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漸漸靠近城門,暮色也越來越重,此刻過往的路人以及不那麼多了,等天色再晚一些這城門就要關閉了,只有明天一早才能再開,一路上,林子墨不停地催促着車伕快一點快一點。
司徒綺月靠在車廂裡,一顆心被提了起來,心亂如麻,很想回頭望向馬車後的街道,又生生忍住了,這讓她有些焦躁和不安起來。
“什麼人,下車檢查!”馬車外傳來了士兵攔路的聲音,今天七王府的四夫人不見了,守衛的城門都已經接到了封鎖令,任何人不經搜查都不能離開京都。
林子墨從馬車裡鑽了出來,磅礴的氣勢從身上流轉而出,一身紅衣又是燦爛炫目,與天際晚霞輝映,竟然不輸分色。
士兵也被眼前的男人震驚了,知道是攔了大人物的車了,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頂着頭皮硬上了。
“這位大人,還請下車接受檢查。”
揉搓着手指上那白玉戒指,林子墨一動不動的站在車頭,彷彿天地這一刻都爲他靜止了一般,周圍喧鬧的聲音漸漸平息,這一片小小的天地出奇的寧靜。
士兵們被林子墨身上流露出的氣質所震驚不已,心生懼意,見林子墨沒有動靜,又將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你們要搜車?可知車上坐的什麼人嗎?”林子墨此言一出,四周更加寂靜了,士兵們紛紛面面相覷,眼前的人這氣勢就了不得了,難道車上還有大人物不成?
“這位大人,我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一開始的那個士兵不甘心又咬牙說了一句,但是在喵到了林子墨腰上掛的那串玉牌之後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了。
大周朝對文人一向禮崇,就是舉人也可以和一方知府平輩論交,可直接面見地方大員而不用等候。而舉人們通常都會懸掛腰牌作爲身份的象徵,這些玉牌也成爲了人們對舉人的鑑定方式。
士兵之所以驚訝就是因爲沒想到眼前這個穿的紅如火的男子竟然是個舉人。
“好,不爲難你。”林子墨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把掀開了馬車的簾子,露出了司徒綺月那易容後韓玉的半張臉,只是輕輕一瞥,簾子又很快放了下來,林子墨拱了拱手,“王尚書的夫人要去西山玉涼寺還願,你還要搜查麼?”
“不敢,不敢。”士兵慌張的搖了搖頭,躬身讓開了城門的位置。剛纔雖然只是一個側臉,但是女子那絕色的容貌就已經夠他做好幾晚美夢的了,早就聽說王尚書納了一個小妾,國色天香,今天真是好福氣啊,竟然能夠見到真人。
士兵繼續陶醉在守城不錯的福利上,林子墨已然重新跳上了馬車,吩咐了車伕一聲繼續趕路,一聲鞭子甩起,馬車悠悠的就走出了城門。
而此時蕭弘文正急的不斷地揮舞着皮鞭,催促着胯下的駿馬趕快行路,就在他剛望見城門的時候,卻見前面一輛馬車已經晃悠悠的跑了出去。
“攔下那輛馬車,本王重重有賞!”蕭弘文手裡握着馬鞭向前一指,他不知道爲何,眼看着前面那輛馬車漸行漸遠的樣子,心口竟然隱隱作痛,有種什麼東西正在從他的心口撕裂出去一般。
士兵們先是一怔,隨即就匆忙地向着馬車行駛的方向跑去,這前後腳的功夫,馬車倒是也只走出去三五十米。
蕭弘文聲音很大,車裡的林子墨和司徒綺月也聽到了聲音,林子墨還好,鎮靜的吩咐車伕停下馬車,倒是司徒綺月一顆心開始歡快的跳了起來。
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自己是假冒的啊……
“籲……”馬車隨着車伕的呼聲靠在路邊停了下來,路邊的野草蒼黃,有種淒涼的味道,黑色不知名的小飛蟲繞在野草的枝幹旁飛來飛去,不知道是感嘆暖陽的落幕還是在悲傷冬日的即將到來。
林子墨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臉上掛着邪魅的笑,順手掐了一根仍有綠意的草葉,叼在嘴裡,說不出的***倜儻,這個樣子怕是要引無數女子競折腰了。
“七王爺,行路匆匆,所爲何啊?”
