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在黑袍這裡她至少人身安全暫時是無虞的,但是眼前的這人她能說服嗎?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看不起我?”突然,男子臉色一板,不高興起來。
司徒綺月立刻擺手,“不是,只是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而且對你的瞭解不多,怕一時說錯唐突了你。”
不知道是不是被司徒綺月這幾句哄女兒家的話給哄住,男子頓時喜笑顏開,還掐起蘭花指悠悠在胸前停住,“是啊,我還沒有告訴你名字,的確疏忽了。”
司徒綺月猛點頭,腳下卻情不自禁的慢慢退了一步,這個男人好僞娘啊。
“卓傾顏,我的名字。”
“恩恩。”
“對了,你叫什麼?”卓傾顏帶着邪氣的眼神直勾勾的望了過來,司徒綺月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又冒了三層。
“司月。”
“四月?”卓傾顏搖搖頭,“這個名字不好,和姑娘一點也不般配,不過沒關係了,反正四月花開,也算是好時節。”
司徒綺月嘴角一抽,懶得反駁,既然四月就四月吧,但是眼下她只盼着這個叫什麼卓傾顏的男子快快離去。
不過上天就好像和她開玩笑似的,卓傾顏非但沒有離去的意思,反而大踏步走了過來。
“你幹什麼?”司徒綺月有些慌張,身子倒退,已經摸到了門框的位置,如果卓傾顏再往前走,她就狠狠踹門。
卓傾顏幽幽一笑,“不幹什麼?月下看美人而已。”
驀地,司徒綺月覺得自己臉有些紅了,大抵是被眼前男人的無恥氣到了,想到剛纔提起的劉家小jie,頓時問道:“你說的劉家小jie……”
還沒等司徒綺月說完,卓傾顏就順嘴接着說下去,“就是劉明清大人的千金啊,對了,你住在劉大人的家裡,是他的小妾?不對,你這般的容貌不像是小妾,啊,你是劉大人的另一個女兒?不對啊,沒聽說啊,你到底是誰啊?”
“劉清明?”司徒綺月蹙眉,這個名字好陌生,但是能背稱呼爲大人的應該是個官員吧,自己居然在一個官員的府邸裡面,那們豈不是說這個人就是和陳芳雲勾結的?
“恩,劉大人是三品御史和他的哥哥劉清樹同朝爲官,只是他的哥哥太傻,犯言直諫惹怒了皇上,被一刀咔嚓了。”卓傾顏說道。
司徒綺月心裡咯噔一下,蕭弘文爲她怒斬忠良的事情她聽說過,幾次想要和蕭弘文說清楚,但是自從回宮後她就很少見到蕭弘文了,即使見了,兩個人也根本少有話說。
如此想來,劉清明之所以和陳芳雲勾結,想必也是因爲這件事吧,如果是這樣,倒也是怪不了這家人了。
想到這裡,司徒綺月長長的嘆了一聲。
“美人,說了這麼半天你還沒有說你到底是誰呢?”卓傾顏湊上前來問道。
司徒綺月看了看身後的門,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心裡慢慢有了計較。
如果她在這裡被人找到,那麼勢必會連累劉清明一家,不管怎麼樣,這樣的結果她是不願意看到的,就算被人說是性格軟弱也無妨,但是劉清樹敢於直言上諫這樣的忠臣卻是受自己所累而死的,就當是自己能做的補償吧。
想到這裡,司徒綺月望着卓傾顏,上下將眼前的男子打量了一番。
美男子,雖然有些陰柔,性格比較不穩定,像是多面人一樣,但是如今也只好賭一把了。
“卓公子,今夜有緣相聚,月光正好,只是缺了管絃,少了清酒,不如換個地方可好?”話落,司徒綺月登時一笑,宛如桃李爭妍,端的是晃暈了目光。
盈盈水波碧月春江,卓傾顏鬼使神差的就帶着司徒綺月來到了京城的護城河畔。
垂柳輕輕扭動,稚嫩的葉苞已經打着滾的繞着留條盤旋開來,清靜的夜裡沒有白日的喧譁,河邊涼亭裡,司徒綺月和卓傾顏對面而坐。
貪婪的呼吸着空氣中溼潤的味道,有種自由的感覺。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壓抑着自己,根本就不快樂,更遑論自由。
此刻,與一個陌生男子共倚涼亭,但是她卻覺得這一刻真的很好,沒有所謂的勾心鬥角,也沒有擔驚受怕。
只是,眼前人,真的安全嗎?
