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跟榮妃並青嬪的阿瑪私下商議了趙直參納蘭大人貪污一千兩銀之事,二人對皇上的意思心思肚明,又怎敢不從,青嬪的阿瑪一向又唯榮妃阿瑪馬首是瞻,如今皇上交待了這事,肯定得自己擔着,於是從宮裡回府後,便讓帳房備了五千兩的銀票,找了個天黑的晚上,偷偷去趙直的府上,把五千銀票給他,另又拿了兩張伍百一共是一千兩的銀票,讓趙直去處理納蘭大人貪污的空子。趙直一年的俸祿不過百十兩,這還得精打細算。如今憑空多了五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又賣給了青嬪阿瑪一個人情,另外還合了皇上的意,自己也巴不得如此,於是收下了銀票,第二日又在朝上當着衆大臣的面,說是自己一時受他人矇蔽,沒有查清真相,所參納蘭大人一項不實。撤回了自己原先的摺子。
皇上見青嬪的阿瑪果然辦成了事,自己心裡鬆了一口氣。只是對這趙直迎風擺柳的模樣多少有點不滿。下朝之後,單單把他留了下來,上次二阿哥強暴宮女之事鬧的沸沸揚揚,他做爲趙玲瓏的爹,心裡會不會又是怎麼想的呢?
沒想到趙直倒是痛快,聽明白了皇上的話,反倒安慰皇上,說是二阿哥以後三妻四妾都很正常,又何況只是一個小小婢女,他雖是趙玲瓏的爹,但可以做女兒的主,以後趙玲瓏嫁給二阿哥,一定做好本分。寬容待人,說到這,又表現的無比痛惜二阿哥如今的境況,擔心慎刑司陰暗,伙食又不好,怕不是二阿哥能常待的地方。
皇上聽了趙直的話,倒是心裡暗歎他這做阿瑪的。無論他心裡爲不爲趙玲瓏打算,至少表面上,他好像對二阿哥的這種事絲毫不放在心上。上回讓內務府的人看好了日子,本月二十六就是極佳的,內務府又早送過聘禮到趙府,於是問他趙家可準備好了,等二阿哥一出來,準備一下,就會跟趙玲瓏成親,趙直一聽。又是滿口答應,奉承了半天,纔出宮回府去了。
這日去景仁宮請安。皇后似乎不大高興,坐着喝茶時,因端茶的小宮女灑了茶,皇后便命太監狠狠的幗了她一個耳光,這一動作嚇的妃嬪心頭一緊。都坐着不知哪裡又惹着了皇后,氣氛壓抑,喝茶也索然無味起來。等衆人都回去時,皇后卻點名讓迴雪留下來,迴雪幾個月的身孕坐久了腰也很酸,不知皇后何事動怒。也只能坐着等她說話。
皇后換了碗茶喝了,才慢慢的盯着窗戶外灑進來的陽光,打着呵欠道:“你如今大腹便便。身上可還好,當年我懷二阿哥的時候,可是懶的很。”
迴雪一時不明白皇后爲什麼會問自己這個,若說皇后關心起自己來了,那肯定是不大可能的事。於是道:“多謝皇后娘娘關心,身子是比以前懶些。”
“若身子懶。就少操些心,好好在相印殿裡養你的胎,前朝的事少去參合,納蘭家的事你跟皇上吹了枕邊風,如今倒好,趙直撤除了控訴,納蘭大人無礙了,你可高興?”皇后收回目光,盯着迴雪。
迴雪此時才明白,皇后動怒,原來是趙直中途轉了向,不再爲她謀事了。難怪她心火難平,聽她這樣訓斥自己,便張口道:“趙直大人在前朝參了誰,又不參誰,臣妾不過後-宮裡的一個妃子,又怎麼會知道的那麼清楚,皇上的心思,臣妾也不過一知半解。皇后娘娘太擡舉臣妾了。”
“你明白最好,本宮說句難聽的,宮裡的形勢你知我知,若你肚子裡是個阿哥,以後還好說,若肚子裡是個公主,跟承熙一般長大了終要嫁人,不是當額娘就可以依靠的,你這一輩子,註定跟本宮一樣,老死在這四四方方不見天日的後-宮之中,那麼你的眼睛就要擦亮一點了,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事能管,最好分辨清楚。”皇后自認有二阿哥傍身,說這話很有炫耀跟威脅的意思。
迴雪又怎會不懂,也懶的跟皇后動這口舌之爭,只是也笑笑道:“皇后娘娘有二阿哥在身邊,以後註定大富大貴,皇后對二阿哥的疼愛之心,誰又不知道呢,不然,景仁宮的婢女楚兒明明是放出了宮,又怎麼會被人給殺死在路上呢?所以臣妾也很清楚自己的斤兩。斷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楚兒的事......你聽誰說的?還有誰知道?”皇后似乎的些不敢相信。
“誰說的又有什麼關係,反正臣妾知道了,皇上要誰死,又誰攔的住呢。臣妾不是嚼舌的人,不會亂說話的。皇后娘娘大可放心。只是娘娘也大可以把心放的更寬些,有些事過去了,有些人也死了,娘娘又何必抓着不放,逝者已逝,永遠都不知道了,娘娘放下了,便自在了,也少生些氣,對身子好。”迴雪道。
