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繼續說:“雖然我沒有大張旗鼓張揚我和你的姐弟關係,但是,我也知道,這事早晚都會被大家都知道的,這事也沒有必要嚴格保密,梅玲知道這事,不管是通過什麼渠道,不足爲奇,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你倒是很會未雨綢繆,想得很遠,有必要嗎?未來不可測,明天的事情,誰知道會怎樣,你怎麼就這麼能這麼準確地預測?不要去想太遠的明天,把握今天,把握現在,纔是最重要的……如果爲了那些看不見的未知而去葬送今天的幸福,這真是再愚蠢不過的事情……
“你可知道,你這麼做,對黃鶯的傷害有多大嗎?讓姐心裡有多難過嗎?你這麼做,太讓姐失望了……你做事業,姐不能說你膚淺,甚至要表揚你做的好,可是,在這件事情上,姐只能說你幼稚透頂,荒謬之極……你讓姐太傷心了……”
柳建國繼續低頭不語。
柳月重重地出了一口氣,又看看我,眼睛一瞪,說:“這事,你是不是也跟着出謀劃策了?”
我忙擺手:“沒有,沒有……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親,這道理我是知道的,我怎麼會搗鼓這事呢,我也是剛聽建國大哥說的……”
見我一副手腳忙亂解釋的狼狽相,柳月忍不住想笑,卻最終沒有笑出來,轉臉又看着柳建國:“走,跟我回家!”
柳建國擡起頭:“姐——回家……幹嘛?”
“幹嘛?你說幹嘛?”柳月嚴肅地說:“去給小黃道歉,去給小黃賠不是,姐來之前已經向小黃賠禮道歉了,你還要親自去當面道歉,重歸於好,好好的談你們的戀愛,不許再胡鬧!”
柳建國說:“姐——可是……我……”
柳月的表情顯得有些急切,又有些傷痛:“建國,你是不是要不聽姐的話?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姐說不動你了……”
柳建國不敢應聲,低頭站起來。
柳月說:“你和黃鶯如果是因爲性格不合,感情談不攏而分手,我無話可說,但是,因爲這事,絕對不行……走——跟姐回家!好好安撫安撫小黃……有些事,必須你親自來做,姐是無法代替的……”
說着,柳月站身要走。
這時,我傻乎乎冒出一句:“我……我去哪裡?”
柳月有些忍俊不住,又板起臉看着我:“你去哪裡?你去上班,下班後你去家裡,去學校裡,去陪晴兒……這個還用我教你嗎?”
我半張嘴巴,點點頭:“哦……”
柳月忍不住又想笑,強忍住,轉身離去。
柳建國乖乖跟着柳月走了。
我傻呆呆坐在那裡發了半天愣。
後面的事情不用多說,在柳月的努力下,柳建國和黃鶯和好如初,關係繼續發展着。
一場風波過去了。
雖然柳月爲了黃鶯和柳建國的愛情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可是,我仍然不知道,柳建國和黃鶯能否有長久的幸福,雖然我心裡無比祝福他們。柳月說了,未來不可測,是的,明天會怎麼樣,誰會知道呢?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又能知道以後發生的事情呢?
當然,關於柳建國和黃鶯,這是後話。後來那場突如其來的幾乎將柳月的生命毀滅
的突發事件,是誰也無法預知的。
生活還在繼續,我的工作也在平穩進展。好像真的如柳月所言,1997年,是我的吉祥年,我的事業似乎很順風順水。
這天,傳來一個好消息,市裡要評選江海首屆十大傑出青年,我被列入了候選人。
天上真的掉餡餅了,這個消息,讓我格外振奮,柳月和晴兒也都很興奮,雖然候選人有20個,我只是其中一個,還沒有被選上。
柳月告訴我,十大傑出青年的評選方式,是面向社會公開投票。而選票,是印在市裡最權威的報紙——江海日報上,同時在報紙上刊登候選人的事蹟,由全體羣衆根據各人的事蹟自發公開評選,將選票從報紙上剪下來寄到評選組委會辦公室。
既然是公開投票選舉,那麼,就不存在舞弊的可能,我也不用多操心,是死是活隨他去就是了。
柳月開心地祝賀我,隨後又說:“你要放平心態,不管選上選不上,其實都是個很大的榮譽,能列入候選人,本身就是領導對你工作個品行的肯定!能選上,當然好,選不上,也沒什麼……”
我點點頭,覺得柳月說的很有道理。
晴兒興奮地對我說:“峰哥,這可是個天大的榮譽,你要成爲江海青年十傑了,這對你今後的仕途,可是個極大的幫助,這次,你一定要選上,我有這個信心,你也要有這個信心……想盡一切辦法,一定要選上……”
我又點點頭,心裡暗笑晴兒外行,這是公開選舉投票,你能有什麼辦法。
果然,晴兒又說:“哎——可惜,我不曉得用什麼辦法才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我心裡又暗笑不已。
陳靜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小道消息,告訴我:“老大,我給你說,這次推選候選人,全市宣傳系統給了一個名額,報社推選的時候,馬書記開始推選的是劉飛呢……但是,在張部長那裡被阻擊了,張部長堅持讓報社報你,然後,他果斷拍板,宣傳系統推選你做候選人……”
此事讓我將信將疑,因爲柳月從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這事,我就問陳靜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陳靜神秘地笑笑,不說,只說此事千真萬確。
既然陳靜說消息千真萬確,那麼,柳月也一定是知道的,因爲推選候選人是要部長辦公會確定的,但是,柳月不告訴我,那麼原因在那裡?難道是柳月不想讓我因爲此事對馬書記有看法?對劉飛產生更加強烈的敵意?
