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當家一下去了三位,對飛廉樓來說也是不小的騷動。
至於死亡的理由是大實話——被人暗殺。
身爲江湖人,哪個沒仇家,雖然死得很突然,也不算太稀罕的事,當年五位當家創世的時候,就該料到有這麼一天。再加上羅伊的強烈壓制,好歹沒有出什麼太大的亂子。
現在飛廉樓大部分事物都是由羅伊負責的,所以蒼然夏顯得有點閒,起碼看上去是的。
由於蒼然夏的迴歸,某些閒人就比以往更閒了,比如蒼然夏的妻子,掛牌樓主夫人暗星公主。
她總喜歡抱着琵琶坐在花庭裡一坐就是半天,輕輕的撥弄的琴絃,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她極度明白自己此刻所扮演的角色,她是政治連婚,嫁給父王的眼中釘,還是江湖人士。她的丈夫不喜歡她,不和她多話,甚至不願與她圓房,所以有些資歷老的家臣都不待見她。
丈夫還有着自小親梅竹馬師妹,師妹有時會直爽到潑辣。
所以她變得哪也不想去,都守在花庭內,看着一朵花開又一朵花謝,如此反反覆覆。
雖在嫁來之前就做好心理準備,可她畢竟是身在最好年華的女子啊。有着所以女子的思想,看到紅花滿地,難免傷感。
被她牽掛的人啊,你何時才能平安?免她肩頭重擔。
與她相伴的人啊,你有沒有收到她的信,爲何了無音訊,爲何久久不見。花開了又謝,謝了來年會開。而紅顏易衰,衰瞭如泥,永不在。
花庭內,妝容素雅精緻的夫人抱着琵琶,眼眸無神的垂在某處。忽然目光裡閃過一道晃動的白光,再擡眼——他在門口白衣如蓮,握着摺扇悠閒的步步走來。
他靠近她,望着她,笑了笑,“夫人是多喜歡琵琶啊,整日抱着。”
穆荼蘼停下撥動的手指,嘆道,“百般無趣,以琴解悶罷了。”
蒼然夏在一旁坐下,調侃道,“怎麼,太子沒給你什麼任務嗎?”
“沒有,他讓我待命。”穆荼蘼看了看他,也不打算瞞他,因爲她發現相比於羅伊,太子的選擇似乎更傾向蒼然夏一些。也許有意讓自己的妹妹嫁過來,就已經表明了他的選擇。“
其實他並沒有讓我做什麼事,他知道我的性格,我並不是做大事的人。”
“哦。”蒼然夏歪了歪頭,從袖中掏出一物放在面前,挑着出色的幾句話重新看了一遍,“可是在我心裡,我的妻子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起碼信是寫得非常令人動心的。”
穆荼蘼面色有些窘迫,也許信是寫得出色,可對方是自己的丈夫,有話不能言反而用信傳遞可謂也是一種羞辱。“樓中事物繁忙,你大可放在一旁有時間回就是,不必親自跑過來。”
“繁忙?哪裡會!”蒼然夏搖了搖頭手中的摺扇,露出少有的悠閒神態,“拜太子的恩賜,我現在事物甚少,又不用與其他樓主勾心鬥角,清閒的很。”
說着便看向自己的妻子,拋開偏見的目光——其實她也算是個內斂的好女子,乖巧懂事,聰明知趣。可惜命運讓她生不由己,長在王室,逃不了爲政治左右人生的局面。
明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偏偏要做着出生入死的事情——儘管立場對立,她卻比自己無辜許多。
“清閒也是難得清閒,你應該多陪陪荷逑,她爲你跑動跑西,也夠累的。”穆荼蘼沒有看他,眼睛直視前方。
“嗯,你說得很有道理。”蒼然夏看着她逃避的眼眸問道,“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這當然不是真心話,她想他能留下來陪陪他,盡一點做丈夫的義務。可一想到自己的到來生生拆散了他和依荷逑的好事,心裡不由得一陣愧疚。
穆荼蘼點頭,“是真心話。”
“好吧。”蒼然夏嘆息一聲,站起身子,“本來還想和你多聊幾句,不過現在看來我們之間還是談國事比較適合。”
說着便跨步離去,忽然又想到什麼,轉身對妻子說,“以後你要有事可以直接來找我,不用寫信了。對你的監禁不是早就解除了嗎?”
說完頭也不回的順着石鋪小路蜿蜒而去。
如果他轉身慢一些,或者肯再回頭一次,他就能看到她的妻子驚愕中帶着歡喜和感動的神情,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忘記了眨眼,對着一片虛無愣愣的點了點頭。
待樓主走後,隨身的婢女端茶上來。眼睜睜望着夫人錯失了一次機會,不由
得在一旁乾着急。
穆荼蘼自從進了飛廉樓後性情一向平穩溫和,對人極好。雖說剛開始飛廉樓裡的人對她很是防範,不過蒼然夏離去一段時間,樓主夫人雖被禁足,可對身邊伺候的人從不大呼小叫,還總是關懷她們,這樣寬闊的胸懷不免讓江湖兒女感到敬佩。
總之一路相處下來,有不少人發現,宮裡來的暗星公主似乎比樓主寵愛的師妹,更適合樓主夫人這一角色。暗星公主爲人和善溫柔、聰慧大膽,而依荷逑就有些有勇無謀的感覺。總愛粘着師兄,做事嚴謹,說得難聽點就是脾氣太暴,容不得別人犯錯。
如果是依荷逑做樓主夫人的話,起碼又一羣的屬下得嗚呼哀哉了。
“夫人,怎麼好好的機會都讓給荷逑小姐了?不管怎樣,你現在已經是樓主夫人了,何必充好人了,又惹樓主不高興。”這江湖樓派中連婢女都比其他地方的婢女大膽些。茶水放在手邊,婢女看着自己的主子不免憂心。
穆荼蘼輕嘆一聲,“若不是我,荷逑也許已經和然夏喜結連理了,我怎麼再處處霸着然夏了?”
婢女哼笑,“夫人,你這就說笑了。命運無常,你也深感無奈,這不是說成雙就成雙的。荷逑也該有這種覺悟,既然你已經嫁過來了,你就該有所節制。現在還時不時的往樓主書房跑,連我們做下人都看不下去,以後還要不要嫁人。”
“不得胡說。”穆荼蘼打斷了婢女的話,這裡的女孩子有時直爽得也讓她頭疼,“等到世事穩定了,我讓你們蒼樓主再娶她。”
婢女無奈得看着主子,“你倒慷慨,說不定她還不願做小了。”
穆荼蘼斂住了眉,道,“那我就回宮去,反正我是公主,這輩子也衣食無憂了。”
“不會吧。”婢女長大了嘴巴,她突然覺得自己的主子還真不可思議,“算了算了,不說了,不過夫人你要知道,不管在哪裡生存,都是成王敗寇的道理,世界是殘忍的。”
感嘆如此年幼的婢女也有這樣的領悟,只怕又是個歷盡苦難的姑娘。
穆荼蘼嘆息一聲,又自顧自的看向遠方。
看很遠很遠的地方,白雲朵朵,清風翱翔——那是一種自由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