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上,文瀟瀟跑到後座去。
瞿之卿欲言又止,文瀟瀟說:“你開車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瞿之卿坐在駕駛座上,他擰着眉頭看着後視鏡中的人兒,遲遲沒有開車。
忽而,他推開車門,往後座走去,然後將車門拉了開來。文瀟瀟縮在座位上,豆大的眼淚像不要錢一般地掉個不停。
瞿之卿的心裡極不是滋味。爲什麼要哭,爲什麼要爲了那些人傷心!爲什麼就不能什麼都不想,僅僅將視線停留在他的身上?她知道自己每一次的傷痛和眼淚,比剮在他心頭還要痛嗎?
“爲什麼要躲起來?”
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文瀟瀟茫然地擡頭,眼角還掛着淚珠。
明明恨不得狠狠地教訓她一頓,可偏偏又心疼得不行。不想讓她害怕自己,不想讓她繼續傷心,不想讓她離自己遠去。
“我要拿你怎麼辦纔好?”瞿之卿苦澀地喃喃低語。他捧起文瀟瀟的臉,輕輕一啜,將那溼鹹的淚珠含入舌尖,在文瀟瀟發呆發怔之際,狠狠地親了她一口。
他突然想到一個很好的教訓她的方法。
“如果你敢再令自己難受得掉眼淚……”瞿之卿陰惻惻地說,“那麼我就只能用一種方法替你抹臉。”
文瀟瀟擡起頭,傻傻地問:“什麼方法。”
瞿之卿輕吐舌尖,他在文瀟瀟壓抑得太久,假扮着溫和的小綿羊,而實質上他卻是隻不折不扣的大灰狼。他露出一抹邪氣又蠱惑的笑意,惡意滿滿地說:“用舌頭。”
文瀟瀟一呆,拱了拱小鼻子,蹙了蹙眉頭,癟嘴道:“好違和。”
瞿之卿嘴角一抽。
文瀟瀟似乎被他給逗樂了,抹了抹鼻涕眼淚,一邊抽泣一邊傻笑:“呵、呵呵,你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因爲這根本就不是玩笑!
瞿之卿扶額,頭冒青筋。可是看見文瀟瀟破涕而笑,他不禁想至少把她逗笑了,就算心裡頭憋屈他也忍了。
“載我回去一程,我想應該是時候離開那裡了。”文瀟瀟望向前方。遲遲不願面對的事,本來早就應該去做,如今不過是給自己不能退縮反悔的理由,再也沒有藉口了。
瞿之卿心神領會,他踩下離合,載着文瀟瀟離開了卑斯林墓地。
他們回到了屬於文濤和文瀟瀟曾經的家。文瀟瀟收拾完自己留在這個家裡面僅剩的屬於自己的物品,她從抽屜中取出那張陳
舊的照片。那張媽媽留下的唯一的遺產,她默默地將之撕碎,然後拋入垃圾桶中。
拎着行李走出房間的文瀟瀟擡起頭,瞿之卿背對着她站在門口走廊的位置。
此時已至黃昏,夕陽的光折射在瞿之卿的身上,像是披上了淡橘色的羽衣一般鮮明而皎潔。
文瀟瀟怔忡地杵在那個,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這轉瞬即逝的美麗。
這時,瞿之卿注意到背後的聲音,轉過臉。
以橘紅色的天空描繪的背景,襯托出他那淺淺淡淡的微笑如此和煦,那俊美的容顏如此溫暖。
這一刻,他是在對着她微笑。僅僅如此,僅僅是對着她微笑,卻是彼時心中那猙獰的傷口最有效的療傷聖品,慢慢融化着她的心。
文瀟瀟傻傻地想:果然,她其實是個外貌系的,吧。
瞿之卿從她手中接過行李,輕彈她光潔的腦門,調笑道:“傻楞楞地看什麼?天都要黑了,想想今天的晚餐如何?”
