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飛飛收回腳,朝多福家的瞟了一眼,淡淡說道:
“你慌張什麼?我不過是試探一下你,看看你的執行力如何而已,哼,真讓我就這麼靠自己的腳走這山路,沒有轎子坐,打死我,我和孩子們也不會吃這個虧的!”
多福家的笑了笑,垂下眼瞼走到一邊,倒是沒有再說話,顯然她也認可了歌飛飛的話,的確,要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和那個四五、五歲的小姑娘走山路,的確是難爲了她們倆!
歌飛飛轉過身,一邊觀察着寨子裡的情形,一邊問道:
“雅清去哪了?她把我騙到這裡來,就縮頭躲起來了麼?膽子也忒小了些,看來並不是成大事之人吶!”
多福家的在她的身後聲音不大不小地回道:
“回大小姐,雅清姑娘早已在回去的路上了。”
“哦,這麼快就走了?看來,她還真是無顏面對於我吶。”
歌飛飛轉過頭,朝多福家的斜了一眼,不鹹不淡地損了一句,在她看來,這個寨子裡的人可能都是聽命於玉清和雅清兩兄妹的人,那麼自己在他們面前貶損他們的主子,多多少少自己心理也會平衡一點。
多福家的臉色倒是平靜,垂眉斂目,不驕不氣,不怒不尬,彷彿歌飛飛損的並不是她的主子一般。
歌飛飛不由得佩服起這一幫人來,那個瘦高個如此,這個多福家的也是如此,看來,玉清還真是有兩把刷子啊,居然將自己的手下調教得如此不動聲色,怎麼挑撥試探發威,他們都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神色不動的模樣。
她突然想到,玉清和雅清如此大膽,聯手將她和孩子們騙到這兒軟禁了起來,究竟是老族長的意思呢,還是隻是玉清兩兄妹的主意?
或者,此事乃玉清兄妹所爲,老族長雖然暗地裡知道,卻假裝不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思索着自進入桃源鎮後自己的遭遇,歌飛飛發覺,和歌族人並不如她原先所想的那般如山裡人一般單純樸實,從眼下她的經歷看來,和歌族人內部似乎也不平靜。
至少,玉清兄妹手下的人就敢當着她的面說“只聽玉清少爺一人的命令”,這是在赤果果地宣稱,不將老族長和她這個大小姐放在眼裡呢。
難道,玉清兄妹想要奪權?
不過,這是和歌族人內部的矛盾鬥爭,與她無關,她還是靜觀其變好了。
歌飛飛打定主意,便拋開那些複雜的心思,開始悠然自得地打量起這一處所在起來。
這是一片羣山環抱的低窪盆地,面積不大,除了自己所住的那一棟屋子外,另外還有三棟類似的屋子,不過都是平房,看模樣,好像都住了人,只是不知道除了自己見過的兩個鐵塔漢、瘦高個和多福家的這四人外,那三棟屋子還住了多少人。
自己住的兩層小樓明顯是最好的,或許之前是玉清兄妹閒來無事時過來住的?
除了四棟屋子外,這兒便是自己曾驚豔過的那些不知道是蔬菜還是草本植物的花兒了。
看規模,大約也就
不過十畝地左右,當然,除了這種大如海碗豔麗無比的花兒外,另外還種了少量的蔬菜,那幾樣蔬菜她倒是認得的。
歌飛飛停在一畦花兒面前,嗅了嗅空中瀰漫的濃郁的花香,扭頭問道:
“多福家的,這是能吃的蔬菜還是用來觀賞的花?”
多福家的恭恭敬敬地回答:
“大小姐,這不是蔬菜,它是用來觀賞的,是我們用來拿去外面換銀子換米、油、布等生活必需品的珍貴藥材。”
藥材?可以拿去外面賣掉了換錢?
可爲什麼自己從來沒在南夜國或者天旭國見到過這種植物呢?
歌飛飛不由產生了好奇,“咦,我居然在外面沒見到過,看來我還真是孤陋寡聞了。那它們叫什麼名字呢?”