“美人,來,喝一杯。”卓傾顏拿着順手抄來的酒壺給司徒綺月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酒,擡手邀請。
司徒綺月看了看這酒,端了起來,放在鼻端輕輕聞了聞,放了下來,“這是什麼酒?”
“上好的女兒紅啊。”卓傾顏回道,手裡的酒也沒有喝。
“哦,太淡了。”
“這可是五十年陳釀啊。”卓傾顏感覺有些沒面子,說話語氣也急了一些。
司徒綺月笑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可好?”
說完,也沒有等卓傾顏同意與否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有一個人去酒家買酒,掌櫃的打了一壺女兒紅給他,順嘴說這是一百年陳釀的好久,買酒人便追問女兒紅酒的來歷。”
聽到這裡,卓傾顏忍不住問道:“女兒紅有什麼來歷?”
司徒綺月白了一眼,繼續說道:“掌櫃的便說,誰家若是生了女兒,便會將酒埋入土裡,等到女兒出嫁的那日便會拿出來招待親朋,故而酒名女兒紅。”
“噗。”卓傾顏一口將酒吐了出來,“這酒五十年了,好老的了。”
“如果百年孤單,人生豈不是太平淡?”司徒綺月涼涼的看了一眼卓傾顏,問道:“卓公子,你說呢?”
一個卓字被司徒綺月咬的重重的,這問題更是問的犀利。
石桌酒涼,卓傾顏尷尬的笑了笑,慢慢的將面上的人皮面具掀了開來,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啊?”
“很簡單。”司徒綺月伸手指了指卓傾顏手上的白玉扳指,“這貨天下只有一枚吧?”
被揭穿了的蕭弘文笑的有些不自然,“綺月,其實……”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司徒綺月淡然拒絕,這一場戲碼從出現就開始扮演,現在解釋又能有什麼意思。
如果真的要說,只能說她太單純,不能理解帝王的心術罷了。
“綺月,你是不是生氣了?”蕭弘文追問,“我知道這些日子冷落你了,其實我心裡並不是真的想要廢你的皇后……”
“夠了。”司徒綺月起身,打斷了蕭弘文的話,“你解釋這些想要什麼?”
蕭弘文眸子微微黯然,“綺月,有些事情我確實是不得已的,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不得已?”司徒綺月笑了,“不得已?明月城的時候,你將陳芳雲送入宮,可是我逼你的?金殿之上,怒斬忠良,可是我逼你的?鳳冠褫奪,鳳袍除去,可是我逼你的?你的不得已就是我的無可奈何,這樣,對麼?”
蕭弘文剛想說話,又被司徒綺月打斷,“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從來兒女情長便是江山社稷的阻礙?”
“綺月!”蕭弘文重重的喊道,心疼的看着眼前女子的淚眼,有心酸有委屈也有無奈。
“還有什麼事情嗎?”迅速的擦乾了眼裡的淚水,司徒綺月揚起一個笑臉,似乎剛纔那個胡鬧任性的女子根本不是她。
似乎想要一個明白的人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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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弘文突然無言,因爲他覺得他無論怎麼說,都不能讓司徒綺月原諒他,可是他又不得不這樣做。
“綺月,在朕的心裡,你永遠是皇后。”
“在天下人眼裡,陳芳雲母儀天下。”
話落,司徒綺月翩然離去,衣袖翻飛,宛如絕情曲調,泣不成聲。
即使不用回頭,她也能夠想象得到蕭弘文那滿臉失望的模樣,或許她真的不是一個被人愛的女子。
如果她假裝很開心,趴在他的懷裡,掉兩滴委屈的眼淚,說一下嬌羞的話,他也會溫柔的把自己摟在懷裡悉心疼愛吧?
這個想法只是一瞬就被司徒綺月很快拋諸在了月夜殘風中,若這樣委曲求全,不如放手,還彼此一個清明天吧。
皇宮那個地方本來也不是她的舞臺,那裡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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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的,蕭弘文都不敢相信司徒綺月就這樣走了?他今天用盡心思好不容易纔從宮裡溜了出來救她,卻沒有想到她不領情反而決絕而去。
如今朝廷裡政見分派,不少官員結黨營私,雖然後宮不得干政,但是和陳芳雲有關聯的派系卻漸漸有了成長的苗頭。
陳家父子已死,到底誰給了陳芳雲這樣的底氣?
他一時還沒有查清楚,而且現在天倫王朝虎視眈眈,外憂內患之下,在沒有絕對把握之下,不能怪打草驚蛇。
綺月,你可知,朕的苦?
無聲長嘆,蕭弘文長身而立,猶如雕塑,一直到了天色泛白,才閃身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