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關於臣民聚衆行事這樣的事情, 往小了說是街頭鬧事,往大了卻是要稱作暴民的,或許以謀逆之罪論處, 也也得是暴民的一類。
但是趙稷從頭聽了下來, 卻也沒有發表什麼看法, 只是多問了一句
“那幾個學生如何了?”
官員心中雖然焦急這樣的事情, 想要立刻獲得什麼行之有效的方法去疏散那些堵門的人, 又或者只是需要一個允許他們使用非常規手段的聖旨,但是無論如何的焦急,卻不得不先回答趙稷的問題, 說道
“那些書生除了整日喊冤,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韓大人不準下面的人動刑罰, 而這些人或許是知道大人不敢輕易的再動他們, 紛紛的足了底氣,我們只靠詢問, 實在是說不過這些書生啊。”
趙稷很是曲折的“哦~”了一聲,看着他說
“問不出事情,難道不是你們無能麼?”
官員:……
那官員不由得抹了抹額頭生出的冷汗,無能什麼的,這樣的話, 用來形容臣子, 還是很嚴重的。
趙稷手指點着桌面, 很是好奇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官員, 又問道
“那張問鏡呢?難道他也什麼詢問不出來?”
他記得張問鏡曾去過刑部, 應當對刑部很感興趣,不該是是不願意配合的人。
那官員便面露難色, 又低聲抱怨道
“這人說話也太不好聽,審問他實屬正常,卻並不配合,而且,實在是不符合其天才的身份啊……”
說到後面,又癟了癟嘴,在趙稷的注視下,將後面的話嚥了下去。
他就算是再沒有顏色,總還能察言觀色,知曉聖上已經不悅,因此不敢多說話了。
趙稷聽他全無了聲音,還很仁慈的說道
“那麼,你們審問了什麼,他又回答了什麼?”
官員:……
這官員再次沒忍住擦了擦汗,其實後背也已經起了冷汗,但是總不能脫了衣服去擦汗。
他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畢竟詢問張問鏡的事情其實他只是坐在一旁聽而已,至於筆錄什麼,他也沒有參與,只記得張問鏡這個人陷於牢獄還表現得正大光明的,實在是蔑視他們的權威,其他的要他立刻說出來,竟然腦內一片空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又覺得實在倒黴,他只爲民衆鬧事的事情過來,怎麼會想到聖上問起來那些書生審問的事情,又不由得抱怨聖上實在是關心的不是地方,只和他說如何解決這樣的事情就好了,怎麼又問這麼多不相干的事情。
趙稷見他遲遲的不說話,業已猜到七八分,不由得感慨道
“果然是無能之人啊。”
那官員便立刻跪了下去,說
“是臣疏忽,請聖上恕罪!”
雖然也不知道只是不知道一個人證詞怎麼就說是無能了,卻還是先要認罪最好。
趙稷冷眼看着這人,是太后一派相承的白家後人,卻沒有繼承白家的才學,只依仗着太后的關係,在刑部當差,卻如此庸俗,既不能威懾下屬,也不能坦誠君主,連白玉京一半才學都沒有沾染到,留在官場,真是讓人倒盡胃口。
又對於任內的事情竟然全無所知,趙稷倒是覺得他還能過來宮內面聖還真是很有勇氣,於是說道
“你何罪之有?任內之事如此態度,不知你來宮內,竟是故意出醜給朕看,若如此喜歡,不若朕與戲園班主寫個旨意,宣你過去做丑角如何?”
那官員兩股戰戰,便一句話也不敢說,生怕多說多錯。
趙稷見他沉默,又冷聲道
“還跪在這裡做什麼?”
那官員便聲如蚊吶
“關於……那暴民……”
趙稷只聽見幾個字,又氣急反笑,不耐煩道
“這是朕的事情嗎?你回去告訴韓雲,倘若明日朕去刑部,仍然見到這樣的場景,他也可以當場脫下官服,坐在地上舉旗抗議了!另外,你回去之後,找韓雲自請謝罪罷。”
這樣的話徹底震驚了那官員,甚至忍不住擡起頭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聖上,他以爲韓大人讓他進宮來面見聖上,是以爲聖上會有什麼辦法來解決這樣的事情,卻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局面 ,而且竟然是要自己回去自請謝罪,難道是自己又做錯什麼?怎麼又錯了,也太讓人不知道罪從何來吧。
這官員立刻跪地磕頭,磕磕絆絆的說道
“聖,聖上請明鑑,實在是韓大人督促臣前來面聖,因此,因此——”
“罪在何處,你回去之後,韓雲自然會告訴你,現在,滾出去!”