我將此事壓了下來,誰都沒有說,將自己的想法咽在了肚子裡。
這天,我應宋明正之邀,到南江去採訪,沒想到,在我採訪期間,晴兒揹着我幹了一件荒唐透頂的事情。
晴兒乾的事情,和我此次評選十大傑出青年有關。
先回過頭來說我來南江採訪的事情。
此次我來南江採訪,是宋明正再三邀請的,自從上次和宋明正關於磁帶的談話後,我心裡就對宋明正有了距離,這距離來自於失望和心寒。我終於明白,我和宋明正的朋友關係是永遠是不可能達到我和老三這樣的程度的,雖然宋明正不管人前還是人後,都對我很好,好的無可挑剔,親熱地像是自己家兄弟。
我又想起楊哥和我說過的一
句話:一個人參加工作後,在官場在單位,在周圍的圈子裡,是很難有真正的朋友的,一個人真正的朋友,只能是來自於同學和戰友等極少的渠道。在官場的朋友,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有着共同利益的相互利用體。
我覺得我和宋明正的關係也不過就是如此吧,如果我不是一個對他有用的黨報記者,恐怕他和我不會達到如此親密的關係,即使我救過他的女兒,即使我曾經無意中對他的仕途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可是,想一想,宋明正在利用我,我呢,不也是利用宋明正了嗎,不然,秦娟的工作是怎麼安排的呢?
這樣逐漸地想着,心裡慢慢找到了平衡,對於宋明正發來的採訪邀請,也就不再推辭,直接去了南江。
在南江,我受到了宋明正的熱情歡迎和款待,採訪過程中,他一直親自陪同。其實此次採訪的主題內容很簡單,是關於信訪工作的,有分管信訪的副縣長和信訪局長陪同,宋明正陪不陪我都可,我也向宋明正客氣了幾句,說這次採訪的內容不大,不用他親自陪同,但是,宋明正堅持要陪同我全程。
“兄弟,你是我親兄弟,你來哥哥我這邊採訪,我要是不陪你,心裡怎麼能過意得去,我這個當哥哥的怎麼配呢?”宋明正情真意切地說着,似乎在努力彌補上次談話他不慎出言可能給我心裡帶來的陰影。
做秘書出身的宋明正,雖然在生活中可能會粗枝大葉,但是,在官場上,他是極其細心的,甚至可是說是細膩,對於他經歷的每一個細節,都會認真斟酌尋思。
那次他脫口而出的話,我不冷不熱地回答,他是很敏感很注意的,雖然他是高高在上的縣委書記,雖然他可以不在乎很多人,但是,對於我,他是一定在乎的,沒法不在乎,不是因爲我長的多麼帥氣,多麼年輕,也不是我這個黨報記者能給他帶來多少好處,更不是我救過她的女兒他對我有報恩之心,而是因爲在磁帶事件中,在扳倒一系列人物的過程中,在他是仕途飛黃騰達中,我和他是密不可分的共同體,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對這一點,我心裡很明白,我想宋明正比我更清楚。
白天的採訪結束後,晚上宋明正安排和我單獨一起吃飯喝酒,沒有讓那些人陪酒。兩人單獨喝酒的時候,宋明正放開了酒量,喝了很多,話也多了起來,向我傾訴着他對我的真情肺腑,還有在官場混的種種不易。
我沒有多說話,陪着宋明正喝酒,冷靜而沉靜地聽着他喋喋不休滔滔不絕的話。
我基本摸準了宋明正的特:酒後失言,酒後話多。
“兄弟,我給你說,我很信奉一句話,叫做: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宋明正舌頭根子有些發硬,邊抽菸邊端起酒杯一揚脖幹掉了一杯酒,搖頭晃腦地說:“現在的人呢,都以爲這句話是自私自利的意思,其實呢,我不這麼認爲……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這個‘爲’,我理解,應該是‘修’的意思,天誅地滅,是並列結構,就是天地誅滅的意思。講通俗一點就是:人不修己,那麼天理難容啊!而很多人解釋成,人不爲自己謀私利,那麼天地會誅殺他,老天爺在中國人和中國傳統文化中都是公平的化身。這不通啊!老天爺會如此的糊塗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