第三天一大早的時候,讓王福全傳了旨,封迴雪爲妃位,本來皇上接連留宿相印殿就是新聞了,因爲後-宮之中,比如初一跟十五,皇上理應到景仁宮,其它時間,每位妃嬪或是一夜,或是老死不得見皇上,接連寵幸之事,在迴雪剛入宮不久確有發生,只是皇宮上下正以爲皇上爲了管嬌這新人忘記了舊愛時,沒想到皇上又把這一榮耀給了迴雪,皇上的寵幸是這宮裡最有利的藉口,自此後,所以太監宮女,看回雪的眼神都要高出一截了。
妃位,僅在皇后,皇貴妃之下,宮中雖有皇后,但卻無皇貴妃,如今有妃位的,就是榮妃了。相印殿上下高興非常,連宮外的烏雅府也享受此榮耀,被禮部按規矩賞下了不少銀子。相印殿小廚房更是做了貼心的果子糕點,收着內務府按妃位進貢上來的大紅鑲金裙,赤色繡福字小褂,比翼雙飛簪子,另有養心殿皇上賞賜下來的黃金百兩,白銀千兩,蜀錦十匹,蘇繡十匹,一時間相印殿大箱小箱堆的滿滿的。
岑梨瀾來探望,迴雪便把那比翼雙飛的簪子插到她的發間,她欲拒絕,迴雪卻按住了,比翼雙飛,本是個好的彩頭,可自從看了姐姐無端的死,迴雪早斷絕了這小女子們的想法,在宮裡,她力爭上游,當初不是爲了愛情,如今也不是,她這麼強顏歡笑,一來,是爲了自己的烏雅一族,二來,是爲了肚子中的孩兒。而這所有的一切。跟比翼雙飛,又有什麼關係。
二人推來推去,岑梨瀾把比翼雙飛的簪子交到煙紫手裡,迴雪知道岑梨瀾也是個對皇上不很上心的,如此倒難爲了她,既然這簪子鬼使神差的又跑到了煙紫的手裡,那便是跟她的緣分,就歸了煙紫吧,反正她以後出宮,還有自己生活。愛人的權利,煙紫臉上羞紅,迴雪只是分外交待。這簪子是內務府賞的,宮裡眼線衆多,還是留到以後出宮後再佩戴,免得讓人說閒話。說一個侍候的宮女沒有分寸就不好了。
煙紫很感動,嘴上一個勁的說着:“奴婢不願意出宮。願一輩子侍奉主子。”
岑梨瀾笑道:“最看不得你們每日生離死別的樣,都好好的,不過一個簪子,煙紫,你就收起來吧。”
王方進來傳話,說是上午皇上在養心殿裡考幾位阿哥的才學。不過有點不高興,原來皇上一向對這幾個孩子抱有期望,世代帝王之家。子嗣纔是國之根本,如今大可哥跟二阿哥都近二十歲,三阿哥也大了些,是應該讓他們長長見識的時候了。
考到學識,因皇后的二阿哥最是貪玩。沒了太后的管束,自己整天在意的。不過是宮裡又進了哪些新女人,誰的頭髮最烏黑亮麗,誰的臉最圓嘴脣最好看,哪裡是個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的,所以當皇上當着幾位大臣的面問起來時,二阿哥結結巴巴,如鯁在喉,就是不知個所以然。輪到大阿哥,皇上知道他的才學一直是有的,只是當問起來他治國的道理時,他便無言以對,被逼的緊了,便用幾句仁政,包容這樣模棱兩可的話給蓋過去了,皇上有些失望,治國仁政,這是當然,但大阿哥如今只抱着李白,杜甫,白居易等人的詩書來看,一心爲民,事事爲民沒錯,但治國如烹飪,箇中味道複雜,又怎麼會是一個仁政能處理的。輪到三阿哥,他本是蘇答應的孩子,蘇答應一向是個沒嘴的葫蘆,他打孃胎生出來,便也如此,皇上問三句,抖抖嗖嗖的答一句,問到最後,皇上自己都懶的問了。
三位阿哥的資質如此平庸,讓皇上在幾位大臣面前失了體面,心裡有些生氣,便讓他們回去好好跟着師傅去學,下回若還這樣,定不輕縱。大阿哥低頭回了阿哥所,二阿哥倒是跟籠子裡放出來的猴兒一樣,出了養心殿,便去摸了下宮裡灑掃宮女的腰,三阿哥人事不通,由蘇答應領着走了。
王方剛說完,便有小太監進來報稱:“皇后請鬱妃娘娘,岑貴人到御花園賞花呢。”岑梨瀾嘴上嘟囔着:“這花都剛剛開,有的還是花骨朵兒,皇后娘娘倒是有這心情,真是難得。”
