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孫東凱最有可能向喬仕達打秋桐的小報告,或許還會有關雲飛的。
目前來說,孫東凱在喬仕達眼裡的印象是不錯的,不單是因爲那次孫東凱用自己的臉迎接了喬仕達的屁股,還有,就是孫東凱擔任集團一把手之後,集團對外的形象是在不斷上升的,實力也在不斷擴大,加上最近剛從新疆買來的那個刊號辦了一份新的報紙。有私人的感情,加上工作也給領導長臉,喬仕達沒有理由不信任欣賞孫東凱。
琢磨了半天,不知不覺睡着了。
一直睡到晚飯時候才醒,田珊珊敲門把我喊醒的:“易總,吃晚飯了。”
我起牀打開門,田珊珊站在門口。
“我可真能睡啊,呵呵……”我看着田珊珊,“對了,孫書記呢?”
“沒見到呢,剛纔我去他房間敲門送稿子,沒有人。”田珊珊說。
“你等下,我洗把臉。”我讓田珊珊進來,我去洗臉。
剛洗完,手機響了,一看,是孫東凱的。
我接電話:“孫書記。”
“小易,你和小田一起吃晚飯吧,我和雷書記在外面有個飯局,不回來吃了。”孫東凱說完就掛了電話。
不知道孫東凱何時從喬仕達那裡回來的,也不知道他何時和雷正一起出去的,駕駛員也不在,應該是跟隨孫東凱和雷正一起出去了,雷正坐的孫東凱的車。
想到這裡,我看着田珊珊:“小田,我們倆一起吃飯吧,孫書記和駕駛員都不用等了。”
“OK,”田珊珊似乎很開心,“能單獨和師哥一起吃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呢,嘻嘻……師哥,我們出去吃吧,不吃食堂的飯了。”
“你想吃什麼?”
“三千里燒烤。”
“你也喜歡吃韓國燒烤啊。”
“當然,看來師哥也是喜歡的嘍。”
“廢話,走吧,我請你……”
“男士請客,是必須的,師哥是紳士,更該如此。”田珊珊毫不客氣地說。
省委招待所附近就有一家三千里燒烤,我們步行過去。
走在夜幕剛剛降臨的馬路上,田珊珊挎着我的胳膊,一副很自然的樣子。
我有些不大自在,但又不好甩開她的手臂。
“師哥。”田珊珊叫我。
“昂……”
“你看,咱倆像不像是情侶?”田珊珊半真半假地說。
“當然不像。”我說。
“那像是什麼?”田珊珊看着我。
“像是父女。”我說。
“噗——你有那麼老嗎?我有那麼小嗎?”田珊珊笑出來。
“有啊,我看起來很老啊,我老嘍……”我哈哈笑起來。
“得了吧你,我看咱倆走在一起就像是情侶,很般配的情侶。”田珊珊搖晃了幾下胳膊,有些得意。
“你沒有對象?”我說。
“現在木有。”
“但是我有老婆,我是已婚男人。”我認真地說。
“哦,那又怎麼了?”田珊珊說。
“沒怎麼。”我只能這麼說。
“我只是說我倆像是情侶,又沒說我倆就是情侶,師哥啊,你是不是想多了呢?是不是在自作多情呢?”田珊珊看着我笑。
我一時有些窘迫,感覺自己被田珊珊耍了。
到了燒烤店,點好菜之後,我和田珊珊邊吃邊喝酒,我們要了一瓶白酒,田珊珊也能喝白酒。
“對了,師哥,秋書記也喜歡吃韓國料理,是嗎?”田珊珊問我。
“你怎麼知道?”我稍微有點意外。
“有幾次,我看到秋書記從韓國料理店出來。”
“哦,可能吧。”我邊吃邊說。
“秋書記這個人,你怎麼看?”田珊珊又問我。
“什麼怎麼看?”
“就是秋書記這個人啊,你覺得怎麼樣?”田珊珊看着我。
我有些困惑田珊珊提出這個話題,說:“秋書記這個人很好啊。”
“怎麼個好法呢?”
“沒怎麼個好法,就是很好的領導唄。”
“真心話?”田珊珊看着我笑。
我心裡突然有些不快,說:“怎麼了?什麼真心話不真心話的?”