皇后臉上的尷尬一掃而光,也笑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懂規矩的,有些話,有些事,自己知道,那是最好。至於本宮要不要計較良嬪的事,那不是你操心的事。”
這樣各懷心思的說完話,迴雪由煙紫扶着出了景仁宮,才發現岑梨瀾正站在景仁宮的門口等着自己,因太陽當空照着,景仁宮大門口有沒有陰涼處可遮,岑梨瀾的臉上已出了汗,苗初不停的在邊上給她擦着,見迴雪出來,岑梨瀾忙上前扶住了道:“急死我了,不知她又留你下來幹什麼,你肚子沒事吧?”說着,輕輕把手放在迴雪的肚子上安撫了一會兒。
迴雪一面跟她往前走,一面跟她說沒事,有些事,果然是自己知道就夠了,岑梨瀾一向是個有正義的,日子又過的單純,有些事讓她知道,反倒是害了她。
聽迴雪這樣雲淡風輕的說完,岑梨瀾擡頭望了下頭頂藍藍的天幕道:“剛纔出景仁宮,就聽到青嬪在那跟榮妃訴苦,說什麼她阿瑪又往趙直那老貨身上攤了五千兩銀子,這下皇后可應該高興了,趙直畢竟是二阿哥以後的老丈人嘛。”
“榮妃怎麼說?”皇后問。
“我沒聽很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榮妃一向能裝的很,她笑不代表開心,她不笑也不代表不開心。反正好像是安慰了青嬪,二個人就走了。”岑梨瀾撇撇嘴。
迴雪走着走着,便到了永和宮,永和宮還是良嬪在時的樣子,只是岑梨瀾閒着沒事,便在院子裡原來種花的地方,開出了一片空地,拔去了花,種了幾行青青的趴在地上的植物,迴雪問是什麼,岑梨瀾說是藥材,是蘇太醫在宮外帶進來的種子,看自己喜歡,便交給她來種,不圖有收穫,只是種種草藥,拔拔草,施施肥來打發打發時間。迴雪笑她跟別宮的女人是不一樣的,別人都是種花養鳥,她倒是種起了藥材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永和宮要改成御藥房了呢。這倒是開了後-宮的先例,若讓皇上知道了後-宮中還有鑽研藥材的娘娘,非得掀她的牌子,讓她侍寢不成。
岑梨瀾面上一紅,嘴裡假意生氣道:“你慣會胡說的。要是種幾棵草材就能得皇上的心了,那後-宮裡明天,就全是草藥了。再說,皇上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纔不關心。他最好也不要掀我的牌子,不然晚上牀上睡了個生人,我倒不習慣。”
迴雪輕輕一笑,用手扭了扭她的耳朵道:“你比我更會胡說,這話要讓皇上聽見,非得治你的罪不可。”
二人說着話,時間過的倒是很快,不一會兒,便是正午時分,迴雪讓煙紫回相印殿囑咐一聲,中午就不用做自己的飯食了,本來大着肚子行走不便,再說正好陪着岑梨瀾一起吃飯,倒也熱鬧。
永和宮小廚房遵照着岑梨瀾的吩咐,特意做了幾個拿手菜,什麼鹽水鴨子,紅悶燒鵝,蛋澆豆腐等,迴雪吃的津津有味,笑着打趣岑梨瀾道:“這菜是好的,只是這些天沒吃你宮裡的火鍋,倒想了。”
岑梨瀾拿筷子點點她的碗,示意她快點吃,又給她夾了幾筷鴨肉,笑着說道:“永和宮哪裡還敢吃什麼火鍋,萬一再把你吃出事來,我可擔待不起,你肚子裡現在懷着小阿哥,那可是懷着皇上的命哪。”
二人正吃着飯,便見一個臉生的小太監急急的跑了進來,不等說話,便差點一頭栽在地上,喘了好一會子氣,才慢慢的道:“二位娘娘,快去御藥房看看吧,蘇太醫他......”
“蘇太醫怎麼了?”岑梨瀾聽小太監這樣說,才覺得他有些面熟,原來蘇太醫有時來看平安脈,會讓這小太監跟在後面背藥箱。只是自己沒太注意,所以一時沒認出來。
“蘇太醫,正被太醫院錢太醫們罰熬藥呢,都熬了一天了,昨兒晚上也沒讓睡覺,這樣下去,身子可怎麼受的了?”
迴雪纔想起來,好像今天還沒見蘇太醫來給主子們請脈,原來是這個緣故,細問之下,才知道是蘇太醫進宮後,因醫術高明,又深得各宮主子重用,皇上也比較看好,所以錢太醫動了嫉妒之心,故意聯合其它幾位太醫,給他安了個罪名,罰他熬藥補過,這熬藥本是御藥房學徒乾的,如今給他來幹,而且不讓休息。這明顯就是故意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