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我問你——沙華。你認不認得沙華?”
“我從未曾見過……從未曾聽過……從未曾想過……”
曼珠的聲音空靈好聽,卻也是空洞陰暗的。濃墨一般的長髮隨風飄零,那雙空洞無光的紅眸竟是有些朦朧。
“你想不想——再見他一面?”曼珠忽然緩緩開口,輕聲詢問道。
“想。哪怕——魂飛湮滅。”
卿艾星的聲音淡淡的,卻是有着說不出的堅定。
“嗯。我幫你——”
或許這樣,我們二人,都會解脫了……
曼珠忽然轉身消失,而卿艾星腳下的曼珠沙華之花也是消失不見,她所踏之處只是冷冷的海水,其實是不是冷冷的,她也不清楚,因爲她感受不到——
王宮中,花若憐吵鬧着讓葉墨零去找卿艾星,葉墨零隻是不語,眼眸中冷淡似冰。曲星艾弱弱的聲音忽然傳入了葉墨零的耳中:“君上,或許,或許艾星姐姐不是故意的……”
“胡說八道!艾星什麼時候故意過了?!她不與你爭,你便是真正的以爲她好欺負了嗎?葉墨零,王八蛋王八蛋!虧艾星那麼在乎你,你卻——你卻將她拋棄在外,被拋棄的感覺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花若憐忽然怒吼起來,一點兒也不同了往日的呆萌,見到葉墨零依舊不語,更是讓花若憐感到氣憤萬分。
“那一個暗箭你真的以爲是曲星艾幫你擋下的?!是艾星!是艾星你懂不懂!她現在身上有不可解的毒,可是——可是你又拋下她,嗚嗚……大姐姐,你就是個大混蛋!”
“啊——憐兒,憐兒妹妹,莫不要胡說……”
曲星艾忽然裝作驚呼一聲,連忙捂住了花若憐的嘴,眼眸中泛起殺意,卻是在動手的下一秒,身旁的花若憐被葉墨塵拉了過去。
“我去尋她——”
聲音未落,人影便是不再見了。曲星艾有些憤恨和失落
,花若憐卻是心中驚喜萬分,或許——這次,他們兩個的誤會就解開啦,就什麼事情都沒有啦!可是,她不懂的是,她的好姐妹卿艾星,已經不復存在——
她曾經說過,如果他拋下了她,她會讓他悔恨萬分,此時此刻他已是悔恨的要命,可是,爲什麼她還是不出現?!
天漸漸陰了,隆隆的雷聲似乎在預告着這不幸的結局——
“零——”
她有些彆扭的喚出他的名字,只見那面前黑色的背影一顫,隨後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中。
“星兒……”
他的語氣是顫抖的,他雖然找到了她,可是心底的不安卻是擴散了開來,他剛剛聽花若憐說她身中的劇毒無藥可解,那便是必死無疑了。他莫名的恐慌,莫名的害怕,他不想要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嗚嗚——”
她有好多好多的話想要和葉墨零說,可是一時哽咽,只能用那涓涓淚水來代替那些訴不盡的話語。
雨水紛落,她與他只是相擁着,任憑風吹雨打。
“或許——我這一生就如同自己的名字一樣……”
她忽然掙脫開了他的懷抱,讓他心中的恐慌更是大了開來。
“我卿艾星——傾盡這一生一世,也是永生永世,偏偏戀上你這——一顆遙不可及的繁星……”
卿艾星眼眸之中仍泛着淚光,只是雨水傾落,分不出那究竟是雨還是淚。
“星兒——”
“零……此生此世,在離開之時,能再見你一面,便是無悔……”
此時此刻,雨水竟是穿透了卿艾星的身軀,以至於,就算是雨水紛飛,她的身上卻仍是沒有一滴雨水。
“可是——我就是那麼小心眼,我就是怨……我怨你拋下了我……我說過,若是你拋下我,我會讓你終生後悔……而此時此刻,我用魂飛湮滅的代價來見你,亦是用魂飛湮滅的方法讓你將我永記……我只希望,我的位置沒有輕到——讓你連一個爲你而死的女人
牢記的資格都沒有……”
她是雙腳突然漸漸的化作了晶瑩的碎片,她依舊是那般笑盈盈的看着他,她最終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是:“祝你和她……幸福……”
“不要——”他痛苦的怒吼在這片山林之中迴盪着。
最終雨過天晴,她的身軀也是化作了點點星光,消失在了這藍天之上。
這一生她不曾悔,因爲她遇到了他,她愛過了。
這一生她很是怨,因爲她遇到了他,她傷過了……
花若憐趴在桌上痛苦的哭泣着,神魂俱滅——她最好的姐妹,神魂俱滅!
“若憐,我送你一件東西。”
是曼珠,她不清楚,爲什麼自己能夠看到她。
而曼珠手中,是一朵花葉並存的曼珠沙華。
“我這一生,也是無悔了……爲了他,我寧願破了這規矩,與他共放。若是,我早便有了卿艾星那般的決心,或許——我們就不會千年相隔了……這朵花,送給你。曼珠沙華,終是見……”
花若憐不清楚這曼珠爲什麼要找她,甚至不清楚那個女子是不是曼珠,因爲她只是聽卿艾星說過,而未曾見過。
她感覺到,手上似乎被人放上了什麼東西,細而輕柔的撫摸——竟真是花葉並開的曼珠沙華!她忽然察覺到,自己和葉墨塵也是如同曼珠沙華這般,一次次的錯過,哪怕遇到了,也很少堅持到了最後……
“塵……我如曼珠,你若沙華,如果我們能夠如同這朵可以花葉並茂的曼珠沙華就好了……艾星,曼珠……謝謝你們的祝願。”
一滴淚水滑下,她是雙眸忽然澄澈了起來,漸漸的模糊的影子清晰了起來,她竟能夠分辨出了手中曼珠沙華的輪廓,那雙本是光彩的眸子,如今便是不復了往日的空洞,她竟是能夠看到了!是因爲刺激?還是因爲心結解開了?或許兩樣都在吧……
窗外雨紛紛,屋中的白衣女子只是略有憂愁的看着手中的這朵花葉並茂的彼岸花,默默沉思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