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潯回頭看了歌飛飛一眼,想起了她在沉香殿表演的攝心術,將手中的傻子放開,說道:
“也好,就讓你試試你的那個攝心術吧。”
歌飛飛走到傻子跟前,取下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那串菩提子串珠,用食指挑着舉到他的眼睛前約二寸左右的地方,聲音非常輕柔和緩地說道:
“這串珠子是不是很好看很獨特?是不是聞起來還特別的有一股歷史沉澱出來的久遠的香味?喜歡嗎?”
一邊說,她一邊輕輕地有規律地晃動着食指挑着的菩提子串珠。
傻子心智不全,根本就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但他卻對伸到自己眼前的那根蔥白似的食指非常感興趣,歪着腦袋癡癡地盯着歌飛飛的手指,一張一合的嘴裡似乎有涎水要滴出來了。
“你別看我的手啊,你看珠子啊,你看它多漂亮,一顆顆磨得很光滑,就像打了蠟一樣,有着迷人的光澤。”
歌飛飛循循善誘着,即便傻子根本聽不懂她說的話,依舊好奇地盯着她的手看,她也不氣餒,非常耐心地引導着他。
一刻鐘後,傻子狀態依舊,沒有絲毫被催眠的跡象。
南夜千潯在一旁一直冷眼瞧着,到了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先是擡頭看了看頭頂的天色,然後開口說道:
“你行不行啊?我看時辰不早了,就不要在這個傻子身上耽誤太多的時間。”
歌飛飛扭頭瞪了他一眼,抿着嘴脣有些不高興:
“你是在懷疑我在故弄玄虛,還是在質疑我的技能不過關?剛纔在沉香殿內你也看到了,要不是因爲他是傻子,他早被我催眠了!”
南夜千潯知道她誤會自己的意思了,聳了聳肩,給她解釋:
“我並沒有懷疑你,我只是提醒你,你的那個攝心術或許對普通人有效,可對某些人卻無效,比如這個傻子,還比如,娜朵姨之前也就沒被你催眠。”
這倒是,之前在沉香殿,娜朵姨就能泰然自若不受丁點影響地咳嗽,也因爲她的咳嗽纔打斷了自己正在進行的催眠。
這從某個方面說明,她的催眠術還不夠完美,還不能無所顧忌地對所有的人催眠。
歌飛飛性格里有着不服輸的因子,再加上,直覺告訴她,這個傻子身上一定有秘密,而從他嘴裡也一定能問出一些有關偃初弦的線索的。
抿了抿脣,她很是堅守地說道:
“南夜千潯,你再給我一點時間,5分……哦不,再給我半刻鐘,我一定能催眠這個傻子的,請你相信我!”
南夜千潯盯着她看了一會,終於微微點頭,妥協了,“好吧,再給你半刻鐘,半刻鐘後如果還是不行,就照我說的做。”
“好。”
歌飛飛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然後深吸一口氣,閉着眼睛醞釀了一下情緒。
再次睜開眼睛的她,臉上綻放着柔和的光彩,一雙丹鳳眼熠熠閃光,黑葡萄般的瞳孔裡似乎有流星劃過,看得南夜千潯不禁一怔。
這樣的歌飛飛,似乎有些不一樣,尤其是她的眼睛,比夏夜的星空還要夢幻,還要……令人着迷。
傻子也被這樣的雙眸迷住了,他先是好奇地盯着她漆黑晶亮的瞳孔看着,看得津津有味。
似乎還嫌距離隔得有點遠,看得不過癮,傻子將脖子往前伸,一張還算英俊的臉幾乎快貼到歌飛飛的臉上了。
直到近得不能再近,他才停下來,直勾勾地望着她的眸子發癡。
歌飛飛在傻子欺近的時候,並沒有後退,也沒有將臉移開,而
是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兩個人,兩雙眼,中間的距離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他的鼻尖與她的鼻尖幾乎快碰到一起了。
她就那麼堅定的、溫柔的、帶着令人沉醉的光芒,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似乎是個黑洞,能吸走天下萬物的注意和靈魂。
傻子漸漸地安靜了,他的目光開始迷離,迷戀,定定地聚焦在了她的眼底深處,他的臉上開始顯現出一種異樣的神情。
這個神情有些悲涼,有些迷茫,有些無奈,有些疑惑,也有些憤怒。
歌飛飛知道自己這次成功了!
輕啓紅脣,她以一種不同於以往的語調,娓娓說道:
“你好,我是你的朋友,我知道你很累,我將帶你去一個非常美麗非常舒適非常輕鬆的地方,你願意嗎?如果願意,你就點點頭。”
傻子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嚮往之情,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歌飛飛的視線一直盯在傻子的臉上,悄悄朝一旁的南夜千潯比了個成功的手勢,又用手示意,讓他給傻子解開啞穴。
南夜千潯隔空朝傻子身上某處曲指彈了一指,就給他解了穴。
歌飛飛繼續凝視着傻子,一雙手輕輕按在他的肩頭,像是在給他按摩一般緩慢地揉着,說話的聲音宛如山谷裡的幽蘭:
“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傻子有些遲緩地回答:“偃……初黎。”
他的語氣說得不太肯定,也說得不是很溜,似乎“偃初黎”這三個字已經很久沒有說起了。
南夜千潯沒有猜錯,眼前這個傻子果真是已故皇后唯一的兒子,曾經的太子。
雖然知道他是太子,歌飛飛也沒太激動,仍舊鎮定和緩地問道:
“初黎殿下,你今天見過一個小孩子嗎?大約六七歲,臉圓圓的,眼睛也是圓圓的,虎頭虎腦,穿一身錦衣,脖子上戴着一個金項圈。”
她努力回憶着見到的小皇子的模樣和穿戴,儘量給他描述得詳細一點。
這次偃初黎倒是回答得很快,他直着眼睛,聲音刻板地說:
“見過。”
歌飛飛心裡一喜,趕緊追問:
“在哪裡見過?”
