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麪粉?你不會看錯吧?”牛一兵驚詫地說。
林紅撣了撣手上殘留的粉末,說:“這個東西我比你熟,你說你弄包這個做什麼?”
“這是郭全喜給我的!”牛一兵還以爲是什麼重要的線索,沒想到是一包麪粉,失落之餘,更有一種被人戲弄了的感覺。
此時,林紅剛剛燃起的莫名之火,似乎瞬間熄滅了,也或許她根本就沒有發火,只不過脾氣大點而已。她讓牛一兵坐到自己的對面,又給他倒了一杯咖啡,混雜着咖啡的香味和林紅的香水味,牛一兵的鼻子再一次失靈了。
“其實,我已經知道了怎麼回事。”林紅說。
“什麼?”
“你確實是被冤枉的!”
“廢話。”牛一兵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幾乎是脫口而出,但是說完之後就後悔了,他怕林紅再次生氣趕他走。
林紅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似的,一邊用嘴輕輕地吹着咖啡,一邊說:“其實,你這個事情很簡單。我可以給你保證,他們在你櫃子裡找到的東西也一定是麪粉,當時中隊情急之下將你抓起來,也是迫不得已,他們肯定會把這個東西交給監獄的警察,結果很明瞭,警察跟我一樣都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出來這是什麼,所以,你現在所謂的罪名,根本不成立,相信你們的連長、指導員此刻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這一席話正中牛一兵的下懷,細琢磨確實是這樣一個道理,只要不擔這個罪名,一切都有迴旋的餘地,如此一來,牛一兵的心裡倒是敞亮多了。
“這回你解脫了,該輪到我上陣了。”林紅微微地擡起頭,靜靜地注視着遠方。
“你還想着報仇?你還是不要和中隊硬拼了!”牛一兵知道她有仇必報,這段時間之所以這樣平靜,很可能是林紅還沒有緩過勁來,平靜,不過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林紅站起來,繞過沙發椅,站在自己那副巨大的畫像前,像是在喃喃自語:“這張照片是我當年剛出道的時候拍的,看她多麼的單純,眼睛多麼清澈,她在想什麼……”林紅彷彿着了魔一樣癡癡地說,“她在想天爲什麼那麼藍,水爲什麼那麼清……”
當她再轉過來的時候,已是淚水漣漣:“你真的不明白,我爲什麼要那樣做,就像我讓你脫下軍裝你不肯一樣。”
林紅的外表給人一種玩世不恭、堅毅執著的感覺,無論做出哪種表情,卻總掩蓋不住眉宇間緊鎖的怨恨與哀愁。越是會心的笑,就越難掩飾心中的悲傷;相反,越是縱情的悲傷,就越難以遮擋心中渴望宣泄的。
她趕緊拭乾淚水,帶着幾分沙啞的嗓音說:“誰欠我的,我都會讓他們還的,我欠別人的,我也遲早會還的。”
“現在我還不會去找你們,我有更重要的事。但是你記住,無論任何時候,我的槍都不會衝你開。”林紅走到牛一兵近前,明亮的眼眸像是掛在柳梢的月亮,嫵媚而多情。
“假如有一天,我站在你面前,你會向我開槍嗎?”林紅情難自禁地握着牛一兵的手問道。
牛一兵不敢正視她的眼睛,只覺得她的手溫潤清涼,像是清晨的露珠掛在了一塊純潔無瑕的白玉上。
“姐……”牛一兵的眼圈微微泛紅,緊張得只說出了一個字,後面還有話卻始終說不出來。
林紅抿着嘴笑着點點頭“哎”了一聲,說:“你還真叫我姐?看來我真是老了。”
牛一兵又連連搖頭說:“不是,不是,我是說,你就像我姐一樣,我怎麼會向你開槍。”
林紅見他衣服最上面的扣子還沒有扣上,就伸手替他扣上了,拍拍他的肩膀說:“你的心思,姐懂。不過你在我的眼裡,就是一個孩子,有許多事情你還不懂。姐今天就算認下你這個兵弟弟了,以後有什麼事,跟姐說。”
牛一兵都沒想到自己剛纔怎麼就喊出個姐呢?他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但是事已至此已經無法挽回了,對林紅的這段感情就像是一團亂麻,理呀,理呀,哪裡還有頭緒。他低下頭,又看見自己這身軍裝,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中隊,想到了陳奎和張雷,還有和他一樣帶着青春夢想的戰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