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發抖,卻不知是因爲冷,還是因爲做了噩夢。
沒人知道,當他聽說,她決定以身試藥的時候,他是怎樣的急切和焦灼。
丟下所有的一切,急急趕來,不是爲了阻止她,只是爲了陪着她。
單手將她攬得更緊,另一隻手拉過錦被,把她嚴嚴實實地裹進去。
她出了太多汗,這個時候,更不能着涼。
敞開外衫,讓她靠在自己胸前,做完這一切,他纔將雙臂重新還到她腰上,下巴抵在她頭頂,發的馨香,盤繞在他鼻端。
“元祁……”
那聲音微細,他以爲她醒了,微蹙了眉,探了她一眼,卻原來只是夢中囈語。
就是這一眼,讓他原本剋制了的心神,再無法收斂。
印象裡,她好像一直這麼無畏,無畏到了完全不顧自己的地步。
在曲蕭山時也是這樣,爲了給他取虹羽草,她連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面對那滿身劇毒的怪物,還有那隻窮追不捨的黑熊,她全無畏懼,甚至比他還要冷靜。
他一直想不大通,這樣一副瘦弱的身軀裡,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能量?
可是現在想想,她其實也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而已,她怎麼會不怕。
如今,每次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他都會自責又心悸。
他不該那麼試她的,如果她真的有了萬一,他的下半生,該如何度過。
傻姑娘,你可以不必那麼堅強。
你可以,脆弱一些的……
又是一日天明,懷中人睡得正好,元祁半條腿懸在牀外,似是累極了,也陷入了深眠。
第一縷陽光很快灑進這件不大的小屋,隨着日頭的移動,慢慢落在她沉靜面龐上。
那蒼白透明的肌膚下,隱約泛起了一抹俏麗的紅暈。
蝶翼似的長睫輕輕顫動,良久,向上掀起。
第一個映入眼中的,是天青色的芙蓉帳,待視線重歸清晰後,她試圖動動身子,四肢卻像被大石碾過
砸過,提不起一絲力氣。
轉了一下沉重的頭,卻撞到了一方寬闊的胸膛,順着衣襟向上看過去,元祁的臉出現在她視野當中。
他的眼睛從來都比女子更美麗,此時那微闔的雙目猶如雕塑一般,輕盈的睫毛誘的人想伸手去碰觸。
秋煙離自認不是什麼自制力強的人。
艱難的擡起手,指尖從他額角劃下,路過他挺立的鼻,緋薄的脣,最後落在他的下巴上。
那裡已經冒出了不少青色的鬍渣,在他眼睛下面,也泛出了一圈淡淡的烏青。
他在這裡多久了?
手貼上他的臉頰,那冰涼而清晰的觸感似乎在提醒她,都過去了,那些痛苦的過往都離她遠去了。
她的孩子,她可憐的孩子,還在等着她爲他報仇,所以她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倒下。
身邊人低哼了一聲,秋煙離嚇得一抖,還不及收手,元祁已悠悠醒轉。
在四目相對的那一霎那,他眼中的迷濛立刻變成了驚喜、訝異、還有種種莫名的情緒,一一自他眸底交替閃過。
“你醒了?”他這樣問,聲音前所未有的沙啞,但語調卻出人意料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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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煙離動了動脣,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早已經幹得發不出半點聲音。
“渴了吧?”他抱着她坐起來,扶她靠在軟墊上,自己則跳下了牀。
秋煙離點了點頭,他立刻反身去給她倒了一杯溫茶,送到她脣邊。
她本想接過來,但他執意不讓,她便就着他的手一口氣喝乾淨,最後一口不小心嗆到,猛烈咳嗽起來。
“慢點。”他幫她拍着後背,側身放下茶杯,認真的看着她:“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施良。”她言簡意賅,幾乎聽不出原來的聲音。
元祁當即理解了她的意思,拍拍她的手安撫:“等一下。”起身走了出去,沒一會兒,便將施良領了進來。
“王妃醒了?”施良看到她,也很是驚喜。
秋煙
離點了下頭,用眼神示意他來爲自己把脈。
施良會意,隨手搬來一個凳子,坐下來的同時,從懷中拿出一塊疊好的帕子,鋪在她的手腕上,然後將手搭上了她的脈門。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道:“脈象平穩,並無異狀。”邊說,又挽起她的袖子,查看了一下她手臂上的皮膚,發現那片青黑雖然沒有退,但已經恢復了從前的彈性。
這麼一看,結果已經很明瞭了。
這種方法,是可行的。
“王妃?”施良看着她,等待她發話。
秋煙離點了下頭,施良馬上抱拳,說了聲:“我這就去。”然後便馬不停蹄的拎起藥箱,快步離去。
待他走後,元祁挪開了那把凳子,重新再牀畔坐了下來,注視她許久,擡手幫她把鬢邊的碎髮掖到耳後,問:“餓了嗎?想不想吃點東西?”
秋煙離想了想,覺得還是吃一點比較好,畢竟。她腹中現在空空如也,加上高燒耗盡了她的體力,再不補充些營養,她可能就要虛脫了。
看出她所想,元祁便微笑着問:“想吃什麼?”
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太油膩的好吧。
她這樣想着,元祁卻已兀自接話:“你剛醒,還是用些清淡的比較好吧?”
秋煙離睜大了眼睛,滿是訝異地看着他。
這個人是會讀心術不成?
而這次,元祁竟然又看穿了她的所想:“我不會什麼讀心術,只是這段時間研究了那麼多的菜譜,還是有些心得的。”
原來如此。
秋煙離低眸一笑,擡頭看他時,頗有些忍俊不禁的意味。
元祁彈了下她的額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想笑我這個一向把‘君子遠庖廚’掛在嘴邊的,竟然這麼快就變成食客伙伕了,對嗎?”
秋煙離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不置可否的發着笑。
元祁上手捏了下她的臉蛋:“也不看看我這都是爲了誰,還不就是你這只不聽話的小母狼害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