“就在前面不遠。”
“他還在那裡嗎?”
“他被他們綁起來了。”
歌飛飛緊盯着他的眼睛,不動聲色地問:
“被誰綁起來了?他們是誰?”
偃初黎像根柱子一樣立在她的面前,紋絲不動,非常刻板地將她的話重複了一遍:
“他們是誰?”
看來,他也並不認識那兩個人。
歌飛飛有些奇怪,偃初弦不是說,那兩個人“打架”的時候,傻子在唱戲嗎?他怎麼會不認識他們呢?
難道,將小皇子藏起來的人,並不是“不穿衣服打架”的那一男一女?
正當她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問的時候,南夜千潯忽然傳音入密給她:
“你問他,怎麼才能找到小皇子?或者能不能讓他帶着我們去找到他?”
歌飛飛點點頭,繼續問道:
“初黎殿下,那個小孩子是你的皇弟,他的母妃正到處尋他,你能帶我們去找到他嗎?”
偃初黎被催眠後第一次皺起了眉頭,他頗有些苦惱地說道:
“可是,我迷路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這倒是個難題!
“那,你能形容一下關着小皇子的那個地方有什麼特徵麼?”
偃初黎這次不再猶豫,回答得相當的快:
“那裡前後都是樹,很高很大很直的樹,樹中間有一個大院子,院裡有好多好多房間,還有的房間必須點燈。有兩個人守在那裡,他們把我看得好嚴,不准我到處亂跑。”
“還有嗎?”
“沒有了。”
這怎麼找啊?還是毫無頭緒。
沒有一點明顯的特徵。
歌飛飛有些泄氣,站在那裡低着頭,沉吟着接下來要怎樣套話纔好。
忽然她的手肘被人扯了一下,她扭頭一看,是南夜千潯。
南夜千潯向她搖搖頭,又指了指頭頂的天,示意她可以結束了。
歌飛飛用眼風瞟了一眼偃初黎,用脣語說:
“再等等。”
南夜千潯見她這般固執,知道以她的脾氣估計不問出個所以然來不會罷休。
可是他們又不能在這裡久呆了,時間長了,萬一有人發現偃初黎不見找了過來,就糟糕了。
於是,他眼珠一轉,索性開口大聲說道:
“沒有關係,你已經問到了一些很有用的消息,我覺得憑他說的那些線索,我們應該能找到小初弦的。”
他突然開口大聲說話,打破了剛纔的寧靜,也將偃初黎從被催眠的狀態拉了回來。
重新又變成一個傻子的偃初黎身體抖了幾抖,雙眸回覆到渾濁失焦狀態,腦袋在他們倆之間轉來轉去,張開嘴脣就要說話。
南夜千潯眼疾手快,曲指一彈,又將他的啞穴給點了。
歌飛飛無奈又好笑地看着偃初黎一張一合的嘴脣,轉身說道:
“好吧,既然你這麼肯定說有把握找到小皇子,那我們就快點走吧。”
“先等會,我將他藏在這裡,免得被人找到。”
南夜千潯抱起偃初黎飛上一株枝葉茂密的大樹,將他藏在樹冠間,仍然有些不放心,又將他的衣襬撕下一長條,將他緊緊地綁在上面,防止他亂搖亂晃跌下來。
做好這一切後,他從樹上縱身躍下,看了看方向,對歌飛飛說:
“跟上。”
歌飛飛趕緊跟在他的後面,一邊走一邊疑惑地問道:
“你怎麼那麼有把握能找到小皇子?”
南夜千潯不答反問她: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前,你先告訴我,如果給你時間,你能讓偃初黎的神智回覆正常嗎?我的意思是說,是不被攝心的時候也是個正常人。”
“你的意思是問我能不能利用催眠術治好他的傻病?”
“嗯,可以這麼說。”
歌飛飛想了想,不太肯定地回答:
“我不能確定,畢竟我的水平有限,如果是我爺爺在的話,倒是可以,他一定能用催眠術治好傻子的。”
頓了頓,她問:“你想讓我醫好他?”
南夜千潯不置可否,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最後纔回了她一句:
“我也就只是問問。”
“哦,那現在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南夜千潯淡淡地看她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
“很簡單,他剛纔不是說他住的地方周圍有很多很高很直的大樹嗎?在天旭皇宮裡,像這樣的地方並不多,我估計應該就在這片密林裡。”
“可是,這林子這麼大,我們已經找了這麼久了,也沒找到,你確定接下來一定能找到而不迷路?”
歌飛飛擡頭往人跡罕至沒有路只有樹的四周看了看,對他的自信表示懷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