“沒怎麼,就是隨便問問呢。不過,我可是聽到一些關於秋書記的小道消息。”田珊珊說。
“作爲下屬,背後議論領導是不合適的,你懂嗎?”我說。
“額,既然師哥這麼說,那我就懂了。”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看着田珊珊沒有說話,心裡對田珊珊突然有了一種不信任的感覺。
驀地,又想起很早之前的那個大雪之夜,秋桐和我一起吃韓國燒烤把我灌醉試探我來歷時候的情景。
看着坐在眼前的田珊珊,想着那時的我和秋桐,心裡涌出一股難言的滋味。
“來,師哥,師妹敬你一杯酒,今後就在師哥手下當差,師哥要多關照哦。”田珊珊殷勤地給我倒酒敬酒。
雖然田珊珊對我一直表現地很熱情很尊敬很親近,雖然我和她是師兄妹關係,可我不知怎麼對她突然有了一種距離感,似乎無法建立起信任感。
“小田,做人和做事,你覺得那一個更重要?”我問她。
“師哥是在測試我嗎?”田珊珊說。
“不是測試,是交流。”我說。
“這個做人和做事,我覺得啊,當然是做事,做事第一,做人第二。”
“爲什麼這麼說?”
“因爲,只有你做事有了成就,你纔有更多的資本更好的基礎去做人啊。換句話說,就好比物質決定精神,沒有很好的物質基礎,精神方面的東西自然無從談起。”
“哦……”我點了點頭。
“師哥認爲我的觀點對不對?”
“這個無所謂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世界是多元化的,對和錯都是相對的。”我說。
田珊珊點點頭:“我覺得,不管你怎麼會做人,不管你做人做得多麼好,不會做事一切都百搭,做事纔是決定一切的根本。當然,現在最流行的觀點是做人爲先,做人決定做事,但我覺得這其實不過是一種理想化的想法而已,只是一種潛意識的道德標準而已,在理論上說的過去,在實踐上是行不通的。”
我笑了笑:“你的觀點很新穎。”
“師哥多批評指教。”
“指教不敢當,批評更無從談起,每個人的生長經歷不同,思考問題的出發點也不同,這是正常的。”我說。
“在咱們集團裡,男人我最崇拜的就是你。”
“女的呢?”
“女的,我沒有崇拜者,但在做事方面,有值得借鑑者。”
“誰啊?”
“曹總。”
“曹麗?”
“是的,你沒有發現,曹麗這個人很會來事嗎?集團內外上下,她都玩的很圓滑,很吃香,短短几年功夫,就提拔到了集團副總的位置。”
“但秋書記不是進步更快?”我反問田珊珊。
“不錯,秋書記進步比曹總是更快,但你沒有覺察嗎,秋書記周圍的關係似乎挺緊張,進步地磕磕絆絆,比起曹總可就要疙瘩多了,甚至,有幾次差點就……”田珊珊說。
聽了田珊珊的話,我沉默了。
“在做人做事方面,我覺得秋書記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但曹總是一個值得借鑑的人,秋書記做人做事讓人仰視,但曹總的做人做事卻很實用。在這個社會上,我覺得實用是最好的途徑。”田珊珊喝了幾口白酒,臉色微紅。
我不由皺皺眉頭。
“師哥,怎麼?你不贊同我的觀點?”
“是的,不贊同。”我說。
田珊珊呵呵笑起來:“看來師哥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看來師妹你是一個實用主義者。”我也笑了下。
“可能吧。”
“你到黨辦來工作,今後有什麼目標?”我說。
“沒有什麼目標啊,就是在師哥的領導下兢兢業業做好份內的事情,讓領導滿意就好。”田珊珊的回答似乎聽起來天衣無縫,又很圓滑。
我明顯感覺到,田珊珊對我其實也不是完全的信任,是保持了一定距離的。雖然她一直在讚揚我恭維我。
田珊珊似乎不像我認爲的那麼簡單和單純,小腦瓜似乎還挺複雜。
“其實,我知道,對我調到黨辦來工作,對我這次跟隨孫書記出差,曹總是有看法的。”田珊珊說。
“哦,你認爲曹總是有什麼看法呢?爲何會這樣認爲呢?”我說。
“什麼看法,呵呵,大家心裡都明白,不必明示。爲何會這樣認爲,我又不是傻瓜,曹總在我面前的表情和言辭,我自然能覺察到的。”田珊珊又笑。
我覺察到了田珊珊的細心和敏感。
“你會很在意曹總對你的態度嗎?”我說。
“我現在只是個黨辦秘書,我只要認認真真做好我份內的工作就好,其他的,我不願意去多想,我的頂頭上司是你,我只要對你負責,做好你安排的工作,做好孫書記安排的事情,其他的,管他呢。人要是每天都患得患失,那不是很累嗎?”田珊珊說。
聽田珊珊這話,似乎她並沒有將曹麗的態度放在心上。
“你有很強烈的進取心。”我說。
“在其位謀其事,一個不想進步的職員不是好職員。”田珊珊說。
我點點頭:“你說的對,那你下一個工作上的目標是什麼?”
