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赫嘉看着他,手背上之前被燙到的地方紅成一片,但他沒動,也沒說話。
場面安靜了一瞬之後,譚永輝才又朝他走近了一步。
“手。”
“什麼?”
譚永輝沒廢話,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那杯熱水放到一邊,然後握住他的手朝自己這方向拉了拉。
“Vivian!”
他朝外面叫了一聲。
“譚總?”
花瓶之一的某秘書踩着高跟鞋篤篤篤地跑過來,譚永輝盯着他手上被燙紅的地方頭也沒擡,“去我辦公室找藥箱,裡面有一支治燙傷的藥膏,拿過來。”
“啊……”
看到眼前的場景Vivian嚥了咽口水,“好的。”
陳赫嘉終於反應過來,他用力地把自己的手從譚永輝寬大的手掌裡抽出來,“譚總,不需要擦藥,過一會兒就好了。”
譚永輝似笑非笑地看他。
陳赫嘉低頭,想從他身邊走過去,卻被譚永輝一把拉住了受傷的左臂。
疼痛順着神經一下擊中心臟,陳赫嘉疼得咬牙。
譚永輝卻沒放開他,而是緩緩地轉身,從他背後環住他,手指摁着他的傷處,低聲問:“他砍傷你了?左臂?是這裡嗎?”一邊說,手指一邊用力地摁下去。陳赫嘉閉眼,感受到與這痛楚一併傳來的還有來自他背後這擁抱的溫度。
譚永輝微微俯下身,嘴脣摩挲過他的脖頸,輕輕嗅了嗅。
一股屬於陳赫嘉的清香涌進鼻腔,譚永輝漸漸擁緊他。
“陳赫嘉,你可真能忍,嗯?”
陳赫嘉一動不動。
譚永輝似乎笑了一聲。
他從褲子口袋裡拿出手機,就以這個擁着陳赫嘉的姿勢撥出一個號碼.
這時候秘書拿着藥跑過來,看見這場景又是驚訝地張大眼睛,譚永輝左手鬆開陳赫嘉的傷口處,對着秘書伸手,秘書會意,趕緊把燙傷藥膏遞到他的手裡,之後溜得飛快。
這會兒功夫電話已經接通。
“喂?”
譚永輝的聲音很低沉,但陳赫嘉確信他聽出了這話音中不動聲色的狠厲:
“把餘晟從局子裡保釋出來。”
“放到哪裡?”譚永輝嘴角勾了勾,沿着陳赫嘉的脖頸有一下沒一下地啄吻,“當然是淺水灣的那棟房產了。”
“這個程度,你們自己把握,別把人弄死了就行。”
最後一句說完,譚永輝掛掉電話,又撥出去另外一個。
這次似乎是那邊先發聲,譚永輝眯着眼靜靜等候了一會,才幽幽開了口:“你廢話怎麼那麼多,把東西都給我準備好了,我馬上就來。”
隔得太近,陳赫嘉都能聽到電話裡那端似乎聲音不小的怒罵聲,他才忍不住笑了笑,譚永輝就已經把手機貼到他的耳朵上。
“你說來就來啊!我告訴你我這邊人都排着隊呢你插隊也不是這個插法!你別以爲我肛腸科人少我……”
清澈卻敞亮的聲音一下子就涌入他的耳朵。
“聶少。”
陳赫嘉坦然自若的打招呼。
“……也是很吃香的。”哽了一下才將剩下那句補完,聶爾斌嘆了一口氣,“是你啊……又傷着了?來吧來吧。”
陳赫嘉彎脣,“麻煩了。”
說完,譚永輝便摁下掛斷鍵,然後將手機隨意地丟到陳赫嘉的褲兜裡。
氣氛好像在這兩通電話裡變得和緩了一些,譚永輝依然倚靠在陳赫嘉肩膀上,他將那支燙傷的藥膏打開,捏住陳赫嘉的右手給他擦藥。
“餘晟那事……”
譚永輝斟酌着開口,“我沒想到他會算到你頭上來,那天晚上他竟然有膽子給我下藥,還混到我的房間來了,所以後來我——”
“所以你就把人整得流落街頭了?”
陳赫嘉涼涼接上一句。
譚永輝聰明地選擇轉移話題,“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傷到你了?牀單上有血。”
“都處理過了。”
藥都擦完,陳赫嘉掙開譚永輝,“你要是不放心想帶我去聶少那裡,那也等我先把一些文件處理了再說。”
說完他擡步就想離開。
譚永輝站在他身後卻一瞬沉了臉色,“你在發燒你知不知道?”
陳赫嘉的喉結滾了滾。
他總是會挑這種關鍵的時候俘獲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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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赫嘉的確是在發燒。
這點譚永輝在吻他脖頸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很高,臉色還很蒼白,但是當體溫量出來38.7時譚永輝的眉頭還是狠狠跳了一下。
“怎麼燒得這麼厲害?”
