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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歌微微擡眸,就能瞧見百里容那幽深的目光瞬也不瞬的落在自己身上。
她有些慌張的別開眼神,下意識的朝着身邊的容景那兒看了過去鈐。
倒是容景感受出了她的驚慌洽。
廣袖之下,他大手輕輕的包裹着秦沐歌的。
那修長白皙的指尖在她的手心緩緩的,一筆一劃的書划着什麼。
當那幾個字畫完之後,秦沐歌有些不適的臉上突然微微一愣。
她擡眼望向容景,清澈的眸子裡面出現了一抹狐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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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也是坦然的勾起了嘴角。
那柔和的目光裡面帶着篤定。
容景這樣的反應叫秦沐歌抿了抿脣,最終那微凝的面容還是稍稍鬆了一些。
嘴角輕輕一揚,勾起了一抹淺笑來。
見秦沐歌面色柔和了一些,花無漾這才拔腿走了過來。
一邊走他還一邊扯着大嗓門喊道:
“小沐沐,王爺,你們兩個也太不夠義氣了。”
秦沐歌被花無漾這一說,說的莫名其妙。
她好奇的看了容景一眼,而後纔看向花無漾,“我們那裡不講義氣了?”
花無漾不滿的搖頭:
“既然王爺扛下了那麼一個大擔子,我們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啊!
雖然我花無漾沒有多少錢,但是我可以出力啊!”
說罷這話,花無漾又用胳膊肘搡了搡一邊的巴陵。
巴陵一愣,也是連忙上前一步接話道:
“花公子說的沒錯,我巴陵也算一個!”
韓悠然此刻嘴角輕輕一彎。
那悠然清雅的聲線如同深山黃鸝,聽起來讓人神清氣爽。
“我身邊也沒有多少銀兩,但是我有一手醫術。到時候藥材什麼的,就由我來分配。”
韓悠然說完這話,衆人的目光下意識的全部挪到了他身邊的韓清顏身上。
原本韓清顏是沒打算插一腿的,她只要守着她的悠然哥哥就好。
可衆人的目光太炙熱,看的她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纔好。
她漲紅了俏臉,撓了撓腦袋,扭頭能夠看見韓悠然眼底一閃而過的清亮。
韓清顏無可奈何的長嘆了一聲:
“既然你們都要去幫忙,沒理由我一個人守在這金陵吧?”
說着這話,韓清顏連忙蹦到了韓悠然的身邊:
“我當然是要跟着悠然哥哥的,他去哪,我就去哪。”
當衆人各司其職安排妥當之後,一直就站在離隊伍不遠處的百里容嘴角輕輕一扯,也是沒有隱忍的住。
能夠有這樣一羣願意出生入死的朋友,其實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應該將自己這次金陵之行的真實目的給說明了。
想到這裡,百里容徑直朝着秦沐歌和容景那邊走了過去。
衆人無一不是被這位高大華貴的中年男子給吸引去了注意力。
這樣英威不凡,俊朗無雙的男子,世上本就少有。
再加上他那一頭及腰的銀絲,更是引人注目。
當韓悠然的目光觸及到百里容的時候。
那漂亮的黑眸裡面閃過一抹驚詫和疑惑。
秦沐歌此刻的目光依舊有些複雜。
那藏在廣袖下,與容景緊緊握住的手,依舊是有些緊張。
她還是有些緊張,不知道該與這個剛剛纔見過一面的“父親”如何相處。
倒是百里容面上一片坦然,他淺笑着走到了秦沐歌的面前。
“既然你們遇到的麻煩,作爲父親,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
聽着百里容這一番話,秦沐歌輕輕咬着下脣。
只見他緩步走到了她面前停下——
然後從脖子上取下了一個小吊墜,遞到了秦沐歌的面前。
她定睛一瞧,竟然是覺得有些眼熟。
“這個是……”
說着這話,秦沐歌連忙從自己的脖子上將玉念歌留給她的玉質小哨掏了出來。
百里容手中的那個墜子,明顯也是用同樣的玉料做成的。
不過,那卻不是一個小哨,而是一株蘭花。
當百里容看到秦沐歌手中的玉哨之後,目光頓時複雜了起來。
秦沐歌分明能夠瞧見他眼眸裡面似乎已然是風起雲涌。
彷彿有許許多多的回憶一閃而過。
片刻之後,百里容嘴角輕輕一勾。
“麒麟,我們即便是分別十餘載,還是能夠想到一個地方去。”
低低的呢喃了兩句之後,百里容便將那個玉質的蘭花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秦沐歌的掌心。
他壓低的聲線:
“通往不死島的秘密都在裡面,而且見這個如同見我,藥草方面你們根本無需擔心。”
一聽這話,秦沐歌心情頓時十分複雜。
一時間,她只能是呆呆的望着百里容,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纔好。
望着不遠處的兩父女,花無漾是第一個驚呼出聲的。
他誇張的捂住了嘴巴:
“小沐沐的父親不是秦丞相嗎?怎麼……怎麼突然變成面前這個……”
巴陵和韓清顏也是被這突然的變故給唬了一跳。
倒是韓悠然蹙着眉頭,目光微凝的望着那身量高大的俊美男子。
好半響的沉默之後,才聽到他喃喃的低語了一句: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他?”
