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會蕭弘文冷若冰山的面孔,蕭立軒小碎步的閃到屏風一側,探出頭顱,“七哥,聽說憂夏姐姐回來了是嗎?”
本來就面色冰冷的蕭弘文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之極,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老九,不許你去騷擾憂夏。”
蕭立軒嘿嘿一笑,絲毫不當回事,“七哥,你太小瞧我了,若是我有心,你也攔不住不是嗎?”
碰!一聲巨響,震動了整個書房。
蕭立軒扯了扯嘴角,“七哥,我突然想起,約了人,這就先行告辭了。”
書房裡,厚重的大理石書案被掀翻在地,筆墨紙硯,奏摺文書散落成片,一地狼藉。蕭弘文怒氣衝衝,有些焦躁不安。
他甚至都不知道爲什麼,朝堂上面對奸賊貪官都保持極好的休養在這一刻竟然粉碎的一點也不剩。
他在氣什麼?
從書房灰溜溜逃走的蕭立軒並沒有向他嘴上承諾的那樣,絕對不會去找蘇憂夏。話猶在耳,但是他腳下邁步前行的方向,卻是蘇憂夏居住的花苑。
“憂夏姐姐,憂夏姐姐。”人還沒有走進門,聲音就傳了進去。正在梳妝檯前,獨自發呆的蘇憂夏凝重的轉過頭,正好望見門外矯健的身影奔跑過來。
“老九?”蘇憂夏笑靨如花,望着眼前的男子。蕭立軒莞爾,“憂夏姐姐,你好沒心肝啊……”說着,語氣哽咽,蘭花指捏起,從懷裡抖落出一塊方巾,放在眼下擦了兩下,就開始數落蘇憂夏的罪行。
直到蘇憂夏昏昏欲睡的時候,蕭立軒才停歇了嗓音,“如此說來,憂夏姐姐,你可知錯?”
蘇憂夏抖了抖滿身的雞皮疙瘩,點點頭,“老九,兩年不見,更加……更加好看了。”舌尖差點就被自己咬斷了,看着眼前的蕭立軒,渾身的陰柔,蘇憂夏覺得自己詞窮了。
“我和七哥,誰更好看一些?”蕭立軒腆着臉,有些扭捏的問道,蘇憂夏脣角抽動,“自然是你。”
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蝨子嗎?你七哥雷厲風行,手握重軍,當朝大將軍,權傾天下,若是如你這般秀美,誰人能服?
這話也只在蘇憂夏心間轉了一圈,便隨着窗外好不容易吹過的微風飄走了。
丫鬟們送上了差點,蘇憂夏剛剛和蕭立軒坐穩,門外就又闖入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蕭立軒眼尖,見是蕭弘文來了,手裡的茶杯慌忙一丟,一個騰躍就竄了出去,“憂夏姐姐,改日我再來看你。”
蘇憂夏撲哧一笑,望着面色不善的蕭弘文,微微有些酸澀。她一直都被他禁錮在只屬於他自己的一方世界,每次蕭立軒來看她都是被他這樣趕跑。
他霸道,冷血,卻偏偏牽掛了她的心肝。
“王爺。”蘇憂夏柔聲,蕭弘文點點頭,“老九越來越不老實了,回頭本王自會說教與他。”
蘇憂夏搖搖頭,“王爺,九王爺沒有其他意思。”蕭弘文擺擺手,不想再聽下去了,轉身欲走。
“王爺,請留步。“蘇憂夏咬牙,喊道。
蕭弘文轉過身子,望着蘇憂夏,目光裡充滿探究,蘇憂夏臻首微垂,“王爺,留下一起用膳吧。”
眼前女子欲拒還迎的樣子,讓蕭弘文看的一陣火熱,良久,終究是點了點頭,沒有離去。
東苑裡,兩名美婦人跌坐在案頭,各自愁眉不展,嘆息連連。
“姐姐,你說我們怎麼就那麼命苦啊?”秦蝶舞苦笑,手裡羅扇輕搖,美目顧盼,望向了對面的王寶香。
“妹妹說的這是哪裡話?好生悽苦啊。”王寶香輕叱一笑,秦蝶舞身子坐直,“姐姐,我們剛除去一個,這就又來一個,這王府就像是個大蜜缸啊,引無數女子竟折腰啊。”
王寶香放下里手裡的茶盞,錦帕抽出,擦了擦嘴角,面色和煦,“妹妹,要放寬心纔好,竟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應該好好走下去。”
秦蝶舞一怔,所有所思的望着王寶香,卻久久無言。
兩女又繼續聊天,飲茶。半個時辰以後,王寶香才起身離去,帶着一隊丫鬟浩浩蕩蕩的向着蘇憂夏早年居住的芙蓉花苑而去。
走到半路,小丫鬟回來稟告,七王爺正在花苑裡用膳,王寶香眼珠一轉,不動聲色,只是掉轉了方向,去了柴房。
幾家歡喜幾家愁,果然一點也不假。
司徒綺月揉着乾癟的肚子,撅着紅脣,一臉茫然的望着屋頂發呆,房樑角落上正在織網的蜘蛛吸引了她美麗的眼球。
時值盛夏,柴房裡乾燥悶熱,只有一扇小窗戶才偶爾透進來些許涼風,身子汗漬粘膩在身上,十分難受。
當王寶香一襲輕紗襦裙踏入柴房的時候,司徒綺月猛然一驚,瞳孔縮進,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要她相信眼前的女子是好心,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果然,王寶香輕揚嘴角,面露不屑,“司月姑娘,柴房一晚,可想明白了?”