文瀟瀟眨眨眼,瞬間出戲。她摸着下巴琢磨道:“我們要不要叫博秋上來吃飯?”人多更熱鬧。
“好,人多熱鬧一點。”瞿之卿順着她的話說下去。總之今晚,一定要鬧得她想不起那些傷心難過的事情爲止。
文瀟瀟展顏一笑,挽住他的手臂:“那走吧,去買菜、去買菜。”
瞿之卿微笑着點頭,不經意地瞥過文瀟瀟極爲自然地一挽,心底不禁變得輕快許多。
晚上瞿博秋應邀跑來蹭飯,像是給文瀟瀟補辦同居慶祝會一般,撒開了手腳玩得很歡樂。
他們玩了賽車遊戲,電腦插上了70寸的液晶大屏幕,帶上3D視效眼鏡,那感覺真不是普通的新奇刺激,嗨得兩個人咿哇大叫。文瀟瀟哪是瞿博秋的對手,幾次險些被他逼得翻車,好在她開了外掛請瞿之卿上陣,好不容易纔贏回幾局。
玩到半夜,瞿之卿拿了一張電影碟放映,是一部號稱催淚導彈的愛情電影。
他們關掉了大廳的燈,只留下星星點點的小夜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70寸的大屏幕上。
瞿博秋看得哈欠連連,沒到一半就睡着了。
文瀟瀟和瞿之卿肩並着肩坐着,瞿之卿就像冷血機器一樣看得面無表情。女孩子感性,文瀟瀟一邊看一邊扯紙巾,淚水嘩啦啦地往下掉,看得格外投入。
在80多分鐘的時候,一幕男主和女主的吻戲出現了。兩人動情相擁,激吻不休
。
文瀟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哭得太多沒有反應過來,竟看得有些出神。瞿之卿的手不知何時攬上了文瀟瀟的肩膀,掌心一緊,終於讓文瀟瀟的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
她擡起頭,對上那近在咫尺的臉。他的表情在昏暗中格外柔和,眼瞼微垂,黑色的瞳孔中深深地印烙着她的身影。
就好像這眼裡、心裡滿滿都只有她一個人。
倏時間,世界彷彿定格在這一秒,不偏不倚。
文瀟瀟盯着眼前的人,一時間彷彿忘記了眨眼的動作。
瞿之卿腦袋傾側,緩緩垂下,一個又輕又淺的吻落了下來。
並不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他,也不是頭一次跟他接吻,然而這卻是文瀟瀟唯一一次意識最清醒的時候。
她沒有掙扎、沒有拒絕,甚至在那一刻瞿之卿撬開了她的脣齒,悄悄潛入之際,她也沒有做出任何抵抗。
這是一個看似短暫又無比漫長的一吻;這又是一個從未嘗試過的開始。
瞿之卿小心翼翼,剋制並且保留住那僅有的理智。他鬆開文瀟瀟,深深地看着她。
他想說什麼,張開嘴巴,一時又有些語塞。
文瀟瀟的眼睫微顫,眨了眨眼,像是停頓的玩具終於上了條,恢復了生機。
她突然指着電視機,屏幕上男女主角的深情一吻已經告落,而她們亦然。文瀟瀟歪着腦袋,憨憨一笑:“好像跟她們不一樣。”
瞿之卿一呆,心中騰起一陣怒火,直想把這個不解風情地女人壓倒抽鞭子,一旁的瞿博秋突然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把坐在地上的兩人嚇了一跳。
瞿博秋半闔着眼,瞅了瞅電視上還未播完的電影,又瞅了瞅睜着骨碌碌眼睛瞪着他的兩個人,嘀咕一聲:“我要上廁所。”然後一溜煙地往廁所奔去。
文瀟瀟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瞿之卿揉着太陽穴,爲什麼這一個兩個都是那麼不解風情?一個兩個非要在關鍵時刻犯傻犯愣犯無厘頭?他真的累覺不愛。
這時他的肩膀一重,扭頭一看。文瀟瀟的腦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眯了眯眼,像一隻慵懶的貓。
這樣的神情撓得瞿之卿心頭髮癢,可是他卻只是摟着她的肩膀讓她的姿勢靠得更舒服些,僅僅如此。
他的目光定在屏幕上,心思卻早已飄散。
如此窩囊的自己,可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僞君子。對此,他苦笑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