韓悠然微微閉上了眸子,似乎要在腦海裡面尋找關於不遠處這個銀髮男子的訊息。
而這個時候,百里容已然是將那個蘭花戴在了秦沐歌的脖子上。
那滄桑的聲線裡面,帶着對以往回憶的無限眷戀。
“這兩個東西,是我跟你孃親的定情信物。”
替秦沐歌戴上這東西之後,百里容無限眷戀的用指尖摩挲着。
自從玉麒麟“死”後,他便因爲救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而愧疚萬分,將自己關在不死島十餘載。
這麼多年,若不是這樣東西陪着他,他當真是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撐下去。
望着百里容那恍若沉浸在過去美好回憶中的模樣,秦沐歌有些不忍心打斷。
她放輕了聲線:
“你、真的是我爹?”
百里容聽到這個問題之後,淺淺的笑了。
他伸手在秦沐歌的腦袋上揉了揉:
“若是你願意,我就是你爹。”
秦沐歌心中莫名的一暖——
他是怕自己一時間接受不了,所以纔會說出這種話來的吧?
身爲自己的父親,那便是有些血緣關係的親人。
她已經不見了母親,不想連父親也沒有。
只是,向來獨來獨往慣了的,她一時間還不知道應該如何相處罷了。
望着秦沐歌有些不自然的樣子,百里容沒有勉強她。
他面上掛着和善的笑容:
“沐歌,我這一次出關,是因爲——”
百里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了一道狐疑的聲線。
“您,是百里先生?”
那道聲線如同深山百靈,極其悅耳動聽。
就連百里容聽了,也頓覺身心愉悅。
他們三人回過頭去,只見韓悠然立在不遠處。那俊俏的面龐之上,掛着讓人不解的狐疑之態。
“你是——”
百里容望着韓悠然。
面前這個少年約莫是二十歲的樣子,十分俊美。
可百里容卻是一丁點兒的印象也沒有。
而且,算起來,他生平這是第一次踏入金陵,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後生認識自己纔對。
韓悠然微微蹙眉,最後纔開口道:
“我是玉念歌玉姑姑的關門弟子。”
他沒有說自己的名字。
因爲像百里容這樣的傳奇人物,當然不可能會認識他。
或許在現在的天乾,還流傳着關於他韓悠然的事蹟。
可若是跟當年“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阿修羅神”百里容來說,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傳說,當初有人背叛不死島師門,引外兵入島。
百里容帶領一百精兵,硬生生的殺退了上萬軍隊。
後來,但凡是看到有升起“百里”戰旗的地方,無不是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若不是當年因爲不死島島主夫人香消玉殞,那被封爲絕對不可超越的傳說的百里容,怎麼可能會悲觀消沉,最後閉關十幾年?
同樣,若他沒有閉關,不死島或許還會持續那十幾年前,猶如地獄一樣可怖的迷離傳說。
不過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因爲他韓悠然今日能夠一睹“阿修羅神”的風采,此生已然是無憾。
而就在這個時候,百里容臉上情緒也是微微一變。
兩個男人相互對望着,似乎有滿腹的話要說,卻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容景開口道:
“回房再說,隔牆有耳。”
衆人均是心領神會,跟着容景一併進了房間。
花無漾和巴陵兩個人被安排守在門口,以防有人偷聽。
而韓清顏因爲脾性暴躁,也被隔絕在了門口。
氣的她一張俏臉漲的通紅,恨不得一腳把門給踹開!
巴陵倒是認認真真的守着,花無漾卻甚是無聊。
一邊用盡全力趴在門上,想要偷聽裡面哪羣人到底要說些什麼。
“你是麒麟的閉門弟子?”
百里容蹙眉望着一臉淡然的韓悠然。
他並不是懷疑他說話的真實性,而是有些無法抑制心中的起伏。
若他當真是麒麟的閉門弟子,那麼他是不是就知道麒麟現在在哪裡呢?
韓悠然有些爲難的看了秦沐歌一眼。
卻發現她這個時候也是略微有些緊張的望着自己。
眸光微微閃了閃,韓悠然還是開口說道:
“當初師傅不辭而別,並不是別的原因……”
一聽到這裡,秦沐歌一顆心又吊了起來。
“秦斬風以沐歌和整個洛陽人民的性命要挾師父,所以師父纔不得已跟她走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我娘被秦斬風給挾持了?”
