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這一聲嚇得阿香一個激靈,正在榻上養神的繪貴人也猛的睜開眼,瞧着皇后來了,又見阿香腳下撒了一地的中海綠色粉末,忙衝她皺了下眉,又努了努嘴,意思是趕緊把地上的瓷瓶撿起來,阿香一向也是膽小的,看皇后此時一臉凌厲,便動也不敢動了,四齊見狀,去撿了那瓷瓶,用手帕子包住了,小心拿給皇后,皇后把這東西握在手裡,走到榻前坐下,眼角斜看了繪貴人一番。繪貴人見狀假裝平靜的讓阿香出去上茶,自己從榻上下來跪在皇后面前道:“姐姐也知道,我這有孕的人,對味道極是敏感,所以才讓婢女們灑些好聞的香粉,爲的是養神寧心罷了。”
皇后聽了此話,見繪貴人仍是不知反省,手裡於是反覆看着那瓷瓶道:“你還在哄本宮麼,這裡面裝的什麼,就當本宮不知,這太醫院的太醫,怕不會也不知吧,要不要現在就叫兩個太醫來驗驗。”
繪貴人聽了這話,纔算收起了以往的驕縱,跪着往皇后身邊挪了挪道:“姐姐可要保我,我懷着身孕,不過是想多得些寵幸罷了,看在肚子裡孩子的份上,就饒了我吧。”一邊說着,一邊拉了皇后的衣袖,姐姐長姐姐短倒也叫的殷勤,皇后聽了繪貴人的話,臉上依然沒有放鬆半刻,似乎對繪貴人所說的什麼,並不理會,繪貴人見此,心想過會子皇上怕是要來了,如果這樣僵持,皇后又是這般態度,萬一告發給了皇上,自己這一生怕都是頂着陰影過日子了,如果再因這藥損了龍體,那自己怕是被抄家都有可能,想到此處,發間也隱隱的出了細汗。
阿香瑟縮着用茶盤端了兩碗茶來,輕輕的放在小方桌上,皇后冷盯着繪貴人,倒也並不去動那茶碗。
“繪貴人還是將事情原原來來說出來吧。”四齊站在皇后身邊,衝繪貴人說道。
繪貴人又拿眼瞧了下阿香,讓她去門口守着,見阿香提着茶盤退了出去,才又跪正了回道:“其實,這都是太后教我的,這瓷瓶,也是太后給我的。說這夫妻之間,偶爾的調情也是有的……”
皇后握着瓷瓶的手不經意的顫抖了一下,她知道太后嫌棄自己無用,不得皇上的心,這景仁宮皇上也再不願留宿了,只是沒想到她如此偏心於繪貴人,在她懷孕的時候,也不忘讓她以迷情之法來留住皇上,心下已恍然大悟,卻又禁不住的問了一句:“你說的可是實話,誣陷太后,你可知道是什麼後果。”
繪貴人聽了站起身來,把茶碗往皇后身邊移了移,又貼近了道:“這話如果是假的,我任憑姐姐發落。”說着,假意的流下兩滴眼淚。皇后以前只知繪貴人是個驕橫的人,新來的秀女,沒有經這深宮大院的磨礪,彼此爭搶也是有的,只是沒想到她原來心裡還有這些骯髒的把戲,聽她說是太后的主意,一時不願在這欣恩殿給她難堪,便站起身來,又瞧了眼繪貴人,便跟着四齊回自己的景仁宮去了。
晚飯時分,迴雪正在儲秀宮用着飯食,聽到一陣熙攘,讓煙紫出去看看是什麼動靜,煙紫剛開了門,便見兩個太監已經到了自己門口,忙站起身來,心下不明又是出了何事。
“內務府來給貴人送蘇繡披風一件,大毛氅衣一件。蜀錦十匹,各色紗十匹。這是皇上夏日裡賞給各貴人及貴人主子位分以上娘娘的。”一個小太監嘴巴利索的道。
迴雪聽了走上前去,用手摸了摸那蘇繡披風,上面繡着白邊內紫的錦葵花,針角細密,用料上乘,當下心裡喜歡,於是問道:“延禧宮的素答應有嗎?”
