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全圓融地回道:
“雖然我們和歌族有外人不許入內的規矩,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況且潯王爺您又是我們大小姐的姑爺,說起來也是半個和歌族人,您若不放心將隨從們留在這裡的話,帶進去倒也無妨,小的不會阻攔的,族長大人那裡,有小的一力承擔,姑爺無需擔心。”
他這話說得巧妙,一方面重申了和歌族的規定,一方面,又圓滑地將這個南夜千潯當成半個和歌族人,他若不放心,想要帶人進山,自己會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當然,最後他私放他們所有人進山,歌玉孚肯定會批評怪責於他,不過他會獨自將事情扛下,不會將責任推給強勢的姑爺這方。
這番話說得中懇有禮,世俗圓滑,既不硬攔,也不推卸責任,顯得他很有擔待與魄力,但從另一個方面而言,又隱隱地將皮球踢給了南夜千潯。
如果對方真的懂趣會做人,並且如同傳言所說愛民如子待人和善的話,想來應該就不會讓他爲難難做了。
南夜千潯微微一笑,道:
“如此就多謝你的通融了,走,我們現在進山吧。”
阿全微愣,什麼意思?姑爺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呢?自己委婉地說了那麼一堆話,重點是什麼難道他聽不出來麼?難道真的非要逼自己被族長和族人所罵?
可是南夜千潯已經帶着他的親衛隨從們上前走了,他即便有心想攔也攔不了,況且話都說出口了,他豈能出爾反爾?
阿發悄悄地戳了戳阿全的後背,他回過神來,趕緊快步跟上去,落後南夜千潯半步,恭敬地道:
“姑爺,還是讓小的來帶路吧,這山裡道路錯綜複雜,不熟悉的很容易走錯的。”
“唔,也好,你帶路吧。”
南夜千潯身形一頓,停下腳步,讓阿全和阿發上前,他帶着侍衛們跟在了後面。
兩個時辰後,他們一行人便來到了一座大山前,走進了一座巨大的山洞——這座山洞就是歌飛飛進入和歌山後第一次入住的那座山洞,在她的房間陽臺上,還能看到美麗的日出日落景觀的所在。
在進山洞前,南夜千潯的俊目隨意地掃視了一圈,便發現這裡設了陣法。
現在的他終於知道世人爲何找不到和歌山所在,以及和歌族人的世代聚居之地的原因了。
感情進入和歌族人勢力範圍的所有入口都被設置了障眼法,將外人阻擋在了外面,哪怕你一路跟蹤到了這附近,如果不會解陣,也只能在陣外徘徊,不得其門而入。
“這裡已經是和歌族人的世代聚居之地了,你們所有人都留在這裡,沒有我的召喚,不得擅自行動。”
南夜千潯將百丈等十二名親衛留在山洞之外,一撩長袍,便隨着阿全和阿發進了山洞。
阿全倒是頗有些意外,這個姑爺行事還真是出人意料,自己委婉地勸他不要帶隨從進山吧,他假裝聽不懂非要帶人,自己剛纔
還在心裡嘲笑這位姑爺小心謹慎怕他們害他呢。
沒想到等進了和歌山,他又將所有隨從留在了這裡,孤身一人隨自己進山洞,想來他是自恃藝高人膽大,不怕他們這一方動手腳了。
阿全最後歸結道:嗯,這位姑爺大概是不喜被人支配和指揮吧?看來在他面前行事和說話,一定要順着他的意思來才行。
收起自己的心神,他將南夜千潯迎入山洞第二層的大廳,也是當初玉清與歌飛飛在這裡相遇的那間花廳,恭恭敬敬地說道:
“姑爺,請您在這裡稍坐片刻,小的這就去將族長大人請出來。”
南夜千潯倒是沒想到,歌玉孚會在這裡見自己。
他之前早已從夜小武的口中得知,這座山洞是進入和歌族大本營的第一道關卡所在,也是從這裡去往多福嫂他們那個小寨子的必經之地。
他還以爲,阿全會帶着自己乘馬車和小船,直接進入距離洗塵泉最近的大本營呢,卻原來他們是將會面地點安排在了這裡。
他沒有坐,而是站在花廳裡,靜靜地打量着這間四通八達的大廳,這裡一如夜小武所形容的那樣,裝飾得富麗堂皇、金碧輝煌。
看來,和歌族人真的真的很有錢!
他們的錢是從哪兒來的不可考,但絕不會是玉清偷偷與人合作種植英雄花賺來的!
