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個下人模樣的人推門而進,他的手裡端着一個托盤,邊往裡走邊應道:
“來了。”
說罷,已然走到牀邊的他將手中的托盤放在牀頭的矮几上,伸手就要去扶歌飛飛起來。
這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年男下人,下巴上的鬍鬚颳得乾乾淨淨,光溜溜的一圈白,額頭、眼角和嘴角上佈滿了淡淡的皺紋,指甲乾淨,保養得不錯,一看就是個不一般的下人,不說是管家,最起碼也是比管家差不了多少的有點權勢的高等級下人。
或許是風霸的親信心腹?要不然就是他的師爺之類的?
歌飛飛不太清楚風霸這個府上下人的等級制度,但對於由有一個男下人來扶她,她是從心裡拒絕的。
無奈她現在下半身動彈不得,只能癱瘓在牀,唯一能動的只有上半身,於是她努力地將上半身往牀裡側挪了挪,避開下人的手,虛弱地道:
“臭老頭,不要碰我!我自己來。”
“臭老頭?哼!”下人臉色一怔,很快便惱怒了,“要不是主子吩咐老子來侍候你,你以爲老子願意來服侍你這麼一個黃皮寡瘦的老女人?不讓我碰拉倒!有本事餓得奄奄一息了別叫喚就成!”
老頭臉色十分不愉,語氣裡帶着譏諷,將托盤重新端起,一扭頭,就走到屋中間的圓桌前,重重地將托盤往桌面上一頓,發出一聲重響,碗裡的湯汁頓時濺得到處都是。
歌飛飛也是愣住了,她沒想到,這個老僕人居然也是個脾氣大的主,竟然反脣相譏,還故意將托盤拿遠,這是擺明了不但擺臉色給自己看,還不讓她就近方便取食啊。
還罵她是黃皮寡瘦的老女人!那個風霸究竟將自己的臉改造成了一副什麼模樣啊?
好歹她也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本身細皮嫩肉肌膚雪白,哪怕粗服布衣穿在身上,也掩蓋不住她的光彩,走出去哪個男人不朝她多看幾眼的?如今竟然被一個老僕人嫌棄她又醜又老,簡直是讓她哭笑不得。
更可氣的是,這個臭老頭還故意將放在牀頭矮几上的托盤給端走,這讓下半身無法動彈的她如何吃得到那些能填飽肚子的食物。
可是,要讓她向一個壞人的下人去哀求,求他賞賜她一點吃的,她做不到!
舔了舔乾裂的嘴脣,歌飛飛實在是沒力氣去斥責這個囂張的老僕人,她閉了閉眼,虛弱地躺在大牀中間,不再言語,保存體力。
老僕人見她半晌沒言語,閉着眼睛好似又睡着了,便走到牀前,盯着她看了一會,忍不住道:
“你不是又餓又渴嗎?怎麼?這會又變了?”
歌飛飛睜開眼,一眨不眨地瞪着他,抿着嘴堅決道:
“我不要你伺候,換個女的來!”
“哼,真難伺候!你當你是天仙要我們都聽你指揮呢?做夢吧你!不吃拉倒!”
一甩袖,這個疑似是管家的老僕人轉身便大步走出了房間。
歌飛飛總算是鬆了口氣,她有潔癖,可不喜歡在自己
不能動彈的情況下被莫名其妙的男性趁機觸摸她的身體,哪怕是將她扶起來都不行!
她就不信了,她賭着性子不吃飯不喝水,風霸還真的會任由她絕食不成?
這些天她想得很透徹,風霸之所以沒有立刻殺死她,而是輾轉將她弄到這麼一個地方來,必定是要留着她派大用場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用她來要脅南夜千潯進而要脅南夜皇室,來獲得他最大的利益。
至於這個風霸所追求的利益,他想要得到的是什麼,就得靠她一點一點去套問出來,或者靠她一絲一縷地去觀察出來了。
既然她活着對風霸的用處極大,那她就肯定不會餓死或者渴死在這裡!
即便這些下人在她面前擺派頭、撂狠話,她也一點都不擔心。
她相信,很快,就會有女下人被派到她跟前“服侍”她的。
果然,三刻鐘後,房間的門再次被推開,有人輕手輕腳走了進來。
歌飛飛心裡冷哼一聲:哼,足足讓她等了三刻鐘,風霸看來是故意要餓着她,等餓得她快發昏了再派個女的姍姍而來,不過是藉着這一不入流的小招來小小地懲罰她一下而已。
她側過頭,向着來人看去,眸子一滯,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他奶奶的風霸!雖然換了個人來,卻沒有按她的要求派女僕,來的居然是個駝子!而且還是個醜到極致、背部彎得像只熟蝦的駝子!