迴雪打發了那小太監先回去傳話,便理了理頭髮,跟岑梨瀾一塊往御花園而去,春天萬物復甦,太陽掛在高高的宮牆外炙熱而華麗,好久沒見這麼好的陽光,曬的人心底都是暖暖的,彷彿那些骯髒的,躲在角落裡的勾當,此時都被照的不見了。岑梨瀾挽着迴雪的胳膊,輕輕的笑道:“聽小太監叫鬱妃娘娘,果然是比鬱嬪娘娘好聽,以後在宮裡,我可得多依仗鬱妃娘娘保護着了。”
“貧嘴的很。”迴雪笑。
走進御花園,果然聞到花香撲鼻,有幾隻小蜜蜂在嗡嗡飛着採集花密,小宮女拿着蒲扇上下趕着,怕小蜜蜂驚擾到了娘娘們,小太監們在對面擺了十來張椅子,椅子正中央擺着一張圓桌,上面放着各式果子,又有時新的水果,皇后,蘇答應,管嬌等早已到了,迴雪給皇后行過禮,其它人便忙着給迴雪行禮,坐在位置上,皇后面帶笑容道:“妹妹如今貴爲皇妃,可真是不簡單哪,以後小阿哥生下來,妹妹還貴不可言哪,哪像蘇答應,就是生下了三阿哥,還不過是個答應,人跟人哪,沒法比。”
蘇答應聽皇后如此說,忙起身道:“臣妾資質平庸,不敢跟鬱妃娘娘相提並論。”
皇后招呼各人吃果子,景仁宮的小廚房果然是手巧的很,同一種果子,竟然捏出了圓的,方的,各種形狀,迴雪捏起一個嚐了嚐,甜中帶糯,很是可口。
“鬱妃妹妹前陣子剛中了毒,怎麼如今還不知忌口。萬一再有閃失,如何是好?”榮妃遠遠見皇后對迴雪很親善的模樣,便有意挑撥,她跟皇后之間早已是心知肚明,也沒有必要再做什麼多餘的掩飾。
皇后聽了自然心裡不快,這果子是景仁宮做出來的,榮妃借題發揮,當着衆人的面說出這些話,明顯是沒把自己看在眼裡,於是也不示弱,嚴厲的道:“榮妃來晚就算了,本宮不跟你計較,竟然還出言不遜,你眼裡還有景仁宮嗎?”
“皇后娘娘可誤會臣妾了。”榮妃笑了笑:“景仁宮的主子奴才都在這,臣妾又不是看不見,只是關心鬱妃妹妹,多說了句話而已。”
“有這麼多閒話,不如多管管你的大阿哥,如今雖是阿哥之首,卻不得皇上喜歡,上午在養心殿,還得了皇上斥責,只知詩人,不知帝業,可笑之極。”皇后嘲諷道。
“若說起上午養心殿之事,臣妾倒也有些耳聞,就是不知真假,大阿哥是沒佔什麼先機,但二阿哥就好很多嗎?臣妾聽說,皇上最不滿意的,好像是二阿哥呢?”榮妃以牙還牙,皇后臉上如結了霜花一般,冷哼了一聲,本來說好的賞花,因榮妃的到來弄成了尷尬之事,蘇答應坐在二人中間很是忐忑,一心想解開這尷尬的氣氛,便輕聲勸道:“宮裡的事以後還難說的很,皇上還年輕,阿哥們又肯上進,鬱妃妹妹肚中又懷着小阿哥,以後誰得皇上喜歡,還是未知的。”
榮妃聽蘇答應瞎說一通,有些鄙視,難怪她不得皇上的喜歡,生了阿哥卻還處在答應的位份上,皇后一直覺得自己的二阿哥才能是以後的皇上,不然,萬一大阿哥做了太子,那以後宮裡,自己這個皇后還如何自處,聽蘇答應說以後的事還未知,便不高興,拉着臉衝蘇答應道:“你若不會說話,便不要說,沒人把你當成啞巴,不懂說話的人,在這裡亂插什麼嘴,皇上的意思,也是你猜測的?”
蘇答應噤若寒蟬,心裡直罵自己多嘴,一時間衆人都不說話,只坐着吃果子,皇后瞧着御花園的花,讓婢女遞上來一個剪刀,自己走過去,顫顫巍巍的拉起一隻花枝,那花本來靠着最高的一枝在生長,花朵豔麗,開的招搖,很是好看,只聽“咯咯咯”幾聲,皇后剪下了那花枝來扔在地上,嘴裡唸叨着:“一支獨秀便好,有些花就是不知規矩,偏偏挨着最高的那一隻長,還妄想着有一天,超過那隻最高的呢,真是癡人說夢。”
“皇后娘娘喜歡什麼花,不喜歡什麼花,儘管剪去,只是這御花園的花有千朵萬朵,皇后娘娘這樣一枝枝的剪,要剪到什麼時候呢?”榮妃看着地上的花枝被皇后娘娘踩在腳下,心裡明白皇后是藉着這花枝之事給自己難堪,於是也對皇后一陣奚落:“這些花開敗了,明年又會長出來,皇后娘娘難道能停住時間?或是把這些花一一拔去?不要枉費力氣了,還請娘娘珍重身體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