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你說爲什麼?”伍德看着我。
“我不知道……你該問你自己!”我說。
“聽說綁匪勒索了兩個億,聽說夏雨大小姐安然無恙回來了,聽說這位大小姐現在已經出國到星海去了,是不是?”伍德說。
“聽說綁匪幕後有人指使,聽說綁匪弄到的兩個億被那幕後指使人拿走了,聽說綁匪被那幕後指使人滅口了,聽說綁匪還被要求拿到贖金後對人質殺人滅口,聽說那位大小姐是爲了安全所以才遠渡重洋的。”我說。
伍德兩眼緊緊盯住我,沉默了半晌,然後說:“好像你聽說的不大屬實……好像那綁匪人財兩空,好像綁匪幕後並沒有什麼指使人,好像綁匪突然莫名其妙就失蹤了。”
我的心裡一動,說:“好像你又在裝逼了……好像你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伍德繼續盯住我,說:“要是我今晚請你來吃飯專門是想和你裝逼,就沒這個必要了……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只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我說。
“我想知道那綁匪的下落,想知道那綁匪現在何處,是死是活。”伍德說。
我看着伍德的神色,判斷他的話有幾分是在裝逼。
看了半天,似乎,伍德還真沒裝逼,似乎他是在認真問我。
不由心裡有些困惑,我認定這事是伍德干的,剛纔伍德主動提起這事,更加確定了我的判斷,可是,既然是伍德干的這事,他怎麼又會問我綁匪的下落呢?而且,聽他剛纔的口氣,說綁匪人財兩空,又是什麼意思?是那兩個億落入了他的手裡呢還是……
我不敢往下想,覺得再想下去有些匪夷所思。
又想起那晚在北京老黎家別墅秋桐和我說的她懷疑是李順搗鬼的話,難道,真的這事不是伍德干的,是李順搞的鬧劇?
但隨即我又否認了自己的想法,我越想越覺得不可能,雖然李順的性格能幹出這樣的事,但從伍德此時的表現看,李順的可能性極小,伍德的嫌疑最大。
伍德問我這個問題,似乎是不但這兩個億沒有得到,甚至連綁匪的下落都不知道。
似乎,目前,伍德對綁匪下落的興趣遠遠大於對兩個億。他似乎很想從我這裡知道綁匪到底到了那裡,到底花落誰家。
難道,是綁匪膽大包天私吞了兩個億發生了內訌之後攜款跑了?
越想越迷糊,腦子有些亂了。
我對伍德說:“你問我綁匪的下落……這很奇怪。”
伍德說:“我想,這不奇怪……你應該是我能找到的最接近知道這消息的人。”
我沉默片刻,突然說:“伍德,這起綁架案是你策劃的,是不是?”
伍德呵呵笑了:“兄弟,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我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商人,我怎麼能幹這樣的事情呢?”
我說:“你可以不承認,但我認定你是幕後指使人。”
伍德說:“老弟,這些話可不是隨意可以說的,你可不能誣陷好人哪……你對自己的話是要負責任的。”
我說:“你要是規矩人,那天底下就沒有壞人了。”
伍德說:“老弟,現在說這些有必要嗎?我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最清楚,而且,你也沒有資格審判我,你更沒有資格對我是什麼樣的人下定義,想想你自己是什麼人吧……有些事,說白了未必對你有好處……
“還有,這起綁架案,誰是幕後指使人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位大小姐毫髮無損,重要的是那筆贖金不翼而飛,特別重要的是綁匪竟然也突然人間蒸發。”
伍德的話讓我的意識又有些混沌,我搞不清楚他此時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有一點我能確認,那就是伍德似乎真的沒有得到那兩個億伍德也不知道綁匪的下落,他對綁匪的下落極其重視,今晚他專門宴請我,似乎就是想知道綁匪現在的下落。
我說:“爲什麼你對綁匪的下落如此關注?”
伍德說:“你說呢?”
我說:“這充分說明這起綁架案就是你操縱的,這夥綁匪和你有密不可分的聯繫。”
伍德的面部肌肉微微一抽搐,然後接着就做淡定狀笑了下:“我關心綁匪的下落未必就一定是和綁匪有聯繫……我當然會一口咬死我和綁架案毫無關係,沒有任何人能拿出我和綁架案有關係的證據,沒有證據,是不好亂說的……至於我關心綁匪的下落,你可以理解爲是我的好奇心在作怪。”
我說:“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你當然可以一口咬死自己和綁架案毫無關係,但你如此關心綁匪的下落,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是擔心綁匪說不定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突然冒出來成爲你操作這起綁架案的證人呢?擔心綁匪會指證你就是幕後指使人呢?這恐怕纔是你最擔心的,這恐怕纔是你一心要問清綁匪下落的原因吧?至於你說的好奇心,我可以理解爲那是扯淡,那是你的裝逼。”
伍德的面部肌肉又一抽搐,眼神倏地陰冷下來,直勾勾地盯住我,半晌沒有說話。
雖然我剛纔如是說,但我並沒有明確而準確的判斷,我只是自己在推理。
但剛纔伍德的微妙表情變化,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被我捕捉住了。
我不由想看來真的是綁匪攜款逃跑了,真正人財兩空的是伍德。伍德現在急於打聽到綁匪的下落,似乎不是關心兩個億去了哪裡,而是綁匪是真的攜款逃跑了還是落入了什麼人手裡,而且,似乎,伍德目前並不確認綁匪是真的攜款逃跑了,他並沒有確信這一點,他似乎更懷疑是後一種可能。
如果伍德是這麼想,那麼綁匪除了逃跑之外,是否真的落入了什麼人手裡呢,又會落入誰的手裡呢?