“下一個目標?木有啊,我只要能做的讓帥哥滿意,讓領導滿意,就OK了。”田珊珊的眼神有些閃爍。
第2010章 在貴賓樓裡
“你在撒謊。”我笑着說。
“嘻嘻……師哥眼神好犀利,這都看出來了。其實師哥這個問題不用問的,誰都想進步,誰都想做到更高更好的位置,我是,你也是,你應該也不會就滿足於現在的位置不求進步了吧?”田珊珊說。
我點點頭:“是。”
“要說沒有目標那是假的,起碼我希望有一天能做到師哥的級別或者位置。當然,要是做到師哥的位置,前提是師哥做到更好的位置。”田珊珊半真半假的口氣。
我哈哈一笑:“你就這點出息?”
“總要一步一步來吧,進步也是要一級一級來的。”田珊珊認真地說,“其實,到黨辦工作這些天,我覺得自己收穫很大,孫書記對我很關心,也很重視,和我說的很多道理,讓我勝讀十年書啊……”
我突然想到,孫東凱除了在我面前教導過田珊珊,應該在二人單獨一起的時候,也給田珊珊灌輸過什麼。起碼田珊珊寫完署名文章之後是單獨送給孫東凱審閱的,那是他們單獨交流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應該以後還會有很多。甚至今晚就會有,因爲孫東凱今晚會再次審覈田珊珊修改後的署名文章。
田珊珊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孫東凱則是個不折不扣的淫棍。
這樣想着,我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忽而又覺得,或許我的不安是多餘的。
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一時不得而知。
一瓶白酒,我喝了7兩,田珊珊喝了三兩。
7兩白酒對我來說小意思,三兩白酒讓田珊珊微微有些醉意了。
回去的路上,田珊珊又挎着我的胳膊,走路一搖一晃。
“你喝多了?今晚孫書記要看稿子的,帶着醉意到領導房間,是不合適的。”我說。
“呵呵,師哥你放心,我回去洗把臉喝杯白開水就沒事了,我沒醉的。”
“那怎麼看起來你現在有些醉意呢?”
“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師哥明白嗎?”田珊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曖昧。
“不明白。”我感覺田珊珊又在捉弄我。
“師哥啊,你智商很高,這情商,似乎一般般啦。”田珊珊嬌笑一聲。
我笑笑,沒做聲。
回到招待所,各自進了自己房間,駕駛員還沒回來,也就是說孫東凱也還沒回來。
孫東凱今晚要看田珊珊修改的稿子。
我站在窗口,打開窗戶,點燃一支菸,邊吸邊看着樓下。
一會兒,在貴賓樓門口一輛車停下,車裡出來一個人,直接進樓。
燈光下看得分明,這人是喬仕達,他自己一個人回來的。
想到孫東凱下午和喬仕達的會見,我突然心裡一動,直接出了房間,下樓,直奔貴賓樓。
有些日子沒有和喬仕達單獨聊天了,今天是個難得的機會。
我想和喬仕達談談話。
我覺得有和喬仕達談話的必要了,我正有和喬仕達談話的必要了。
我直接下樓,去了貴賓樓。
進了門廳,正琢磨喬仕達住哪個房間,正好遇見喬仕
達的秘書下來。
喬仕達以前的秘書被我搞掉了,想讓我去做他秘書,我沒去,換了現在的秘書。
我直接迎上去和他打招呼,他停住看着我,遲疑了一下:“你是……”
“我是星海傳媒集團辦公室的,孫書記讓我給喬書記送一份材料過來,喬書記在哪個房間啊?”我直接問他。
孫東凱下午剛和喬仕達談過話,秘書自然是知道的。
“哦,你貴姓?”秘書說。
“免貴姓易,易克。”
“易克易主任啊,呵呵,原來你就是易克啊,”秘書笑起來,“喬書記在208房間,你過去吧,他剛回來。”
顯然,秘書沒見過我但知道我的名字。
我道謝後直接去了208房間,在房門口停住,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敲門。
“進來。”喬仕達的聲音。
我推門進去,喬仕達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喬書記好。”
喬仕達看到我,放下報紙:“咦,易克,你跟着東凱一起來的。”
“是啊,喬書記,好久沒見到你了,聽說你出國了,剛回來。”我笑着說。
喬仕達上下打量我一番:“你小子,消息倒是很靈通。”
“喬書記的動向是星海的大事,一般人都能知道的。”我說。
“過來,坐——”喬仕達指指對面的沙發。
我過去坐下,看着喬仕達。
“喝不喝水?”
