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愣了一愣,轉頭看向元洵,詢問他的意思。
元洵沉着臉壓了壓火,最後還是點頭道:“照她說的做。”
黑衣男子這才領了命準備離去,誰料秋煙離又叫住他:“等一下。”
男子便停了下來,這時便聽秋煙離添上一句:“再找一間屋子給我,還有熱水和乾淨的衣服。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靠近那裡。”
黑衣男子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見外的人,還是在自家主子面前,
發愣的同時又看向元洵。
待元洵對他使了個肯定的眼神後,黑衣男子才低頭抱了抱拳,按照秋煙離的吩咐去張羅了。
不過小半炷香的時間,秋煙離要的那些東西便悉數備齊,乾淨的屋子也收拾了出來。
元洵小心把她扶進房中,轉頭將其他人都打發走,自己卻留在了裡面。
秋煙離坐在牀上,戒備地看着他:“你不出去,在這兒做什麼?”
元洵理所當然地回答:“我留下來,看看你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秋煙離回絕的也乾脆:“沒有,不需要,你出去吧。”
元洵心中窩火,一把抓住她的手,發狠道:“你不要忘了,你待得可是本王的地方。”
秋煙離反手甩開他,冷冷一笑:“不用王爺提醒,北離清楚得很。如果王爺不願意北離在此,北離現在離開便是。”說着,她當真起身作勢要走。
元洵臉黑如鐵,卻到底還是摁住她,說了句:“不必!”然後緩聲道:“你在這裡待着吧,本王出去。如果有需要的話,就出聲叫我,我就在外面。”
秋煙離卻依舊不怎麼領情,只不冷不熱地回他一句:“那北離就多謝王爺了。”便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元洵狠狠攥了攥拳頭,雖氣惱,但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房門輕輕掩上時,屋中重歸靜謐。
秋煙離側耳聽了一
會兒外面的動靜,確定元洵走遠後,快速從藥箱中拿出紙筆,低頭寫了一會兒,再將那紙仔細疊好,然後對着虛空喚了一聲:“冷玉。”
空蕩的屋子裡有身影閃了一下,冷玉悄無聲息出現,跪到秋煙離面前:“公主。”
秋煙離把信遞了過去,小聲吩咐道:“帶着這個去找俊兒,讓他把信轉交給元祁,告訴他,該怎麼做,信上已經寫的十分清楚,他們只要照做就是。”
冷玉接過那信,頓首道了聲“是”,擡頭時又難掩擔憂道:“可是公主……”她也走了,公主身邊連一個能保護她的人都沒有,要是元洵圖謀不軌怎麼辦。
秋煙離看出她的擔憂,柔聲寬慰她道:“你放心,元洵以爲我身中劇毒,暫時不會對我怎樣,不過,你們的動作一定要快,否則時間一長,我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拖得住。”
冷玉聞言馬上道:“是,屬下這就去。”說罷,身形又是一閃,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冷玉走後,秋煙離打開放在藥箱裡的針包,從裡面抽出最細的拿一根,放在火上過了兩下,待針頭微微發黑後,方拿下來,挽起自己的袖子,在手臂內側摸索半晌,最後在手肘的地方找準位置下了針。
細密的血珠很快便沁了出來。
她忙從旁邊拿過一隻空的茶杯放在手邊,慢慢的,越來越多的血從鍼口淌出,順她的手臂流進杯中。
一開始,那血的顏色還是微微發黑的,到了後面,便漸漸變成正常的鮮紅色。
就這樣,她接了足足兩杯血後,那杯中血的顏色終於完全恢復成正常。
她這才拔下銀針,停止了放血。
再之後,她用熱水清洗了自己身上的傷口,並小心地爲它們上了藥。
最後才換上乾淨的衣服躺到牀上,此時,她整個人都已經昏昏沉沉的了。
這幾日因爲傷寒的關係,她本就睡得不太不安穩,白天又出了那麼
一檔子事,她現在累的,手和腳提不起半分力氣。
估摸着等冷玉把信送到,元祁再安排好一切,還需要一段時間,她索性決定小睡一覺,好養精蓄銳,應付接下來的事情。
睡夢中,朦朦朧朧的,倒回憶起一件舊事來。
那是她五歲的那一年。
她宮中的婢女因爲失職,被父王罰進了暴室,受了一番重刑之後,那小丫頭便進了洗衣房去做低等的粗婢。
那時的秋煙離,正是貪玩的年紀,身邊沒了同齡人陪伴,平日裡連個可以說悄悄話的都沒有、
奈兒就是在那個時候來到她身邊。
還記得當時,她軟磨硬泡地纏了父王求了好幾日,這才求得他的允准,可以和王兄出宮去玩一天。
誰料他們剛剛進了市集,便瞧見路旁有一個面容憔悴的婦人,手上牽着一個同她一般大的小姑娘,跪在街當中,像是要賣身。
等她上前一問才知道,原來這婦人患了絕症,已經不久於人世,可她家中半個親人都沒有了,根本無法照顧自己的女兒,所以便想爲自己的女兒尋一個好的人家,即便爲奴爲婢也可以,只求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彼時的秋煙離,是西涼最受寵的小公主,宮裡的每一個人都如珠如寶地把她捧着寵着,尤其她的父王和王兄,更是半點委屈都捨不得讓她受。
那還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原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個同她這般大的孩子,都可以衣食豐足,無憂無慮的長大。
或許是同齡人之間的一種感應吧。
秋煙離在看到那個小姑娘的時候,就有種說不出的喜愛和親近。
最終,她到底是心中不忍,便好求歹求,央着王兄將那小姑娘買下,然後將她帶進了宮,併爲她起了個好聽又上口的名字:奈兒。
從此,那個小姑娘就成了她最好的玩伴,最親密的姐妹以及最形影不離的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