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似乎只是來送信的,並沒有說其他的,不過卻從口袋裡拿出了一份請柬,放到了陸漸紅的桌子上來,笑道:“屆時請陸書記賞光參加。”
陸漸紅掃了一眼,起先他還以爲是剪綵、開業之類的什麼活動,可是目光落在那請柬上面時,卻是在心裡輕咦了一聲,婚慶?難道韓青要結婚了?
韓青笑道:“本週六,京城大酒店,陸書記一定要賞光啊。”
陸漸紅笑道:“韓秘書長,恭喜了,婚禮在即,還過來工作,很有敬業精神啊。”
韓青笑道:“陸書記謬讚了,我是專程來給您送請柬的。我還沒那麼高風亮節,畢竟結婚是人生大事。”
“這纔是人之常情嘛,對了,新娘子是誰?”陸漸紅呵呵一笑,他並沒有翻開請柬。
“說起來陸書記也認識的,蔣菲菲。”陸漸紅這一回倒是吃了一驚,心中的震驚不亞於八級地震,從來沒有跡象表明,蔣菲菲會跟韓青有什麼特殊關係啊。
“景省長的秘書蔣菲菲?”陸漸紅不由問了一句。
“正是她。”韓青笑了笑道,“不影響陸書記工作,我還要去張羅婚禮的事情,就先走了。”
“不送。”陸漸紅沒有起身,心頭卻有些責怪景珊對秘書工作的審查不嚴,蔣菲菲居然要跟韓青結婚,作爲她身邊最親密的人,有極大可能泄露他們之間的一些計劃。可是回頭一想,陸漸紅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如果蔣菲菲真的是韓青安排到景珊身邊的話,沒有理由這麼早把關係浮現出來,另外,韓青比自己來得還要遲,況且當時景珊選秘書的時候,並沒有太張揚,而且以韓青的能耐,手還伸不到省政府那邊,不大可能提前佈局啊。
陸漸紅撥了個電話過去,只聽景珊笑道:“度假回來了?”
陸漸紅沒有跟她開玩笑,道:“蔣菲菲要結婚了?新郎是韓青?”
景珊沉默了一下,道:“是的,菲菲也是前幾天才告訴我。”
“那……”陸漸紅只說了一個字。
景珊知道陸漸紅的意思,道:“我也很意外,不過如何擇偶,是菲菲自己的權利,我無權干涉。”
陸漸紅道:“那你是不是要換一個秘書了?”
景珊道:“我不打算換。菲菲把她要結婚的事告訴了我之後,便提出了辭去秘書職務的要求。她知道江東現在的政治格局,更清楚作爲我們的對立面韓青的妻子不合適再擔任此職,爲了避嫌,她主動提出了辭職要求。”
陸漸紅不由想起了那晚蔣菲菲請客時所說的話,喝酒也是秘書的一項工作,從工作角度講,蔣菲菲還是很勝任的,具備着非常高的素質,可是……
陸漸紅微微搖了一下頭,道:“景珊,這是你的事情,我不參與,不過你自己用什麼人,該怎麼用,你自己要留心。”
“嗯,放心吧,我會小心的。”景珊頓了一下,道,“對了,我也正要跟你聯繫,這裡有一箇舊城改造的方案,我一會讓人給你送過去,我先不闡明觀點,等你看了再說。”
“好。”陸漸紅放下了電話。
半個多小時後,省政府秘書長杜凡規矩地走了進來,道:“陸書記,景省長讓我把這份材料交到您手上。”
陸漸紅點了點頭,道:“以後有什麼材料直接交給我秘書就可以了。”
杜凡心中微微一震,剛剛進來的時候,發現陸漸紅的秘書不再是以前的孟子玉了,據他自我介紹,叫曲功成,看來也深受陸漸紅的重用啊。
“是。”杜凡應了一聲,見陸漸紅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便自覺地離開了。
陸漸紅並沒有直接看這份材料,而是先拆了信,不過越看眉頭皺得越緊,看到後來,簡直有忍不住拍桌子罵孃的衝動。這時,他趕緊抓起桌子上的那杯白開水一飲而盡,這才讓他的情緒有所緩和,重新又拿起了這封信,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去重新看了一遍。
信上並沒有署真實的名字,只有五個字:紡織廠工人。
信中反映的內容是清江市原紡織廠破產多年,市政府幾次改制都沒有能獲得成功,而後一放便是數年,工人們生活極度窘迫。這一放就是不少年,與大多數的老企業一樣,在裡面工作的人,有不少都是全家都在廠裡上班,有的人把最美好的青春都獻給了企業,這也直接導致了他們除了紡織業以外,並沒有其他的一技之長。面對困境,他們只有出去打工謀生活出路。隨着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招商引資也成爲一大重要經濟抓手,房地產開發更是重中之重。清江市更是如此,經過幾年的發展,原來沒有人要的紡織廠地皮現在卻變成了黃金地段,這讓處於困境中的老工人們看到了希望。可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塊地皮的拆遷費用低得離譜。清江市商品房的價格在五千八左右,可是開發商給出的補償價格卻只有兩千,這讓他們很難接受。於是一場拉鋸戰就此展開。
找到了市政府,市政府說這塊地皮與房地產公司的協議中已經說明了,其補償款由房地產公司全權支付,市政府也只能是協調,這一協調下來顯得遙遙無期,這還不算,住在紡織廠的那些工人們家眷們不是今天的窗子被砸了,就是有人莫名其妙地捱了打,前兩天還有人出門被車撞了,這讓他們感到了害怕。
向市政府反映情況無果,一些人聯名寫信到省裡信訪,這封信便轉到了陸漸紅的手裡。
陸漸紅放下了這封沉甸甸的信,心卻是更加沉重,仔細想了想,他雖然分管信訪,但只是一個廣義的分管工作,具體的還要分管信訪民作的副省長出面,想到這裡,陸漸紅讓曲功成打電話給副省長於海慄,請他與信訪局局長沈東來一起過來一趟,而他自己則先拿着這封信去了一趟駱賓王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