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見她用僅有的銀子換了一處小小的房子,然後與丫鬟相依相守,還只道是那種略微有些骨氣的女子,看不慣自家夫婿的輕薄,尋一處安靜所在,過一番日暮倚修竹的清閒歲月。
再往後見她屢次抵抗村霸地主,一是被她的頑強感動,二是想起葉老夫人的囑託,有心幫助她一把,將她接近城中來享受幾天有福氣的日子,就是以後自己走了也會讓人定時的送些銀兩,接濟她度日。
本以爲她會將自己視做金主一般對待,可是前兩天的表現讓寧御澤有些失望,見多了女子之間的心計較量,私心還以爲是她欲擒故縱的方法,所以在今天以爲她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後,想來看看她的表現。
但現在看來,這和開始他認知的骨氣不骨氣、心計不心計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關係,而是一種從思想與精神上的本質區別。因爲這個小女子對於什麼依靠他人根本就沒有概念,包括現在或者以後依附與自己恐怕連想都沒有想過,在她心中只有自己掙的錢,才能叫做錢財。
這樣想着心中既有驚喜也有微微的失落之感,但這一切的緣由,寧御澤卻找不到原因,只道是自己的好心被人生生的拒絕,而帶出來的失望罷了。
如此一想到有些釋然,對於葉潯的想法更是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生出一種我想看你如何唱響這一出不一樣的人生戲碼的願望來。
“不錯的想法,不過你這些名字太過豔俗了。”寧御澤搖搖手中的紙張。
葉潯無語的點頭,本來想起個好聽又大方的名字,無奈自己的古文水平着實有限,死命的想了半天才弄出幾個不倫不類的名字。
“你是要開玉器鋪子是嗎?”寧御澤一撩衣袍下襬,優雅的坐在書桌前,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執起一管羊毫,撿了另外一張紙放在面前,用那雙始終讓人看不透的眼眸,望過來。
葉潯見他一身天青色細綢如意暗紋長袍,高高的髮髻用最簡單的竹簪束起,劍眉星目透出一種清高雅緻的氣息,就是剛纔不經意中讓額頭沾染上了墨跡一點,都不會破壞到他的美。
這樣的寧御澤與他穿紅衣時截然不同,彷彿只是兩個長得一樣卻氣質完全不同的人,真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有幾個面目。
“問你話呢?”寧御澤忍不住開口催促。
葉潯慌忙回神笑道:“是玉器鋪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只能是玉器鋪子來的有保證些。”
寧御澤輕執筆管、略略思索了半晌後,突然一筆而下游龍走鳳,縱橫揮灑間將那張紙拋給葉潯。
只見上面幾個字寫得蒼勁有力、風姿翩翩,葉潯張開將上面的字給唸了出來:“徳沁齋!”
“德,君子之德比之玉。沁,美好清新,又指古玉中的沁色,影響極深的感受。是以徳沁二字。”寧御澤勾脣一笑,有着春風秋月的明快。
葉潯歡喜異常:“果然是讀書多了好啊,這名字能給我嗎?”
“明知故問,當然是給你的了。”寧御澤見葉潯如此高興和喜愛,心中也跟着暢快起來。
“需要錢嗎?”葉潯傻兒吧唧的問道,卻不知道寧御澤的字是千金難求,更何況是親自給起個名字這樣燒高香的事情了。
“一字千金吧。”寧御澤對於她對自己身份的不瞭解還是非常滿意的。
“這麼貴啊?”葉潯的小臉皺成了一團,怯怯的將紙送了回去:“我看還是算了,太貴買不起。”
“哈哈,看在本少爺心情好的份上,就送給你了。不過到時候開業的時候記得請本公子喝酒。”寧御澤微笑而言。
葉潯見是如此,慌忙又將那張紙揣進懷中,生怕他反悔一樣:“好啊,到時候一定請寧公子大駕光臨的。”
寧御澤滿意的點點頭,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月亮已經爬上了中天,清輝落滿地面,使得廊下都有淡淡的清影浮動,心情更是好的可以。
“天色不早,本少爺要走了。”說完如同一抹孤煙,轉瞬消失在檐角之上,獨留天上一彎明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人世滄桑。
葉潯上前合上窗戶,躺倒在溫暖的被褥之上,不免抱怨:“好好的有門不走,非要上牆爬屋的,等會回去看到臉上的墨點但願不要生氣纔好。”
在此後不久,笛笙館中傳出一聲咆哮:“混蛋,我的形象就這樣被一點墨給糟蹋了!!!”不過幸好天黑沒有人發現,可是葉潯那會兒詭異的笑容昭顯了她肯定知道,竟然還不告訴自己,可惡的女人,枉費我給你起個如此好聽的店鋪名字!
嚇得已經睡下的耘書生生的打了個哆嗦,趕緊的爬起來,卻在半天都沒有聽到後面的聲音,想了想又躺下了,估計沒什麼大事,那就不要去招惹少爺的好,要知道少爺對自己的形象可是愛惜的緊,這會兒沒有了面子估計自己去了只會被當成出氣筒,也不知道是誰如此大膽,敢這樣招惹自己家的少爺,還是替他念一句阿彌陀佛吧。
阡陌街道縱橫交錯,一輛馬車穿過幾道大道,駛進一條小巷子後緩緩的停了下來:“公子,您說的地方到了。”
轎簾掀開,先跳下來一個書童然後伸手向裡:“公子,到了。”而後伸出一隻素白潔淨的小手搭在書童的手上,走出來一個風姿秀美的公子哥。
邵仁庚有些奇怪的看着那兩個人,見他們將馬車打發走後,才略微的側身轉過來,看清楚兩個人的容貌,心中一喜,急急的迎上來道:“見過東家,東家這身打扮倒讓我一時不能認出來了。”
葉潯笑道:“沒有辦法,這樣總比女兒裝便於行事些。”
“好,這樣很好。”邵仁庚點頭贊成:“東家我們走吧,前面那家宅子就是了。”
三個人走上前去,邵仁庚投了門貼,門童看過後才領着幾個人向着那深深的宅院內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