難道綁匪是落入了老黎的手裡?
腦子裡剛一冒出這個想法,我就立刻否定了,不可能,老黎絕對沒這麼的本事和能量,他即使能想辦法救出夏雨,但絕無可能將綁匪控制,如果能控制住綁匪,他也就沒必要老老實實給他們兩個億了。打死我也不信老黎會如此牛逼。
可是,伍德此時的表現又如何解釋呢?
我目不轉睛地看着伍德,腦子裡極速盤旋着……
伍德突然摸起一支菸,放在嘴邊。
我拿起打火機,湊到他嘴邊,打着火……
伍德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團濃濃的青煙……
我緊緊盯住伍德的眼神,注意着他的表情變化。
伍德然後又看着我,還是不說話,目光愈發陰冷。
我說:“喂——這樣看着我幹嘛?操——你以爲你的眼神能殺死我啊……”
伍德的眼神繼續陰冷,而且,似乎還很犀利,似乎是要看出我到底是不是在撒謊。
面對伍德犀利陰霾的眼神,我的心裡突然不安起來。
我明白一點,和伍德相比,我的內心不如他強大。
遠遠不如。
“你……真的不知道?”伍德終於開口了,聲音很低沉。
“廢話——”我強作底氣地說:“我還想去找綁匪的下落呢。”
“你認爲誰會知道?”伍德又說。
“你!”我說。
“我不知道,知道就不會找你問了!”伍德似乎終於說了句實話。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那我更不知道了!”我說。
伍德眼光又直直的看着我,半晌,突然笑起來,笑得很詭異。
伍德的笑讓我心裡又有些不安,但我還是強自鎮靜地看着他,甚至,我也笑起來。
“和我耍心眼,你會倒黴的!”伍德獰笑了下。
“你非要這麼認爲,我也沒辦法!”我說。
“看來,你是不想滿足我的好奇心了。”伍德嘆了口氣。
“我還指望你能滿足我的好奇心呢。”我說。
“看來……我們都滿足不了對方的好奇心了。”伍德又嘆了口氣。
“應該是這樣!”我說。
“呵呵……”伍德突然爽朗地笑起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談這個問題了,我們都不做好奇的人了……其實這事呢,我純碎就是好奇,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伍德突然的變化讓我感到詫異,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我年輕,好奇心重可以理解,你一把歲數的人了,好奇心還如此之重,我看沒有必要。”我說。
“哦……是嗎。”伍德拖長了聲音,看着我。
“是的。”我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知道了綁匪的下落,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伍德說。
我笑了,說:“如果……我同樣是說如果……如果我知道了綁匪的下落,我一定不會第一個告訴你。”
“那你會告訴誰?”伍德說。
“我會告訴警方!”我說。
“呵呵……”伍德笑起來:“看不出,你還是個好公民……告訴警方,好啊,這就對了。”
“但我未必一定會告訴星海警方。”我又說。
伍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是話裡有話。”
我說:“話裡沒話,當然,要看你怎麼去理解了。”
伍德說:“有兩句成語,不知易總是否明白。”
“請講!”我說。
“一句叫做自不量力,一句叫做自作聰明!”伍德說。
“哦,我似乎明白這兩個成語的意思!”我說。
“那我把這兩個成語送給你!”伍德說。
“行,我收下了。”我說:“不過,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其實也想送給伍老闆兩句話。”
“說吧。”伍德說。
“第一句,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第二句呢,是玩火者必自焚!”我說。
伍德笑起來:“好啊,這兩句話我也收下了……我看,這兩個成語和這兩句話,我們可以一起用來共勉了。”
我說:“木問題!”
伍德端起酒杯:“來,易老弟,喝一杯。”
“好——”我端起酒杯。
伍德看着我:“老弟,我還想送你一句話!”
“說——”我看着伍德。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伍德微笑着說。
我的心一震,隨即笑着:“這句話我也送你,和你共勉吧。”
“我看你是鴨子死了嘴還硬!”伍德又說。
“大實話!”我嘴上繼續說的很滿不在乎,心裡卻有些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