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秋子儀將兵符交給她傍身之後,她便苦惱了許久,究竟要將這樣一個重要的物件藏於何處才足夠保險。
後來想起老一輩們常唸叨的一句話,其曰: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秋煙離一向將尊老愛幼作爲自己的人生準則之一,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就是那個“最危險的地方”,遂決定將兵符隨身佩戴。
說來也巧了,某天她對鏡梳妝的時候,瞧見自己頭上的髮髻,忽然得到靈感。
真說危險,她的頭纔是最危險的地方啊!
誰能想到,那引得衆人趨之若鶩的北離軍兵符,就那樣被她堂而皇之地掛在她頭上呢?
將來等元起庸知道了真相,發現自己最想得到的東西,其實早已近在眼前,只是他渾然不覺。
該有多麼痛快!多麼刺激呀!
這樣想着,她很快將這大膽的念頭付諸了實踐。
後來事實也證明,確實沒人注意到她頭上日日佩戴的一個普通髮簪。
一來二去,她便放鬆了警惕。
可她忘了,還有一個人,一個最瞭解她的人,興許早就先於他人之前察覺此事了。
心中雖有懷疑,面上卻不動聲色:“這玉簪並不值錢,不過是兒時,母親隨手送我的一件玩物而已。以它做彩頭,未免有些不妥。”
“我覺得沒什麼不妥的”元祁從善如流接下話來,脣邊噙出一絲若有深意的笑,側目看向她:“夫人對這些身外之物素來不甚上心,故而瞧不出來。這玉簪可不是你口中的一件玩物那麼簡單。”
說到這裡,他故意賣了下關子。
秋煙離心裡咯噔一聲,手心沁出冷汗。
誰知下一刻,元祁忽而將目光移到斜對面的秋瑤依臉上,伸手把玉劍遞了出去:“五弟妹對此應該比較有研究,你可以幫着鑑賞
一下。”
秋瑤依眸色頓亮,強抑着欣喜接過來,一摸便愛不釋手。
元祁微微後仰靠回椅中,雋雅風姿搭配溫和語調,和那琉璃杯中升騰起的茶香一般,沁人心脾,氣韻悠遠:“你可以看到,這玉的成色上佳,觸手溫潤,上面的雕工更是細緻生動,必然出自大家之筆,我認爲,以它來做注,方能配得上這盤巧妙的殘局,你覺得呢,五弟妹?”
其實秋瑤依根本不懂這些,不過叫元祁這麼一說,原本很看不上那枚玉簪的她突然被刺激起了好奇心,對手中之物產生極大的興趣。
秋瑤依雖沒有見過秋煙離的母后,但聽王庭裡的老人說,她身份神秘,出身成迷,且舉手投足皆一副大家做派,優雅端莊,一看便受過良好的教養。
據坊間流傳,當年帝后成婚,她母后的嫁妝可是足足拖出了三條街,其中金銀玉器,珍寶古玩,數不勝數。
她母后留給她的東西,必定不是俗物!
再說了,秋煙離對她母后一向感情頗深,既是她母后留給她的東西,她必定視若珍寶,十分在意。
任何屬於秋煙離擁有的,特別是她在意的東西,她都想搶走。
她非要得到它不可!
她突變的眼神被對面兩人盡收眼底。
看着元祁脣邊輕描淡寫的笑,秋煙離忽然明白了些什麼。深吸口氣壓下心緒,一擡眸,盡是留戀不捨神色:“好吧,既然王爺都這樣說了,妾身也不好攪擾王爺的興致,那妾身就忍痛割愛吧。”
說着,拿回玉劍,無視秋瑤依緊追不放的目光,愛惜地捧在手上,像撫摸自己的孩子般撫摸許久,轉頭看向元洵:“不過五弟,你三嫂我,可是把最寶貝的東西都拿出來了,你呢,你要用這麼做注?”
秋煙離繼承了她母后大部分的美貌,只因年紀小,還未全長開,然而這樣含怨帶嗔時,卻已依稀可見眉目間的風情,
可想待她爲人妻爲人母后,再添上幾許嫵媚風韻,該是怎樣的傾國傾城。
元洵瞧得一愣,幸而他一向善於自控,迅速收斂了異狀,反手從腰間拽下一塊玉佩,放在桌上:“這是當年我與父……父親一道出遊時,他送我的玉佩,我便以它爲注吧。”
秋煙離卻只掃了一眼,不甚爲意道:“我們用玉簪,王爺便用玉佩,未免太沒意思了吧?王爺難道就不能找點有創意的東西嗎?如此,這盤棋鬥起來,纔有趣啊,不是嗎?”
元洵一向心高氣傲,受不了任何一點對自己的貶低。
聽她這樣說,收起玉佩,問她想要什麼。
秋煙離故作苦惱狀,撐頭想了許久,忽地眼眸一亮:“剛纔那位小哥不是說了嗎?贏家可以指定輸家做一件事情,而且輸家是不能拒絕的,這樣吧,如果五弟輸了,三嫂我什麼都不要,就只向你討一個心願,如何?”
這個提議乍一聽上去,像是個只賺不賠的划算買賣,然而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元洵已對秋煙離的脾性有所瞭解,以她的城府,絕不會費心費力去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若是他當真應下了,難保她之後,不會想出什麼幺蛾子來爲難他。
正在猶豫間,秋瑤依已迫不及待地在旁催促:“爺,我覺得阿……不是,是三嫂,三嫂的這個提議不錯啊,您還想什麼呢,趕緊答應了吧。”
她的想法很簡單,反正不損失錢財,對他們來說又沒有壞處,和元祁手上那個價值千金的玉簪相比,一個心願而已,算得了什麼?
遇上這麼個目光短淺,見識淺薄的主兒,也算元洵家門不幸,命中帶煞了。
方纔進來時,他們兩個的親暱樣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元祁這會兒已是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秋煙離向元祁飛去一個得逞的眼神,同時瞪他一眼。
你敢輸一個試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