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潯想好了,既然他們兩國都在悄悄增兵佈防,背地裡搞盡了小動作,那他不如將軍備競賽公開化,擺在桌面上,大家一起來拼兵力好了。
他倒要看看,薩滿都和霑必勝兩人會如何應對他的這一明手。
你們要搞地下小動作,要暗地裡準備大殺手,那他就明明確確地告訴他們倆,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不用遮遮掩掩的了,不就是比賽誰在邊關的駐軍多麼?南夜國在這方面也不會示弱的!
錢莊掌櫃躬身下去擬密函去了,南夜千潯等他擬好過目之後,點頭表示認可,示意他儘快將密函遞交到京城的皇帝哥哥手中,然後又將自己化妝成那個中年富商的模樣,準備去街市茶樓酒肆等地,去聽聽百姓們的議論。
他的左手手掌裡握着兩個文玩核桃,一邊轉着玩,一邊東張西望,似乎對街上的一切感到興趣,時不時還停下來問問價格行情什麼的。
同時,他的一雙眼睛也在悄悄打量着四周,看看街上的小商小販有哪些舉止不尋常,以此來判斷他國的間諜有多少。
一路走來,他將那些形跡可疑、言行異常的小商販一一記在了心裡,以備萬一。
忽然,他不期然地被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他故作惱怒地皺起眉頭,劈頭蓋臉地大聲斥道:
“什麼人不長眼睛啊?走路就這麼瞎撞的麼?路這麼寬你不走,偏要往老子身上撞,撞壞了老子身上這身名貴的衣裳,你賠得起麼?”
“對不起,對不起,大爺是小的錯了,小的剛纔也是爲了避開那輛馬車,纔不小心撞到您的,請大爺大人大量,不要與小人一般見識。”
那人彎着腰躬着背,一邊給南夜千潯拍着他的衣袍袍擺,一邊忙不迭地解釋加道歉。
南夜千潯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便擡頭朝撞了他的那人看去,也是巧了,那個正是沉香院接待過自己的龜公。
當然了,以他現在假扮的身份,他只與龜公見過一面,不應該記得一個小小的龜公的,所以他不能與他相認。
假裝不耐煩地揮揮手,將龜公揮開,他的聲音緩和了不少:
“算了算了,你也別給我拍了,既然不是你的錯,我便不與你計較,好在,這身衣裳沒壞,你走吧,別擋着爺的道了。”
龜公感激地連說了兩個“謝謝”,這才直起腰準備離開,他在轉身離去的瞬間,眼角餘光瞥到了南夜千潯的臉,頓時高興而又諂媚地說道:
“咦,真是大水撞了龍王廟,原來是大爺您啊。”
“你是?”
南夜千潯裝作不認識龜公的模樣,疑惑地看着他,將他上下打量了幾眼,眼中露出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的神情。
龜公知道在嫖客眼裡,他們這樣的人是沒什麼分量的,別人不記得他也不足爲奇,不過,他對這位客人印象頗深,這是位出手闊綽說話也頗親切和藹的客人,一點沒架子。
於是,他朝西大街的方向指了指,湊上前小聲道:
“爺,小的是沉香院的龜公啊,上次,櫻櫻姑娘競拍初夜權的那一晚,您初來沉香院,還是小的接待的您呢,您誇小的勤快介紹得
好,還賞了小的好大一錠銀子,小人對寬厚大方的爺您,記得可清楚了。”
南夜千潯假裝恍然大悟,一拍腦袋,說:
“喲,原來是你呀,你提起櫻櫻姑娘我倒是想起來了,對了,她現在有沒有常包的貴客啊?我一直對她仰慕得很,只是耳聞大名,卻無緣得見,這心裡就跟貓抓了似的,正想着這幾日尋個空閒的時候,去會一會那櫻櫻姑娘呢,你可得給我引薦引薦哦。”
龜公聽得南夜千潯至今還在心心念念着他們沉香院的頭牌,臉上頓時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他的眼睛朝四下裡快速掃了一圈,然後一把抓住南夜千潯的手腕,將一臉“莫名其妙”的他拉到一邊,瞅了瞅,確認周圍無人,這才壓低着嗓子小聲道:
“誒喲喂,我的大爺,您今兒怎麼偏偏提起那櫻櫻姑娘了?我們沉香院漂亮的姑娘多的是,有善解人意會服侍客人的,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有溫婉可人小鳥依人的,更有那表面端莊貞潔骨子裡放蕩形骸能讓你酥到骨頭裡去的,說吧,你想要什麼樣的姑娘,小的都能給大爺您挑最好的出來。”
南夜千潯一把甩開龜公的手,不高興地道:
“我就要櫻櫻姑娘!怎麼,你是嫌我不夠有錢不夠有地位和身份,配不上她還是怎麼的?實話告訴你,只要你替我在櫻櫻姑娘面前說上好話,讓她肯接納我進她的臥室,我給你的賞銀足夠你一年不幹活也能過得舒舒服服的!”