駝子年紀不大,大約也就二十多不到三十歲,可是臉上佈滿了醜陋的疤痕,一條條凸起扭曲,像盤曲的青蛇,着實嚇人!
原本足有一米七的身高,也因爲駝背的原故,身高變得只有一米一、二左右,那彎得與地平行的背部上,拱起一坨大大的肉瘤。
總之,這個男人,要多醜有多醜,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歌飛飛強忍下噁心,冷冷地看着越走越近的青年駝子,上身不自覺地又往牀裡側移了移。
這回她沒先開口,她倒要看看,這個駝子會說什麼。
別看駝子弓着背,走路悄無聲息,但他走路的速度倒是蠻快,很快,他便挪到了牀前,看也不看牀上的人兒,自然下垂的頭像是擡不起來似的,一雙眼睛也是始終盯着他自己的腳面,說話的聲音卻是十分的漠然:
“管家讓我來服侍夫人,夫人有什麼吩咐麼?”
歌飛飛原本是個心極善之人,從不鄙視嘲笑殘疾人,也從不嫌棄他們。
但因爲這裡是風霸那個壞蛋的老巢,不用想都知道他的這些下人和手下之類的,也好不到哪裡去,全都是他的走狗。
所以,連帶的,她對接連出現在她面前的這兩個風霸的手下十分沒有好感。
管他是下人也好,還是殘疾人也好,肯做風霸的手下爲虎作倀,一定不會是好人!
“我重申我的兩點要求,一,我餓了,我要立刻吃飯!二,如果不想我絕食自殺的話,就派個正常一點的女傭來!否則,我寧可餓死,也不會讓你們餵我吃飯!告訴風霸,
這兩點要求不可更改,絕無妥協餘地,!”
駝子因爲背弓着的原故,頭是始終低垂着擡不起來的,所以,他的聲音便好似是從胸腔裡發出來的一般,帶着一股甕鳴:
“主子現在不在府上,如果夫人堅持不肯讓我們來服侍的話,那就只能等到主子回來,看主子是否同意給夫人另派女傭過來了。”
歌飛飛不知道駝子這話是真是假,不過,她總覺得,風霸即便不在府上,以管家的權力,派個女傭過來不是難事,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些歪瓜裂棗來寒磣她呢!
想來,前面那個乾淨的老僕人,大約是管家,自己得罪了他,他便派個駝子來噁心自己,然後還借駝子之口,告訴她休想他們如她的意。
這麼一想,她心裡越發好笑了。
雖然現在的她又餓又渴,肚子“咕咕”直叫喚,但再忍忍還是勉強忍得片刻的。
但,所謂輸陣不能輸氣勢,雖然她現在是他們的階下囚,但她也不能任由他們胡作非爲,不懂得尊重她這個犯人兼人質!
她要賭一把,賭她在風霸的計謀裡是一粒絕佳的地位非常重要的棋子,賭風霸絕不會想要她現在就死,哪怕是氣息奄奄半死不活,都不是他想要的。
一個活得好好的、活蹦亂跳的潯王妃,對他的利害關係如何,用腦子好好想想便可知道。
雖然不知道哪來的這種想法,自信她必須要活得好好的纔是風霸想要的,但歌飛飛就是有這種直覺。
所以,她將雙手按在肚子上,壓了壓,似乎這麼一壓便可以將餓得胃疼的肚子給安撫好,然後,她再次以不容置喙的語氣強調:
“我那基本的兩條絕不會更改,你走吧,如果沒有女傭過來,我便絕食自殺!”
駝子的彎背抖了幾抖,也不曉得他是在恥笑她的自信與自負呢,還是在生氣於她的堅持與固執,或許還有對她的不屑。
總之,他又靜立了片刻,見牀上的女人不再說話,連呻吟聲都沒有,便緩緩地掉頭,一言不發地走了。
等房門被關上後,歌飛飛扭頭向圓桌上的托盤看去,雖然看不到托盤的碗碟裡都盛了些什麼,但那誘人的香味卻始終飄散在這個房間裡,引/誘着她不停地聳着鼻子去嗅。
她伸出舌頭不由自主地又舔了舔/起皮的嘴脣,在心裡悄悄盤算着:萬一,萬一今晚風霸不回來,萬一管家不派個女傭過來,那她也不會真的絕食的,大不了她用能動的上半身爬下牀,再爬到圓桌那裡好了。
只要肯吃苦,只要不嫌棄在地上爬着髒,哪怕短短的幾米距離要爬上一個小時,她也會爬到圓桌那裡吃上飯的。
哼哼,只要他們天天送飯菜過來,她就不至於餓死!
威脅歸威脅,那是對付那些受威脅的人的,如果他們不受威脅,難道她還要愚蠢到真的絕食自殺不成?
奶奶的,她可沒有那麼笨!再等兩刻鐘,如果沒有女傭過來,她就爬過去吃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