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妃的阿瑪昆五去西北打仗,回來時落得人彘的下場,都是拜敏西的大哥所賜,榮妃又怎麼會跟敏西有交情呢,她們倆之間,有的不過是仇恨罷了。若說榮妃高興,在我看來,不過兩點,一,敏西來了,說不準榮妃可以報阿瑪之仇,二,宮裡多了女人,爭寵的多了,或許我的位置就不那麼穩了,我坐這個位置,榮妃早就覬覦了。”迴雪歪在榻上,望着閃爍的燭火,連聲音都是幽幽的。
煙紫聽了這些話,心裡又開始緊張了,若那個什麼敏西進了宮,搶了主子的風頭,主子不就下場悽慘了,若敏西是個殘暴的,跟商紂王的妲己一樣,看見別人懷孕,就得挖出孩子來看看,是男是女,看見忠臣,就挖了人家的心肝,那以後宮裡不是沒安生日子了?
迴雪在燈下瞧着煙紫,知道她心裡又在胡思亂想了,便勸道:“你別亂想,所謂兵來將擋,不要假想出別人的樣子來嚇自己,那是自尋煩惱。”
“主子說的是。”
自第二日起,迴雪便開始張羅宮殿,如今敏西纔是皇上心頭所想,把敏西的宮殿準備好了,對迴雪,對四阿哥,都有好處。
迴雪給敏西張羅的宮殿,在岑梨瀾永和宮的旁邊,那裡在東西六宮中間,不算偏僻,但兩邊栽種了不少合歡樹,且離御花園比較近,閒下來的時候,可以賞賞花,喝喝茶,很是愜意。
還有一個原因,把敏西的宮殿佈置在這裡,隔一條小道就是永和宮,以後皇上每次來這裡,擡頭就能看到岑梨瀾住的地方。就算不想起岑梨瀾,也會想起五阿哥,俗話說,見面三分情,皇上多來永和宮幾次,宮裡的人便會對永和宮高看一眼。
再則,岑梨瀾是自己的人,若敏西那裡有什麼動靜,至少岑梨瀾能最早的知道,她最早知道。便是自己最早知道。
那處宮殿雖房舍是新的,但一向無人居住,院子裡落滿了雪跟雜物。內務府的小太監擡的擡,扛的扛,掃的掃,忙了整整兩天,才把院子弄的煥然一新。且給一些褪色的廊柱重新刷了紅漆,院子很大,左邊的小花園裡,還專門從花房裡移栽了一些鮮花,因爲不知敏西喜歡哪種香味,所以不敢妄自灑香料。只能以鮮花的自然香味取代,但冬季鮮花本就少,移栽過來的這些花。迴雪只能讓內務府專門搭建了棚子,且在棚子周圍全天的燃着炭火,保持溫度。
各宮人都羨慕的厲害,聽說過周幽王爲了一個妃子烽火戲諸侯的,這爲了迎接西北王的妹妹。如此的大費周章,可見這西北王的妹妹。定不是凡人。
這日內務府將一些給敏西做的衣裳,首飾也端了過來,迴雪便請了皇上過來,看一看是否和心意。皇上看着宮殿裡盛放的鮮花,倒是讚不絕口,看了看那些衣裳,不過是紅色,豔麗的綠色等,簪子,首飾也多鋪張奢華,便搖搖頭道:“西北王富可敵國,他的妹妹敏西必定也不會愛這些膚淺的東西,朕聽說,這敏西很是冷豔,對一般人或事,都不屑一顧,這些大紅,大綠的顏色,肯定不合她的心意,還有這些首飾,重新做了來。”
內務府奴才嚇的臉色煞白,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臣妾還想讓皇上爲這宮殿,取個合適敏西的名字。自這宮殿收拾好以後,臣妾也一直在糾結名字之事,臣妾才疏學淺,還望皇上指點一二。”迴雪話說的十分客氣。這個宮殿是給敏西住的,算是皇上對敏西的心意,宮殿的名字,自然是皇上取才最爲合適。
皇上點頭,坐那想了好一會兒,擡頭看看宮殿內的擺設,又看看門前一級一級的石梯,重重的念出了幾個字:“就叫北安宮吧。”
北,自然取的是西北之意,且敏西來自西北,而安,一則,這宮殿是在安城,二則,是皇上對西北的一個期望,期望西北能一直平安下去。
自此,敏西未到安城,宮裡已爲她備好了一座叫做北安宮的宮殿,這是少有的榮譽,足夠讓別的女人嫉妒跟眼紅。
這一日,北風很冷,吹的人差點睜不開眼,迴雪精心穿戴了一番,特意擦了一些淡淡的脂粉往北安宮趕,還未到北安宮,脂粉已被風吹落,煙紫欲帶她回去補些粉,迴雪卻笑道:“或許是上天不想讓我這麼盛裝打扮呢,反正主角也不是咱們,太耀眼,反倒惹人說閒話。”
據趕在前面報信的人說,敏西已坐了馬車,還有幾個時辰就到安城了。而主帥烏雅大人,還得一天才能到,之所以這麼快的將敏西先護送進宮,一則是免了皇上的翹首以盼,二則是趕緊讓皇上瞧一瞧西北王的誠意。
