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引起了很大的波瀾,令很多人都想不到的是,原本對陸漸紅要進行聲討的浩浩蕩蕩的隊伍忽然間變了方向,認爲這個處罰過重了,並舉出例子,某省某年發生某重大事故死多少人傷多少人,也就是某省長辭職,不出數日,便悄悄地換了個馬甲從別的水區爬了出來,而這一次的事件雖然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但是也不至於對陸漸紅進行降職處分,有些民間專家還作出分析,既沒有死人,也沒有特大影響,如果硬要追究責任的話,最多一個記過就差不多了。有的甚至還翻出了陸漸紅的任職履歷,梳理出任職期間的種種重大貢獻,特別是在重安期間,清除了不作爲的官員,打擊了黑惡勢力,還百姓一個明朗的天空,重安的經濟也更是得到了扭轉,向正軌發展,指責領導部門在處理人的時候,爲什麼只顧眼前,不看一個人的功績。
這樣的輿論再一次讓人看不懂了,也再一次把陸漸紅推向了風口浪尖,不過這個時候,這些來得都太晚了,也顯得沒有意義,處理決定已經宣佈,那就不會再更改,只不過由以前的撤職處理變成了降職,倒是有些出乎陸漸紅的意料,不過無論是降還是撤,對於陸漸紅來說,都顯得沒有任何意義。
陸漸紅回到重安的時候,重安的雪下大了,彷彿是在向蒼天訴說陸漸紅受到的不公待遇。
容蓉默默地收拾着行李,陸漸紅剛剛幽默地告訴她,她失業了。這讓容蓉有種想哭的衝動,雖然她與陸漸紅接觸的時間還不長,但是她知道,陸漸紅絕對是一個好官,絕對是一個爲民請命的官,只是政治,太讓人寒心了。
“陸書記,我再做一頓晚飯給你吧。”容蓉放下行李,懇求道。
陸漸紅笑了笑道:“也好,以後可能吃不到你做的飯菜了,當是個紀念吧。”
院子裡還飄着雪,雪已經下了有一天了,時大時下,就像是情人的眼淚,燈光下,雪泛着灰灰的顏色。
在等待飯菜的時候,陸漸紅便站在窗前,風中夾雜着臘梅清幽的香氣,上午他就已經拒絕了很多人打電話過來要來看看他的請求,陸漸紅不想太煽情。爲了不再受到更多好心的關照,他直接把手機關了,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解釋。
這時,傳來了門鈴的響聲,陸漸紅怔了一下,想到那兩名保衛已經被他遣走了,不知道會是誰。
可視鈴中看到,站在門口的有好幾個人,雖然只能看到當先的是付熙麟,但是他的身後還有幾個人,陸漸紅的心忽然間熱了起來。
開了門,門外確實立着不少人,除了付熙麟以外,還有丁曉華、於長惠、張森奎、練史詩和任克敵,連賀子健和秦必林也都來了。
陸漸紅心頭感動,臉上卻是強笑道:“你們這幫傢伙,我都要走了,你們還來敲詐我,容姐,不要做菜了,人太多,不夠吃的,下館子吧。”
丁曉華這一生中很少有笑容,然而此刻她卻是笑着道:“聽子健區長說,你這裡藏着不少好酒,所以我們不請自來,不過呢,我們是帶了菜來的。”
張森奎也道:“一直聽說陸書記好酒量,只恨未能比賽一場,還請陸書記給我一個機會啊。”
陸漸紅的目光在衆人的臉上一一掃過,道:“叫我陸漸紅就可以了,我已經不再是重安的市委書記,只是平民一個,有這麼領導光臨,蓬蓽生輝,不勝榮幸,請。”
似乎有默契,誰也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似乎要將那些不舒服不暢快不自在全部和在酒裡給喝下去。
最先投降的是陸漸紅,酒入愁腸愁更愁,陸漸紅即使是再豁達,也不能做到無動於衷,這次對他的處理決定,完全是他一生中難以洗刷的恥辱,所以他醉得最快。
依稀之中,他似乎提到了賀子健的事情,但是隨後便什麼也記不得了,或許,這幫兄弟們只是想讓自己好好醉一場吧。
一覺醒來,看了下時間,只不過才十點多鐘,容蓉已經離開了。
陸漸紅忍着昏昏沉沉的醉意,去倒了杯水,卻是無法再睡得着,嚴格來說,在重安他並沒有留下太多的遺憾,一切都已經走上正軌,如果說有,那就是沒有把真正的“四眼”給揪出來,但是龍頭幫已經不復存在了,重安還有丁曉華,還有付熙麟,死灰已難復燃。不知道爲什麼,陸漸紅很想見韓青一面,他很想看看志得意滿、完全實現了他的目的的韓青。
打開手機,裡面有三位老婆以及景珊發來的短信,可能是她們沒有打通自己的電話吧,陸漸紅想回,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作了罷。另外還有不少未接電話,有重安的,有江東的,有甘嶺的,也有康平的,都是昔日的一些老同事老戰友,不過令他詫異的是,這裡面居然還有韓青的號碼,而且他打了至少有二十次,最近的一次便是在兩分鐘之前。
這時,忽然有一個電話擠了進來,還是韓青,接通電話,便聽到韓青用一種裝出來的尊敬口吻道:“陸書記,一直關機,沒打擾您休息吧?”
陸漸紅淡淡地笑了出來:“韓青,你這麼掛念我,今晚怎麼沒來喝酒?”
韓青笑道:“我的酒量不好,那麼多人過去,我豈不是要被喝死?現在時間還早,要不,我請你喝酒?”
陸漸紅笑着道:“重安的酒是喝一天就少一天了,有人請客我要是不去,豈非是個傻子?不過我提醒你,就你那酒量,你當心我真的把你給喝死。”
喝酒的地方自然是重安檔次最高的明朗會所了,出了門,門面居然有一輛車在等着陸漸紅了,二話不說上了車,很快到了,進了韓青預先訂好的房間。
韓青端坐着,桌子上面放着兩瓶酒,見陸漸紅進來,屁股也沒有擡一下,淡淡道:“你還真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