南夜千潯在花廳裡站了沒多久,便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他緩緩地轉過身,一眼便看見了阿全將一個老人推了出來。
這個老人滿臉的滄桑,五六十歲的年紀看上去足有七、八十了,精氣神特別不好,臉上有頹敗之氣,似乎得了絕症。
他趨步上前,雙手抱成拳,行了個標準的見面禮,先開口道:
“千潯見過岳父大人。”
歌玉孚早在南夜千潯轉過身來打量自己的那一刻,也趁機快速地打量了他一遍。
對於這個早就聞名於世但緣慳一面的王爺女婿,這一面給他的印象頗佳,不論別的,單論他的氣度風華以及人面如玉的外貌,便讓他心生好感。
更何況,這個男人除了一表堂堂之外,還有着身居高位所應有的高貴與優雅,同時又不乏理性與睿智。
比起玉清來,實在是好上許多,也高出許多!怪不得飛兒看上了他,寧願拋棄玉清也要賴在俗世與這個男人在一起。
如果自己是個女人的話,想必也會爲這樣的男人而瘋狂的吧?
如果玉清還在世,從感情厚薄的角度,哪怕南夜千潯再優秀再出衆,歌玉孚肯定還是會偏向於玉清這一邊的。
可惜的是,玉清被南夜千潯殺死了,而且還死得極爲不恥!他居然勾結外人,無視族規,引狼入室,不但將族裡最偏遠的一塊他自己的地悄悄讓給那個叫風霸的人種植英雄花,更是帶着風霸進入洗塵泉,直接擄走了飛兒!
出了這麼一個讓他痛心的叛徒,就夠讓歌玉孚傷心後悔與自責的了,所以,現如今的他,
看到南夜千潯,也不心生怨氣和責怪了,只是在心裡嘆道:如今族裡也沒個能匹配給飛兒的好兒郎,看來,這族長之位只怕要另選他人了。
收回打量的目光,他和藹地說道:
“哈哈,是千潯啊,你總算是來見我這個岳父了,快坐吧。阿全,你也忒怠慢了些,怎麼不給姑爺讓座上茶!我看你是越活越糊塗了!”
阿全被老族長一頓不輕不重的喝斥,臉色愈發恭謹了,他也不辯解,趕緊地道了聲饒,便要去搬椅子。
南夜千潯伸手阻止,朗聲道:
“我自己來吧,這事與阿全叔沒有關係,是我自己對這裡感到好奇,想趁着岳父大人還沒來好好打量打量這裡的環境的,岳父大人要怪就怪小小婿好了。”
到了歌玉孚面前,南夜千潯一改在山腳下應對阿發等人時的霸氣,態度溫和有禮,一口一個“岳父大人”,將歌玉孚叫得如同三伏天吃了一根大冰棒,爽到了心底。
就連對阿全,他這是第一次稱呼他,便禮貌地稱呼他“阿全叔”,便是讓這個服侍歌玉孚的老下人一愣,然後咧開嘴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這倒不是南夜千潯勢利和情緒變化快,歌玉孚本就是歌飛飛的養父,對飛兒有再造之恩,他這個女婿第一次見面自然是要恭敬有加的,否則便會被人視爲高傲和無禮。
對於阿全,這人雖然圓滑世故了點,但其忠心耿耿,對自己也以禮相待,年紀又大自己那麼多,尊稱他一聲“阿全叔”也沒有錯。
當然了,對於阿發這個一開始便想給自己下馬威的和歌族人,他不會給好臉色,誰叫他不尊重自己在先呢,如果當初他也跟阿全一樣有禮,自己也不會那樣對他的。
一切都是有因纔有果的,別人如何他,他便會如何回敬對方。當然前提是,自己不會先冒犯他人。
阿全樂呵呵地連連擺手,“唉呀,姑爺叫小的阿全叔,這可實在是使不得,使不得,會讓小的被族長大人責怪的。姑爺您請隨便坐,小的這就下去給您和大人沏茶端點心上來。”
說罷,他搓着手,面帶喜色地下去了——很顯然,南夜千潯的一聲“阿全叔”已經將他收服,讓他對這個姑爺心生了無限的好感。
等阿全下去後,南夜千潯從身上取出一個精美的玉盒,雙手奉到歌玉孚面前,含笑說道:
“岳父大人,小婿初次拜訪,沒有帶什麼大禮,謹以薄禮孝敬您,還請岳父大人笑納。”
這個玉盒一看就是用上等的魚尾峰翠玉整塊打造而成,嚴絲合縫,上面雕刻着美妙無比的圖案,典雅大氣,非常好看。
歌玉孚是識貨之人,他一眼便看出,光是這玉盒便價值連城,莫說玉盒裡面裝着的東西,不用看光用腳趾頭想就知道,定是比玉盒要無價得多。
這個潯王爺光是在送禮之上,便是大手筆,雖然他很有錢,但捨得對自己這麼一個老頭子這麼大方,倒也是難爲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