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邊關守帥,夜魁對另兩鎮的駐軍人數變動,自然尤其敏感,所以他的反應很快,立即就將一系列後果聯想了起來。
“不行,這事太重要了,殿下,我得立即將相關情報彙報到京城,讓兵部調整戰略,擬定新的對策,重新對澧蘭鎮的軍隊進行調整,否則,再加上一個現在還摸不清情況的燕歸鎮,我們這邊可是明顯處於弱勢了,至少在人數上,是這樣。”
南夜千潯點了點頭,道:
“嗯,我也是這個想法,只是由我出面不方便,畢竟我是藉着別的名義出京城的,由你向上面彙報最爲妥當。”
“好,我這就去擬密函。”
夜魁說做就做,他走到牀邊,在牀上某處輕輕按了一下,牀下赫然現出一個地洞來。
不用他多說,南夜千潯也知道這下面一定是他的密室,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地洞,順着石階來到一處石室內。
石室內一應俱全,夜魁點上燈,展開紙張,略一沉思,便低頭寫了起來。
很快,他便將密信擬好,將墨吹乾後,雙手呈給南夜千潯過目。
南夜千潯仔細瀏覽了一遍,指示他在末尾再加上一句話後,夜魁便將密信用蠟封好,又裝在了一支小竹筒內,放在了衣袖裡。
夜魁心裡掛念着帝后的安危與下落,主動詢問這兩天尋找的結果如何,南夜千潯沒有任何隱瞞,將這兩日的尋找過程大致講了一下,兩人也是相對無言,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辦。
“對了,夜魁叔叔,你派到桃源鎮那邊去的人怎麼樣了?有飛兒和孩子們的消息了嗎?”
雖然明知道可能沒有任何消息,南夜千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果然,夜魁搖了搖頭,一臉愧疚地回道:
“殿下,請你責罰魁吧,我派出去的人至今未有任何消息回來,魁甚至不知道他們是遇險了還是毫無任何進展。魁正打算如果到了明日還沒任何消息,便再派一隊人馬前去。”
再派一隊人前去?打草驚蛇?萬一激怒了對方該要怎麼辦?
還有一點,如果對方純粹是爲了索要贖金,爲何這麼久了,居然沒有半個人遞話出來?自己也將百丈兩人留在了桃源鎮,綁匪們若真有心,不會找不到的。
除非,綁匪們的目的並不在贖金上!
南夜千潯一想到這個可能,臉色不由凝重起來:如果綁匪們在高額贖金,那麼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並不知道,帶走歌飛飛和孩子們的,是和歌族人和他們的老族長。
所以,他此刻心裡不免心事重重起來,一邊是父皇和母后的下落不明,母后給他傳了密信要他趕到澧蘭鎮,卻如今生不見人活不見屍,端的是讓他着急。
另一邊是歌飛飛和孩子們無故被綁走,而綁匪們卻始終不露面,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而與此同時,邊關三鎮這邊,形勢越來越複雜,單從今天無意間聽來的消息來看,光是託託鎮的守軍就從十一萬猛增到了十五萬左右,而燕歸鎮那邊,卻是不詳,或許比託託鎮還要多也說不定。
這種巨大的數字變動,此前卻毫無消息傳出,說明對方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到位很出色。
而這樣做的背後目的,如果深思下來,卻着實令人不寒而慄。
邊關風起雲涌,父皇和母后失蹤,歌飛飛和孩子們也
如同消失了一般失去了音訊。
這一樣一樣,不管是哪一樣,都叫人憂心,何況還是三樣接蹱而至,讓他無暇分身他顧。
南夜千潯只恨此刻自己是一個人,如果他有三頭六臂幾個分身,該有多好!
仔細想了想,他果斷地說道:
“夜魁叔叔,我贊同你的意見,明日一早,不管有沒有消息傳來,即刻增派一隊士兵前去尋找吧,我有個建議,擴大搜索範圍,或許,綁匪們已經轉移到更遠的山區了也說不定,甚至有可能去了別的城鎮。不過,只要他們轉移,總會留下蛛絲馬跡,如果走官道,也會有所發現,總之,飛兒,小武還有小花,他們仨絕對不能讓他們出事!”
夜魁立刻答應了下來。
兩人討論完要事,走出密室,又回到了地面夜魁的臥室,等夜魁召來暗衛,吩咐他立刻將密信送往京城後,南夜千潯便告辭回了客棧。
這一晚,留給他睡眠的時間,便只有短短的兩個時辰了。
可即便只有兩個時辰,他卻也是毫無睡意。
這些天的經歷,像慢鏡頭一般,在他的腦海裡一幀幀慢慢滑過,他仔細回憶着自己的處理方式和方法,尋找被自己遺漏之處,以及,是否還有更完美的方案。
一夜無眠,就這樣到了天亮。
直到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他才閉上黑眸,淺睡了一會。
接下來的一天,原本南夜千潯是打算再去那個郎中家,看看能不能遇上郎中,多多瞭解有關他母后腳傷之事的,可是一個突發狀況,卻打亂了他的計劃。
由於昨晚他回來得特別晚,是在後半夜離天亮不過兩個時辰不到才悄悄回到客棧的,所以手下的侍衛並不知曉。
等他早上淺睡了半個時辰,然後起來洗漱吃早飯之時,纔有服侍的侍衛給他彙報道:
“主子,昨日您離開後,有名叫櫻櫻的姑娘前來找過您。”
南夜千潯點點頭,一邊繼續喝着粥,吃着涼拌菜,一邊隨口問道:
“她說她找我有什麼事情了嗎?”