各人都聚集在北安宮,北安宮小廚房也忙活起來,各種肉類,什麼豬肉,兔肉,鹿肉,羊肉,各種蔬菜,海鮮,或各式水果,哈密瓜,龍眼,鳳梨,大仙桃,統統擺在案子上,等着做一頓豐盛的飯食。
各宮妃嬪都已在北安宮裡就座,兩排對立的烏木椅子,中間安插着小方桌,腳下踩的是淡藍印花的宮毯,一個銅澆炭盆擺在帷幕後面,裡面的上等炭火噼噼啪啪燒的正旺,皇上坐在衆妃嬪上首,心裡有些忐忑,他雖知道西北王兇悍,但如今西北王將妹妹獻上,那便是一枚棋子握在自己手裡,更何況,聽人說,這是一枚絕代風華的棋子。
“又是新年了,在這普天同慶的時候,敏西姑娘從西北而來,照顧咱們的皇上,不得不說,這是雙喜臨門呢。恭喜皇上。”榮妃坐在皇上下首左側,滿臉含笑的道。
皇上聽了這話,自然心裡是高興的,榮妃低下頭去,拿手帕子擦擦臉上的粉,又偷偷的往門外看了看,像是在爲什麼事着急似的。
岑梨瀾坐那吃着龍眼,撇撇嘴看了看榮妃,悄聲對迴雪說道:“天愈加冷了,四阿哥的棉衣可合身?昨兒內務府送來的小襖,五阿哥穿着都有點大了,袖子也長了一截子,我怕不合身,五阿哥會受風呢。”
迴雪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道:“你呀,是想多了,四阿哥的小襖,也有一點大呢,小孩子的衣裳都是這樣,內務府這樣做,也是有道理的。”
“什麼道理?”岑梨瀾問道。
“春夏的衣裳,合身最好,但是冬天的,要稍稍大一點纔是,一來小孩子的衣袖如果不夠長,會凍到手,二來,小襖裡面還要添置衣裳,若小襖太緊,一來孩子不舒服,二來,裡面不好加衣裳,放心吧,四阿哥也是這麼穿過來的,不妨事。且五阿哥冬季一向也不出永和宮,不都在內室裡嗎?內室有炭火燒着,暖和的很,你不用擔心。”迴雪安慰她。
“要真是這樣,那真是我想多了,昨兒我還奇怪呢,內務府那幫奴才,怎麼連小孩子的衣裳也做不好,看來是我錯怪了他們了。”岑梨瀾笑道:“五阿哥這幾天,吃的多了些,睡的也香,以前半夜總是啼哭,吵的我也睡不好,現在好多了,晚上把他放牀上,他一挨着牀,便睡着了。乖的很。”
照顧小孩子是一件很辛苦的活,岑梨瀾爲五阿哥,費了不少的心思,且五阿哥的一點一滴,每一天的變化跟成長,她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雖五阿哥不是她親生,但她在五阿哥身上投入的精力,絲毫不遜於親生母親。
皇上看二人聊的起勁,便笑問:“你們在竊竊私語什麼?還聊的這麼有興致?”
“皇上,我們在聊五阿哥,岑貴人說,五阿哥如今更懂事了些,晚上也不哭鬧了。”迴雪笑着答道:“岑貴人照顧五阿哥,可是盡心盡力呢。”
皇上尷尬的笑了笑,並未接話。
榮妃瞧瞧皇上的臉色,便有些不滿似的道:“哪個阿哥不是這樣過來的,哪個當額孃的不是盡心盡力呢。當初我生大阿哥的時候,這宮裡還沒有哪個妃嬪生育阿哥,所以照顧起來……”榮妃又提起了他的大阿哥。
皇上顯然心裡只想着敏西,也沒有功夫理什麼大阿哥之事,便揮揮手道:“王福全,怕是敏西入宮,正好趕上用飯,你去看看小廚房都做了什麼菜式,呈上來給朕看看。”
王福全哈着腰去了,捧回來一個寫在紅紙上的單子,雙手遞給皇上道:“皇上,菜都在這上面了,您先瞧瞧。”
皇上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將那紅紙放在桌上,一手揉着太陽穴道:“不錯,花開富貴,百鳥祥瑞,這都是有好兆頭的菜名,不過,朕瞧着,那湯卻不合適,湯裡有一味菊花,雖說好看,但菊花性涼,一般夏季飲用,能去火消暑,但冬天這麼冷,還是用一些性溫的材料做菜纔好。”
皇上果然是上了心的,平時吃御膳房做的菜,各式各樣的,哪怕是佛跳牆這樣費功夫的菜式,皇上一向也不做評價,而北安宮裡一道小小的湯,皇上都能細細的研究一回,真是愛屋及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