譚永輝的好友之一聶爾斌聞言朝他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你自己說呢?本來就在感冒,還一直在進行高強度的工作,他能撐到現在就不錯了。再加上刀傷,還有你不節制給他帶來的後面的輕微撕裂、腸炎,這些都是促成他高燒的因素。”
聶爾斌將開好的藥水單子撕下來,站起來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譚永輝的心臟那處,“人都要給你玩壞了你知不知道?下次要記得做好措施,省得又要犯腸炎。”
說完,聶爾斌把單子往他胸上一拍,“快滾滾滾,去拿藥水,今天吊一天針。”
對於聶爾斌不客氣的態度,譚永輝眉毛一皺,剛想說話,聶爾斌就對着他一瞪,“看什麼看。”
你老情人還在我手裡呢!
譚永輝冷着臉轉身出去了。
等他一出去,聶爾斌探頭望了望,確定人走了,才露出一副很得瑟的表情,嘴角翹起老高自言自語道:“哼,混世魔王也有落我手裡的時候。”
一邊還雙手背在身後走到白色的屏風後面。
笑得格外熱情:“怎麼樣,是不是還有點頭暈?”
陳赫嘉正坐診療牀上扣皮帶,見到他露出無奈的表情,“我明明才37.5度,你騙他做什麼?”
聶爾斌眼睛一睜,“你37.5是你身體素質好!這要換成別人早燒成智障了,我說你,也別太順着阿輝了,像這種身體不舒服什麼的就不要由着他亂來,今天聽我的,休息一天,又是刀傷又被整得犯腸炎,你又不是欠虐,上趕着給他糟蹋呢?”
陳赫嘉聞言真心實意地笑了笑,“謝謝。”
聶爾斌靠牆上看他,越想越覺得離譜,“誒我說啊,譚永輝上輩子是燒了多少高香啊,這輩子能碰上你這麼一個任勞任怨的?他那麼多小情人換我我早給他閹了,你倒好,還給他管公司,以你這能力,去哪兒不是發光發亮。”
不過一說完他又開始反駁自己:“不過這麼說好像也不對,阿輝這性子……恐怕你想跑也跑不掉。”他盯着陳赫嘉的臉嘖嘖嘆道:“想想你們倆也八年了,阿輝身邊哪個人能跟你一樣,徐誠找他要你他都不給。”
陳赫嘉穿好褲子站起來,“你要不要喝點水?”
聶爾斌:“……”
“我也不知道是該勸你早點離開他還是再熬個幾年,你要知道,我們這幫人其實還是都很看好你的,指不定你就能真的進譚家呢,不過……唉。”
聶耳斌說完這最後一句話,才起身朝外走,“來吧,我給你安排的病房在這邊。”
等譚永輝那邊從藥房取好藥水來,陳赫嘉已經在單人病房裡躺好了,聶爾斌叫來護士給陳赫嘉扎針,譚永輝站一邊看着,卻被聶爾斌撞了撞,“出來。”
譚永輝瞄他一眼,聶爾斌說:“我有事跟你說。”
等出去了,譚永輝問:“什麼事兒?”
聶爾斌站在他旁邊給他遞一根菸,譚永輝一下就笑了,“這是醫院吧?”
不是不準抽菸麼。
聶爾斌一愣,“我這不是一下子忘記場合了嗎。”說完就想收回手,譚永輝卻將煙從他手裡抽出來,點燃了。
聶爾斌見他開抽,自己也煙癮犯了忍不住,於是來往的護士就看見某條長廊上倆男人明目張膽地抽菸,其中一個還是自己醫院的主治大夫。不過誰都不敢多說一句,裝作一副什麼都看不見的樣子來去匆匆。
聶爾斌說:“你跟陳赫嘉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想的,說說?”
譚永輝漫不經心地吐出菸圈,“你什麼時候這麼三八。”
聶爾斌反駁:“我纔不是三八,你們倆昨天街上擁吻的事都上雜誌報紙頭條了你不管管?你這意思是玩兒膩了?”
不然,八年下來一直被保護得好好的人,怎麼忽然就曝光了?
“誰叫你來問的?”譚永輝一下子就掐中話題中心,“徐誠?叫你來探口風了?”
聶爾斌一滯,“你瞎說,我這是關心你。”
“關心我?”譚永輝又笑了。
聶爾斌一臉嚴肅,“沒騙你。我聽說最近千禧在找關係想把陳赫嘉挖走,都有人問到我這裡來了,你不把他當寶貝,多的是人想搶呢,你要麼看緊點,要麼乾脆鬆手算了。”
千禧?
譚永輝站直身體——那是全港最出名的一家珠寶公司。
“我知道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