龜公知道他是誤會自己的一番“好意”了,趕緊低聲下氣地解釋道:
“大爺,您先別急,你聽小的說嘛,不是小的看不起您,小的眼睛尖着呢,一看您,小的就知道你是有錢人,如果在幾天前,您想要見櫻櫻姑娘,小的保證二話不說,不要賞銀也要給您牽線,可如今,唉,您是再也見不到櫻櫻姑娘嘍。”
他瞟了南夜千潯一眼,見他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便湊過去,以更蚊蚋的聲音道:
“嗨,實話告訴您吧,櫻櫻姑娘她,已經香消玉殞啦!就在幾天前,她……”
南夜千潯立刻一臉震驚,表示不敢置信,“什麼?你說什麼?你不會是在騙我開玩笑吧?你咒人也不是這麼個詛咒法啊!”
“唉喲,大爺,小的哪敢跟您開玩笑啊?小的更不會惡毒到去詛咒櫻櫻姑娘啊,要知道,在沉香院裡,就櫻櫻姑娘和小的關係最好了,她還送了小的好些東西,甚至將她的幾樣寶貝偷偷存放在小的那兒呢,就憑她和小的這層關係,小的也不會……”
南夜千潯原本沒存着從龜公那裡能探聽到什麼實質性消息的目的,他不過是見既然兩人撞上了,又被對方認了出來,便順口將櫻櫻姑娘擡了出來,想着若能釣出點什麼來也是好的,哪怕一無所獲,也不過是在街上浪費點時間罷了。
可是,這個龜公此刻爲了力證他和櫻櫻姑娘無怨無仇,居然說出了好些令他暗暗吃驚的事實。
尤其是當龜公說到“她的幾樣寶貝還偷偷存放在小的那兒”之時,南夜千潯的心裡忽然一動。
他故意拿眼睛輕蔑地瞥了一個有些着急着解釋的龜公,不屑地道:
“呸,爺纔不信你的鬼話!你一個小
小的龜公,人家是當紅的頭牌,人氣如日中天,有多少人巴結着她,沉香院裡的小姐妹們奉承着她,媽媽要依靠着她,客人們喜歡着她,她憑什麼要與你一個龜公關係好?我纔不信你的這些鬼話,除非你能拿出證明來,否則就是扯淡!”
他揮揮手,擡腳往前走,邊走邊嘀咕:
“算了算了,唉,櫻櫻姑娘居然死了,真是讓爺惆悵啊,我還是去沉香院問個清楚,找媽媽打聽櫻櫻姑娘的葬在哪兒,去給她上炷香也是好的。”
龜公一聽他這話,感覺有戲,趕緊車轉身,緊跑兩步追上去,在他的身後半步處點頭哈腰道:
“爺,紅媽媽正傷心着呢,也忙得很,這事您就別問他了,有什麼想知道的,比如櫻櫻姑娘是如何死的,她又葬在哪裡了,您都可以問小的,您若有興趣的話,小的還可以將櫻櫻姑娘悄悄存放在小的那兒的幾樣寶貝拿給您看,其實說寶貝也還真不是寶貝,爺若是真對櫻櫻姑娘有情,小的將那幾樣東西送給爺,也是可以的。”
龜公說到這裡,悄悄瞟了一下南夜千潯的臉色,見他並無慍怒,便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頭,說:
“如果爺對小的滿意,到時候,您只要給小的打賞一點碎銀,小的也會很高興的。”
說到底,這個龜公這麼熱情,無非是想從南夜千潯這個有錢富商這裡,討要一點好處費而已。
南夜千潯倒是對龜公嘴裡說的櫻櫻姑娘存放在他那兒的幾樣東西感了興趣。
從龜公滿不在乎的語氣裡聽得出來,他雖然口口聲聲說是幾樣“寶貝”,實際上可能跟真正值錢的“寶貝”沒有半點關係,更多的可能性是具有紀念意義的小東西,比如父母留給她的紀念物,比如曾經的初戀送給她的信物,諸如此類不值錢的東西。
在別處碰壁有些走投無路、陷入僵局的南夜千潯,此刻唯一的希望便寄託在了龜公的身上。
他停下腳步,裝作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在龜公滿含期待的眼神中漫不經心地道:
“既然你說得如此誠懇,爺便信你一回吧,走,我們找個清靜的茶樓一邊喝茶,你一邊將櫻櫻姑娘之死的來龍去脈給爺講清楚,講得好了,賞銀自然是少不了你的,至於櫻櫻姑娘交給你保管的紀念物,如果不值什麼錢的話,你賣給爺吧,爺將它們燒給櫻櫻姑娘,也算是全了這姑娘的一點念想。”
龜公頓時喜上眉梢,趕緊建議道:
“如此甚好,小的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小的不能長時間離開沉香院,等小的回去請個假,再將那幾件櫻櫻姑娘的東西取出來,咱們就在離西大街不遠的如意茶樓碰面吧,爺可以先去,等小的拿了東西再來找您,省得您在大太陽底下受罪。”
對於龜公的提議,南夜千潯難得地點頭,笑着答應了,還不忘誇他想得周到,並囑咐他快去快回,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去處理,不能等他太久。
龜公應了聲“小的省的,爺放心就是”,便撒開腳丫子飛快地往沉香院趕,南夜千潯則慢悠悠地晃到西大街不遠的如意茶樓,要了個臨街的包間,點了一壺上好的香茶並一些點心,一邊看着街景,一邊優雅地品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