多福家的似乎沒想到,她會對這種花草植物這麼感興趣,頓了頓,便又垂下眼皮很快答道:
“它叫英雄花。”
英雄花?確實好像是沒聽過。
歌飛飛偏頭想了想,確認自己從未聽過,但這名字,她又似乎在哪裡見到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在哪本書上見到過了。
不過,這不重要,反正這兒有花有香,有人侍候餓不死他們仨,不過是不能跑遠了而已,就當是在這裡放個假好了。
自此,歌飛飛和孩子們便在這一處花海里住了下來,多福家的倒是沒有和他們住在一起,她住在隔壁一棟,離得很近,每天早、中、晚來送三次飯,然後給他們搞搞衛生,沏沏茶水,歌飛飛不需要她時,她便靜靜地立在一邊,既不插話也不多言,倒是相安無事。
如此兩日之後,大約是見歌飛飛他們很聽話,並無逃跑之意,多福家的沒事的時候便不怎麼如影隨形跟在他們後面了。
歌飛飛這幾日倒是有個重大發現,原來這裡除了多福家的四人之外,還住着大約四人,個個都是短小精幹的山裡人模樣,平時他們一般不出來,若出來,肯定是在種着英雄花的田地勞動。
勞動也比較輕鬆,無非是鋤鋤土、刨掉雜草、殺殺蟲、驅趕啄花的飛鳥,山間盆地溼氣重,時不時地一天下個兩場小雨什麼的,所以連給花和蔬菜澆水的工序都給省了。
歌飛飛一開始覺得習以爲常,不以爲然,可在某一晚的後半夜,她突然做夢半路被夢驚醒了,睡不着覺,又怕開燈影響小阿花的睡眠,便披衣坐了起來,摸着黑走到窗邊,準備擡頭看看月亮和夜色,順便思念一下南夜千潯在幹什麼。
她推窗這麼一看,忽然發現窗外不遠處的田地上,黑黢黢的夜色裡,包括多福家的在內,那八個人全都在地裡彎腰勞作着。
她仔細凝目細看,這才隱約看清他們都是在採摘花裡面的一種果實,當然,他們單純只是採摘果實,那些花卻沒有摘下來,這樣一來,要將闔攏的花瓣掰開,並將花中的果實摘下來便要花不少的時間。
真是奇怪,爲什麼要在後半夜突擊採摘花果?而且還表現得小心翼翼,似乎怕弄壞了那些果實?
怪
不得這兩天多福家的白天也沒太多的出現在自己身邊了,原來她半夜竟是做這種事情去了,白天自然是要抓緊時間補覺了。
爲什麼白天不摘呢?非要在晚上摘?難不成這英雄花白天摘了就沒藥性了?
歌飛飛將窗子闔上,坐回牀邊,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她猛地擡起頭,黑暗中,她的丹鳳眼瞪得又圓又大,似乎想到了什麼令她震驚的事情!
是的,她終於知道英雄花是什麼藥材了!
記得當初她剛嫁進潯王府的時候,爲了尋找月光寶盒,總是找藉口去南夜千潯的書房,在那裡翻書看,有一次無意中就翻到一本很古舊的冊子,那本冊子被扔到書櫃的一有,都沾滿了灰塵。
她覺得這種沾滿灰塵的古冊有着神秘的吸引力,便抽出來隨意翻看着。
她現在想起來了,當時那本冊子上的某頁就這樣記載着——
罌粟花,又名阿芙蓉,某些地方稱其爲英雄花,花、果、莖、葉皆可入食,尤以其果對鎮痛有顯著作用,常能讓人忘卻痛苦與煩惱,實乃治病救人動手術之良藥!
原來,這所謂的英雄花,居然就是現代人人談之色變並被官府嚴厲禁止的罌粟!
而在這一處深山裡,居然種植着約十畝左右的罌粟,這些古人到底知不知道它能麻痹人的神智並有致幻、摧毀人的意志力並讓人上癮從而將人變成廢人的作用呢?
歌飛飛不得而知,但她隱隱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
她努力回憶着在南夜千潯的書房裡隨手翻看到的那本小冊子,終於總算又讓她記起了一些內容來。
小冊子上說,英雄花的果如果在白天採摘,功效折損大半,但如果在後半夜,趁着有露水、花朵半開未開之際,此時從花心裡快速將其結的果子摘下,並用純絲綢布料兜着,不讓它落地沾灰,也不讓它見日光,更不讓它與鐵器等金屬相遇,便能最大限度地保存它的藥效。
小冊子上還介紹了,應該用怎樣的方法將英雄果碾成粉末,以及和其它的藥材搭配,煉製一種無色無味但極具效用的藥物的方子。
歌飛飛記得,在那個方子的最後,古人寫下了這樣一段警示的話語:
“此方子慎用,慎用!切記!切記!切記!一旦大量應用到百姓或者部隊的官兵身上,其破壞作用將是不可想象,也無法逆轉的!”
這麼說來,古人也意識到罌粟花的毒性了,甚至古人發現,在提純並與其它的藥物以不同的比例搭配在一起後,所產生的惡魔般的毀壞作用,所以纔會發出那樣的警告。
那麼,玉清兄妹知不知道那個方子和它所具有的致命的毒性呢?
他們是隻是將果實採摘下來賣給藥房當普通鎮痛藥材,還是悄悄在私底下煉製那個方子上所說的毒藥?
歌飛飛越想越覺得可疑,越想越覺得恐怖,她決定,她要悄悄將這裡的底細摸清,看看玉清和瘦高個他們到底有什麼企圖。
否則,不弄清的話,她心裡難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