“櫻櫻姑娘沒說。不過,看她的表情,似乎很失望,而且,還有些着急,當時她就問我,主子您什麼時候回來,我說不太清楚,主要是我擔心是這鎮上的姑娘想來勾搭您,所以便沒多和她說,最後她在院子裡等了大半天,才走的。”
侍衛的這種做法也沒有錯,畢竟他們家的主子太受各地的姑娘們小媳婦們喜歡和愛慕了,不管主子去哪個地方,總會有那等大膽開放的姑娘們,敢厚着臉皮前來自薦枕蓆。
所以,做爲南夜千潯的親衛,他們早就養成了對這些姑娘們的漠視態度,將不屑放在心裡,表情平淡,嘴裡說話客氣,但就是姑娘們想套問主子的隱私和去向,他們是一問三不知的。
更多的時候,他們還會不動聲色地將姑娘們打發走,免得擾了客棧的正常秩序。
南夜千潯前幾天去沉香院找櫻櫻是機密事,悄悄進行的,底下的親衛們並不知情。
但他卻是知道,櫻櫻既然找上門來,一定是有很特別的事情,否則她也不會在院子裡等自己大半天了。
想了想,他吃完早飯,決定等中午時分再去一趟沉香院,那個時候正是青樓妓院陸續開門的時候,比起上午去不那麼打眼。
上午的時間,他在客棧裡處理着手下呈上來的公事與情
報,做出相應的佈置和安排,又去了趟千記錢莊,過目了一下帳本,悄悄對千絲閣在澧蘭鎮分部的人事做了部署,並在錢莊吃過午飯後,他才告別了掌櫃,坐着馬車,狀似悠哉遊哉地去了西大街。
此時,已是正午過了半個多時辰了,西大街上開始熱鬧起來,青樓妓院正一家家開門迎客,有那等性急些又不事生產的尋花問柳之輩,早就掐着時間只等妓院的門一開,便率先走了進去。
沉香院畢竟是最大最好的青樓,它家根本不愁沒有客人,所以它家是整個西大街上開門開得最晚的一家。
南夜千潯的馬車剛在沉香院門口停穩,沉香院的大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紅媽媽一邊將大門鑰匙放腰間收,一邊扭身準備放回走。
一擡頭一瞥眼間,眼角餘光瞄到了一輛豪華馬車停在門外,她的臉上立刻堆滿了熱情的笑,迴轉身來,捏着嗓子招呼:
“喲,這是哪位貴客呀?今兒這門一開,就有貴人臨門,怪不得院子裡的喜鵲今早上一直叫喚個不停呢,我還道究竟是什麼事,卻原來是尊貴的客人降臨了喲,來來來,官人,媽媽我扶您下車誒。”
紅媽媽笑得眉揚眼眯,快步走到馬車邊,就欲挑開簾子去向車內張望。
“放肆!潯王爺的車,你也敢胡亂動手,還不快讓開!”
一聲不輕不重的喝斥,隨着一聲“啪”的聲響,紅媽媽去撩車簾的手被打開。
不過,她並不惱怒,反而臉上的笑更洋溢熱情了。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潯王爺來了!
前兩日她就聽龜公說過,說是潯王殿下有一晚來過沉香院呢,可惜那晚她剛好不在,錯過了面見權貴王爺的機會。
爲此,她可是整整懊悔了幾天,那模樣表情,在底下人和手下的姑娘們看來,就跟錯過了寶藏一般,就差錘足頓胸了。
紅媽媽老老實實地站離馬車兩尺遠之外,看着車伕打起車簾,那個傳說中長得天怒人怨的多金王爺從馬車裡下來,走到她面前,聲音溫和地說道:
“媽媽是吧?本王這個時辰來,是不是早了點?要不然,本王等到了晚上再來?”
紅媽媽回過神來,她不敢擡頭去看這個真的長得如同神仙一般的男人,嘴裡一個勁地說道:
“不晚不晚,王爺您太會說笑了,我們沉香院今兒,今兒算是開門晚的了,平時這個時辰早就開門迎客了呢。王爺快請進。”
說着,她屈膝躬身,將南夜千潯迎進大廳,又揚聲嬌呼:
“來人,將那上等的雀兒茶趕緊沏一壺送上來,最新鮮最甜的果品也擺上來,還有,將櫻櫻姑娘、小桃姑娘、蘭如姑娘,通通給叫來,讓姑娘們打扮得美美的,趕緊前來迎客!”
南夜千潯淡定從容地坐在大廳的椅子上,看着紅媽媽忙得團團轉,一會吩咐下人去做這個,一會又吩咐下人去做那個,又緊跑慢跑叫來龜公去將幾個紅牌姑娘叫來,臉上的笑就跟用棍子撐開似的,怎麼也合不攏。
很快,茶和瓜果點心便一一擺了上來,南夜千潯端起剛沏的上好茶水,朝媽媽笑了笑,說了聲謝謝,便優雅地淺啜了一口。
這一笑,差點讓媽媽邁不動腿。
正在此時,後院忽然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一道聲音驀地響起:
“啊!櫻……櫻櫻姑娘,她……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