韓悠然的話音纔剛剛落下,秦沐歌就厲聲開口。
容景連忙上前,他能夠感受到她輕微發顫的身體。
秦斬風的卑劣手段,她是知道的。
當初能夠用跗骨爪對付自己最疼愛的徒弟,就說明那個人的喪心病狂了。
以她所知,玉念歌即便是有武功,也不過是一些皮毛。
要跟秦斬風抗衡,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難怪孃親這麼多年一直不敢露面。
只要離開胡國,就會落入秦斬風的勢力範圍之內。
而此刻,闊別數十載,百里容再一次聽到“秦斬風”這個名字,還是忍不住周身驟然迸射的滔天(和諧)怒意。當初,就是那個叛徒害的不死島差點生靈塗炭。
是他害的自己妻離子散。
而是到如今,他還是不願意放手。
“沐歌,這就是我今日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我必須要去找你母親,這樣,我們纔可以一家團圓。”
百里容沉着嗓音。
即便面容之上依舊是一片沉靜,但是此刻周圍的人都能夠感受到那滔天的怒意,還有隨時都能夠迸射出來的內力。
這,就是阿修羅神的可怖力量麼?
不知道爲何,興許是因爲這一路自己對玉念歌的誤會,讓秦沐歌這一瞬突然就紅了眼眶。
她快步走到了韓悠然的面前,“悠然,那你知道我孃親現在在哪裡嗎?”
韓悠然沉聲,有些無奈的搖頭。
“師父留給你的暗衛本該是十四個,可是後來我偷偷留下了兩個,想要去追蹤秦斬風的行蹤……”
說道最後,韓悠然的聲線也跟着有些沉重且虛無了起來。
秦沐歌心急的發問:
“那後來怎麼樣了?”
韓悠然搖頭:
“前三天,他們還能不時傳一些消息回來。
可到了第四天,就石沉大海。
我甚至還委託其他人去尋找過,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韓悠然的話就意味着——
跟過去的那兩個暗衛極有可能已經被秦斬風給發現了。
而且,極有可能喪命。
一時間,整個房間裡面只剩下詭異的沉默。
不過,這份沉默最終也只是維持了一瞬間。
因爲片刻之後,百里容的聲線便打破了這份沉默。
“所以,我要親自去找秦斬風。只要找到他,就一定能找到你娘。”
秦沐歌一聽這話,脫口而出便道:
“爹,我也要去。”
這一聲“爹”叫的極其自然,絲毫沒有半點矯情彆扭。
甚至連秦沐歌,也是在叫完了之後,才猛地回過神來。
雖然俏臉上已然是浮起了兩抹詭異的殷紅,但她眸子裡面的堅毅卻絲毫未減。
百里容被這久違了十幾載的一聲“爹”叫的心頭髮燙。
他上前一步,將秦沐歌和容景的手搭在了一起。
“沐歌,爲了救你孃親,我沒有辦法在這裡多呆。
你先跟容景將金陵水患的事情處理妥當,事成之後,馬上跟我匯合。”
“可是……”
“聽話!若是你娘知道你爲了救她扔下這麼重的擔子,她會跟我做一樣的決定。”
百里容語氣雖然輕緩,裡面卻帶着不容置疑。
秦沐歌有些爲難的看了容景一眼。
卻見容景將她的手緊緊的握住:“給我半個月,我一定將金陵五省的所有問題一併解決。”
秦沐歌一愣。
她知道金陵五省的事情牽扯太大,若要一件件辦下來少則三個月,多了,半年都是有可能的。
容景竟然說半個月?
“景哥哥?”
秦沐歌當然希望事情越快解決越好,但是他不想逼容景,更不想讓他爲難。
“只管交給我,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
容景輕輕的聲線迴盪在秦沐歌的耳畔,叫她莫名的心安了一些。
抿了抿脣,她纔有些爲難的開口,“爹,你什麼時候出發?”
百里容輕嘆一聲,臉上還有化不去的愧疚。
“這件事情刻不容緩,我明天一早就出發。”
“……”
秦沐歌已然是猜到了。若是換做自己,她恨不得即刻啓程。
百里容雖然想馬上出發去尋找玉念歌的消息,但約莫着還是想要顧忌自己的感受,所以纔多待一晚。
這一夜,容景房裡的燈火幾乎是亮到了黎明時分。
夜華深重的時候,秦沐歌終於是依靠在躺椅之上昏睡了過去。
而一直坐在桌邊上暢談局勢的容景和百里容卻是了無睡意。
兩個人對於如今天乾的局勢進行了一番深入的探討之後,竟然意外的發現,兩個人就像是很久未曾見面的知己。
甚至是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直到耳邊傳來了秦沐歌平穩的呼吸之後,兩個男人才回頭齊齊的朝着她看了過去。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起身,同時將手伸向了搭在一旁的薄毯之上。
容景桃花眼一揚,還是將手收了回來。
若是換做別的男人,當然沒有這個資格。
可是百里容是個例外。
百里容嘴角一勾:“小夥子,以後你還有很多機會,不必跟我爭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