蕭弘文騎着馬來到了馬車前,眉峰皺起,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見林子墨,不過眼前這人的衣服是不是太鮮豔了一點啊。
一個刺客穿的和新郎官似的,難道這是最新流行不成?不過這個男人穿紅衣倒是沒有那麼難看,不過不如自己好看。
在心裡鑑定完畢以後,蕭弘文直接走到了馬車前,就要掀開車簾卻被林子墨伸手攔住了,“王爺,雖然你和韓玉姑娘是舊交,但是現在這樣做怕是瓜田李下惹人非議吧。”
“哼!本王做事不用你教!”事關司徒綺月的安危,蕭弘文刺客什麼也顧不上了,掀開簾子,正巧和司徒綺月的目光對上,“……”
兩個人都互相看着,沒有說話,司徒綺月藏在袖子裡的手已經緊緊握在一起了,就差抓爛衣服了。
“王爺,這麼急着追出來,是不是想重溫舊情啊?”司徒綺月率先打破了沉默,要不然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這話說得蕭弘文像是手裡的簾子很燙手一般,連忙鬆開,“韓玉,綺月不見了。”
一旁的林子墨微微詫異,沒有想到司徒綺月這隨機應變的能力倒是挺快的,要知道他雖然是刺客,性子冷漠,但是有時候爲了不得已的原因也回易容成別人,探聽情報,那個時候就不只是要易容容貌了,還有性格,以及說話的方式,沒有想到這司徒綺月沒人教倒是還挺有天分的嘛。
司徒綺月是沒有人教,但是先進這個時代幾百年的時空,書如大海,還有網絡信息,電視新聞,可以說不出門就縱觀天下了。
“莫非王爺以爲是我帶走了不成嗎?如果是這樣,王爺大可以搜車,不過這車廂如此狹窄想必王爺早就一目瞭然了把?”
“韓玉,不要傷害她。”蕭弘文嚥了咽口水,隨後也把後半句話嚥了回去,他怕自己的威脅反而讓韓玉不顧一切起來。
“王爺多慮了。”司徒綺月淡淡的說了一句,眸子裡卻有種莫名的傷感,這個給予她傷害最多的男人竟然在要求別人不要傷害她?不得不說這像是一個很冷的笑話,讓人毛骨生寒。
眼看蕭弘文平靜的離開,林子墨嘴角微微上翹,鑽進了馬車,就吩咐車伕繼續趕路。
“王爺……”蕭弘文望着馬車留下的塵土飛揚,不知不覺陷入了沉思,眼看天色漸晚,身旁的侍衛忍不住喚道。
“這條路是通往哪裡?”蕭弘文問道,目光卻沒有離開。
“好像是去江南的方向……”侍衛答道。
“江南?”蕭弘文一愣,這是他要帶司徒綺月去得地方,江南山水多靈秀,不乏奇人異事,他一方面是像要去見識一番,一方面是看看有沒有機緣找到傳說中的神醫爲司徒綺月治好臉上的傷疤。
周遭有個士兵也耳尖的聽到了江南一詞,心下微微納悶,剛纔不是說去西山嗎?怎麼這會就改道了?這些大人物真是好福氣啊,想去哪裡去哪裡。
不對!士兵連忙震驚起來,撲通就跪在了地上,“王爺,剛纔馬車裡的人說是要去西山玉涼寺還願。”
“江南,西山?”蕭弘文在嘴裡唸叨了兩遍,猛然覺得不對勁,翻身上馬,馬鞭高高舉起,響亮的聲音在空中甩了一聲。
“奔行直追那輛馬車!”
身後呼啦啦的侍衛們隨着蕭弘文的一聲吩咐也紛紛竄上了馬,拉起繮繩,追了出去。
“車伕,這是你的賞金,你只要跑到下一個城鎮,就可以回去了。”林子墨在馬車行出了差不多十里路的時候,吩咐馬車靠邊停下,便從懷裡掏出了一錠金子,吩咐道。
雖然車伕不明白,但是誰和金子過不去啊,當下便接了過來,衝着林子墨點頭哈腰,隨後就又重新駕着馬車跑了出去。
路邊兩個身影站在長滿荒草的路上,徑自站着,還剩下一角的夕陽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林子墨你在搞什麼鬼?這天馬上就黑了,荒山野嶺的難道要以身喂狼嗎?”司徒綺月不滿的抱怨,風中的寒意讓她感到冰冷。
“噓!”林子墨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就拉着司徒綺月躲到了一旁的山丘後面。“不要大聲說話,沒準蕭弘文還會追過來。”
“你怎麼知道他會追來,我們不都是擺脫他了嗎?”司徒綺月狐疑的說道,看着林子墨,臉上寫滿了不信。
林子墨冷哼一聲,“如果他那麼好騙,他就不是蕭七王爺了。”
“那我們要在這裡等到什麼時候,一會不被野獸吃了,也會被蚊子吃了。”司徒綺月問道,雖然這衣服已經包的很嚴實了,但是架不住蚊子力量大啊,下口的時候不分上下左右,她已經感覺到脖子和眼皮上被叮了兩口了。
“忍忍吧,冬天來了就沒蚊子了。”林子墨想了想說道,司徒綺月嘴角一抽,有種想要吐血的衝動。她要是能在這裡等到冬天,那麼她真懷疑她是不是變成木乃伊的形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