“謝謝喬書記。”我先拿過喬仕達面前的水杯,給他續上水,然後自己倒了一杯。
“東凱下午剛從我這裡離開,你怎麼也來了?”喬仕達看着我。
“想喬書記了唄。”我嘿嘿一笑。
喬仕達哈哈笑起來:“混小子,真想我了?”
“不敢對喬書記撒謊,真的。”我說。
“想我的人多了,但不是誰都能見到我的。你怎麼知道我的房間號的?”
“正好遇到你的秘書下樓,我問了他。”
“你問他他就直接告訴你了?”
“我說孫書記讓我給你送一個材料,他就告訴我了。”
“東凱讓你給我送什麼材料的?”
“其實我是撒謊的,沒有這回事,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房間號。”
“你——”喬仕達眉頭一皺,“你小子是不是太燒包了,竟然敢欺騙領導。”
“沒辦法啊,不然我就不知道你房間號啊,再說了,您的秘書也不是領導,您是領導,我這不算欺騙領導啊。”我說。
喬仕達有些忍不住想笑,卻又裝作嚴肅的樣子:“易克,我看你這傢伙成人精了,原來越放肆了。”
“喬書記息怒,我只是想見到大領導,沒有辦法啊,只能這樣了。”我忙說。
“你想見我,什麼事呢?”喬仕達說。
“其實,也沒什麼事,我就是想和喬書記彙報下我的思想。”我說。
“彙報思想?”喬仕達有些發愣,看着我。
“是啊,孫書記下午不是給你彙報思想了嗎,他彙報完了,我也想給你彙報彙報。”
“哈哈……”喬仕達大笑起來,“易克,你可真滑稽,按照級別,孫東凱有資格向我彙報思想,你還不夠這個資格呢,你小子是不是太猖狂了。”
我做出失望的樣子:“哦,原來我不夠資格啊,那既然喬書記這麼說,我就不彙報了,打擾了喬書記,您忙吧,我告辭了。”
說着,我起身就要走。
“哈哈,回來,坐下。”喬仕達繼續笑,“既然你小子有辦法有膽量來見我,那就聊會吧,也不用你彙報什麼思想,我們隨便聊聊好了。”
“真的?那太好了,喬書記真是禮賢下士平易近人啊。”我忙給他戴高帽,又坐下。
喬仕達說:“那我們聊什麼呢?”
“本來我是想給喬書記彙報我的思想的,既然喬書記說不用匯報,那聊什麼就喬書記說了算。”我說。
“嗯……”喬仕達點點頭,“易克,有一個問題我一直很疑惑,你回答我。”
“喬書記請指示。”
“當初調你到市委督查科來工作,你爲什麼不來呢?”
“這個問題我記得回答過喬書記啊,一來我覺得自己思想認識水平和能力不夠,不能勝任這麼重要的工作崗位;二來呢,我十分熱愛集團的工作,捨不得離開集團。”我說。
喬仕達擺擺手:“你這個理由上次是和我說過,但我不信,我覺得你這是託辭,說說你內心真正的理由。”
“這就是我真正的理由的,心裡話,喬書記一定要相信。”我誠懇地說。
喬仕達沉吟了一下:“你知道不知道到市委督查科工作,對你今後的發展意味着什麼?”
“知道。”
“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我的仕途會有一個更加光明的未來,意味着我站在了一個更高的層次上。”
“似乎,你對這些並不在意,這個更加光明的未來,似乎對你沒有什麼吸引力,是不是?”喬仕達饒有興趣地看着我。
我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是。”
“爲什麼呢?”喬仕達更有興趣了。
“因爲……”我頓了頓,“因爲我覺得,不管在哪裡工作,開心最重要,如果在一個自己不開心的崗位上工作,那是很糟糕的事情。我在集團做的很舒心,也熱愛集團的工作,我覺得一個人的價值體現,首先要自己熱愛。我也渴望進步,也想有更好的未來,但這些對我的吸引力並不是特別強烈,如果新的崗位不能讓我開心,倒不如按部就班在自己熟悉的職位上做好。”
“你怎麼知道到市委督查科工作肯定會不開心呢?”
“也未必肯定開心啊。”我說。
“呵呵……你的想法很有意思,這麼多年,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奇葩,或者說是另類。”喬仕達說。
“我這人,木有什麼強烈的進取心,讓喬書記笑話了……”
喬仕達打斷我的話:“不,你不是沒有進取心,想法,你是一個有強烈進取心的人,你這話是言不由衷。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爲何不願意到市委督查科工作,但我知道你說的理由都不是真的,你一定是另有原因,即使不願意告訴我,我也知道的。當然,我尊重你的選擇,你不願意說,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強迫你。”
喬仕達的眼光是犀利的,他能看出我在撒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