“素答應本沒有,皇上說了,素答應進宮很是文靜,前些日子,也受了罪,所以格外開恩,也有她一份。”另一小太監搶着道:“素答應說她的這大毛氅衣送給儲秀宮的岑小主,念她進宮多日,跟你要好,又不得什麼賞賜,心下不安。”
迴雪聽了心下才算高興,讓煙紫把衣服從托盤上拿了下來,先放到案上,又吩咐她拿了兩份二兩的銀子,給兩個小太監算是打賞,小太監收了,心下高興,一個小太監便哈着腰往前走了走道:“貴人,不是小的多嘴,剛纔去景仁宮送衣服,看皇后娘娘似乎不大高興,如果貴人……”說着,又笑了笑。
迴雪當然明白小太監的意思,他收下銀子,這是賣給自己一個乖,說皇后不大高興,這個點自己便可去安慰一番,皇后心下歡喜,自己有自己的好處,於是也笑了笑道:“多謝公公。”小太監聽了此話,才又行了退禮,各自拿着小托盤回去了。
迴雪一面讓煙紫把大毛氅衣拿去給岑梨瀾,一面又匆匆扒了幾口飯,用手帕子抹了嘴,正趕上煙紫回來,便讓她提了宮燈,跟自己去景仁宮走一趟。
天已經是擦黑了,宮裡也靜下來不少,迴雪下意識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又小心理了理頭髮,在迴雪心裡,這個皇后雖看樣子不得皇上喜歡,但畢竟不是壞人,聽姐姐說,她曾讓婢女去給延禧宮請過太醫,也曾在皇上面前給姐姐求過情,如此賢德的皇后,皇上怎麼就看不入眼呢,還有她生的二阿哥,皇上對他的態度也比大阿哥差了十萬八千里。
想着這些,腳下便已踏進了景仁宮,門口的小太監去了內室通報,迴雪站在廊下,看着景仁宮四角掛着昏黃的燈盞,雖是極大的院落,在這夜裡看着卻是那麼沒有生機。
小太監出來回報,說是讓迴雪主僕二人進去,一邊又掀着門口的簾子,做着請的姿勢,迴雪見此不免想到延禧宮的那個小太監王方,原來皇后調教的這些個奴才,個個都是機靈的。
迴雪進去,見皇后正坐在榻前抱着叫雪球的那隻貓,便輕輕甩了甩手帕子,走到皇一身邊,低低的行了禮。
皇后見此,讓迴雪隔着小方桌與自己同坐,又讓四齊給迴雪上了茶,煙紫便站在迴雪的一側垂手侯着。
“娘娘養的貓越發可愛了,懶懶的模樣,怪不得有個雪球的名字。”迴雪並沒有喝茶,而是先誇讚了這隻貓。
皇后聽了,強裝笑了笑道:“這宮裡本來不能養,怕是衝撞了哪位娘娘,只是本宮當年求了皇上,纔算有了個例外,宮裡怕是隻有雪球這一隻貓了。”說着,又憐惜的用手撫摸了一下。
“娘娘喜歡就好,在這宮裡,有點寄託還是好的,不像我,天天在儲秀宮昏昏的過着。”迴雪說出這話,一時覺得不妥當,皇后在景仁宮,不也昏昏的活着嗎?
還好皇后並未多想,只是交待着:“皇上總會雨露均沾,只怕是他政務繁忙,也是有的。”
迴雪聽了,不得不佩服皇后的大度,對這個多年不曾寵幸她的男人,皇后還能給出如此高的說詞,不得不又高看了皇后一眼道:“這宮裡事務繁瑣,娘娘平日裡辛苦。”
正說着,只聽門口一陣掀簾之聲,接着又有一陣請安之聲,迴雪在燈下擡頭看時,只見太后着一身團鳳暗黃旗裝,脖裡掛着一串暖黃色珠子,由李嬤嬤扶了,向着自己而來,迴雪趕緊從榻上起身,跪地行了禮,皇后見太后到了,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並不驚訝,輕輕把雪球放在榻上,也起身行了福禮。
太后讓二人起來,自己坐在迴雪剛纔的位置上,瞧着眼迴雪道:“鬱貴人天黑了,怎麼還在景仁宮裡,是有事找皇后?”
迴雪摸不清太后此行來的目的,又深知因爲阿瑪當年的事,太后應該也是不願多看自己一眼,此時自己呆在這肯定是個多餘的人,於是便又行了一禮向皇后告退,見皇后點了點頭,便帶着煙紫向着儲秀宮而去。 wωω¤ TTκan¤ ℃O
走到儲秀宮時迴雪已是氣喘吁吁,煙紫一邊跟上了一邊喘着氣道:“這回去的不是時候,纔在景仁宮說了兩句話,就回來了。”
迴雪笑了笑道:“說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去了看皇后沒事,也就是了。哪有什麼是時候不是時候。”說着,迴雪又理了禮自己的頭髮,對煙紫道:“咱們去跟岑小主坐會吧,天還早,總是睡不着。”
“怕是皇上又要在欣恩殿留宿了。繪貴人最近可是風光的很。”煙紫聽迴雪說這話,以爲是埋怨皇上的緣故。
“咱們哪有那麼多閒話,嚼這舌頭,皇上去哪裡,不去哪裡,不是我們能管的。”迴雪一邊說着,一邊往岑梨瀾的房間而去。
“剛纔掌事嬤嬤說了,鬱貴人出去了,奴婢想,肯定是去了延禧宮,那纔是她的親姐姐,主子您哪,只是她嘴裡的姐妹罷了。”迴雪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岑梨瀾的奴婢可蕊在房裡不滿的說着,迴雪一時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奴婢,讓她在這夜裡挑撥着這樣的話。細聽了下,岑梨瀾倒是並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