司徒綺月幽幽笑了,“大夫人屈尊降貴來此,就是爲了此一問?”
“你想明白與否,都不重要了。”王寶香眼角餘光瞅着司徒綺月,那滿臉的瘡疤讓人看了着實作嘔,現在她甚至都有些後悔了,爲何竟覺得這樣的醜八怪會對她有威脅?
“是嗎?”司徒綺月眉頭一挑,直覺告訴她,王寶香這話大有深意。
“本夫人今日要爲王府清理門戶,來人呢。”王寶香輕輕拍了拍手掌,身後一名丫鬟端着托盤閃身走了出來。
司徒綺月眼神眯起,托盤裡端着的竟是一塊白布條,難道……懸樑自盡?
“大夫人,王爺有令,要徹查此事,你現在這般專斷,莫非小紅之死乃你所爲嗎?”司徒綺月尖聲大叫,冷聲厲喝。
她墜入水池穿越的啊,不是上吊穿越的啊,雖然王府不怎麼樣,她也想離開,可是並不想橫着離開啊。
司徒綺月心裡快急哭了,但是面上卻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靜。其實就是以她現在的容貌,即使慌亂,不鎮靜,也無人看得出來,可以說醜的讓人懶得側目。
“司月姑娘,王爺如今美人在懷,沒工夫理會你的,王府不能留你這樣心腸歹毒的女人,本夫人爲王爺清理門戶,想必日後王爺知道了也不會怪罪的。”王寶香笑意更甚,手一揚,“來人,送她上路!”
從王寶香身後又走出了兩名粗壯的婦人,黝黑的皮膚看上去兇悍有力,司徒綺月見狀,下意識後退一步,心裡苦叫不止,可是如今誰還能救她?
沒有掙扎兩下,司徒綺月就被老老實實的禁錮住了手臂,一條雪白的白綾懸掛在身前,事到如今,怕是難有迴旋的餘地了。
“大夫人,既然我已經要死了,唯有一願,還請成全。”司徒綺月被扭送到白綾前,突然冷冷的望向王寶香,恨恨的問道。
王寶香一臉微笑,蓮步輕移,轉身離去。與這等將死之人廢話,實在是多餘。
司徒綺月眼看着王寶香越走越遠,眸子裡的光芒也緩緩平息,身畔兩名婦人扭着司徒綺月的胳膊,按住腦袋,就要往白綾繫好的圈套裡放進去。
噗噗!
突然兩聲響起,司徒綺月只覺身上的重力全失,身子一軟摔了出去,卻落在一個寬大的胸膛裡,有點硬,有點熱。
司徒綺月側首,見是林子墨,眼圈一紅,淚如雨下。
“哭什麼哭!”林子墨好看的眉峰一皺,不悅,暗付女人果真是麻煩的動物,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的,居然沒事想來看她。
但是他卻不想,若非這心血來潮,恐怕以後見到的也就只有司徒綺月的屍體了,也可能連屍體也沒有……
聞言,司徒綺月果然閉嘴不哭,撐起手臂從林子墨懷裡爬出,扭頭望着地上兩具女屍,嘴角隱隱有些怒氣,汩汩直流的鮮血證明了現實的慘烈。
“你爲什麼要殺了她們?”司徒綺月問道,林子墨負手皺眉,“我願意!”
司徒綺月氣結,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死在她的面前了,一時間她有些難以接受,但是想到第一次見到林子墨的時候,他就是渾身染血,做刺客的又怎麼會心慈手軟。
一念至此,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笨女人,她們爲什麼要殺你?”見到司徒綺月不言語,林子墨抽了抽嘴角,問道。
“因爲殺人了。”司徒綺月撇了一眼林子墨,心裡煩亂成麻。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林子墨仰天大笑,驚得司徒綺月連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噓!你別笑了,一會引來人,怎麼辦?”
林子墨收聲,好笑的看着司徒綺月,“她們是說你殺人了是嗎?”
司徒綺月認命的點點頭。
原以爲林子墨會好生嘲諷她一番,卻不想林子墨竟然手一擺,“真無聊,不就是個人嗎?殺就殺了唄。”
司徒綺月瞪眼,“現在不是說殺人不殺人的問題,而是我們要馬上逃離此地!”
林子墨竟然像看白癡一樣的看着司徒綺月,“是你,不是我們。”
“人是你殺得。”司徒綺月叉着腰,林子墨昂首,“爲你殺的。”言下之意,大有袖手旁觀置之不理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