趙稷猛地抓起了手邊的筆筒朝着地上砸去,七八隻毛筆七零八碎的落在地上,砸在那官員的身上,立刻感受到疼痛,因此知道天子震怒,再不敢多辯解什麼,連滾帶爬的便走出了屋子,又一刻不敢停留的出了宮,而在路上,卻又忍不住怨怒,這韓雲仗着聖上青睞,肯定知道來面見聖上會得到訓斥,卻什麼也不說,還讓他來,可知是不安好心!
趙稷雖然很是氣憤,卻並不在意一個官員的心情,也不想去揣測,只覺得心煩意亂,和這些人溝通起來實在太費心神。趙稷傳了暗衛來問,得到的信息也是張問鏡是其中最配合的,詢問他任何的問題,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絕對配合且就其中不合理之處,積極爲詢問的人指點迷津,只是神態太過於放鬆,好像不是被查的人,而是協助查案的人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刑部又有了什麼新人一樣。
這樣積極配合查案的人,不知道在有了可以逃跑的機會的時候,會不會被誘惑到越獄啊。
趙稷獨自在書房坐了半晌,懷瑜讓人過來請他回去休息的時候,他忽然改變了主意,他明日要親自去一趟刑部,並且要懷瑜跟着他一起去,因爲要讓懷瑜去認清一些現實。
於是在進入內殿的時候,看着坐在矮塌上,讓人爲他擦拭長髮的懷瑜,便狀似無意的說道
“你若要去見張問鏡,明日便去罷。”
懷瑜本來閉目養神着,聽聞此言,便猛地睜眼,又立刻坐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趙稷,快速說道
“真的如此?”
趙稷:……
反應這樣迅速,又想改變主意了。
彼此也算的上一起長大,他的眼睛一動,懷瑜便有預感他要說什麼一樣,立刻堵住了話說
“你不要又改變主意。”
趙稷便只是扯了扯嘴角,改變不改變主意,那要看他心情好不好了。
這樣想着,也不回答,只脫去了衣服,便要去沐浴,他這樣敷衍態度,,讓懷瑜很是不安,於是下了地,跟在他的身邊,非要他再次確認,一直跟到了浴池旁,趙稷煩的很,覺得好像是一隻麻雀在耳邊嘰嘰喳喳的,讓人頭疼,於是佯做嚴肅的說道
“你若再問,那就是真的不必去了。”
懷瑜立刻閉上了嘴巴,只是眼睛彎彎的,笑容很是燦爛的看着趙稷。
趙稷又看的心煩,一邊退去衣物,一邊又調笑道
“吾要沐浴,怎麼,你要與我共浴?”
說着,好像真的很有興趣了一樣,往懷瑜身邊去,懷瑜立刻清醒,看了看周圍的佈局,又看了看趙稷衣衫不整的 ,便一邊擺手,一邊往後退去。
他可不要和趙稷共浴……這種和人一起沐浴的事情,他五歲之後就沒有做過了。
懷瑜轉身離開此地,卻又忍不住雀躍,雖然不能讓問鏡暫時脫離牢獄之苦,但是如果有人可以去看望他,或許也能緩解一下心情。
懷瑜走到廊下的時候,看到小玉窩在一角,和那隻孔雀依偎着,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隻孔雀又飛了回來,或許是確認了迦明葉安全無虞了吧。
只是說起迦明葉,又是一陣的惆悵,雖然懷瑜很是懷瑜這個叫做迦明葉的和尚有什麼不好的企圖,但是不讓人住好好的房子,總還是覺得不大好的。
然而他又不能插手此事,趙稷下過命令,他也不能妄自行事,來忤逆趙稷的意思。
懷瑜朝小玉招了招手,那隻白貓身姿矯健兩三下便撲到了懷瑜的懷中,又蹭了蹭腦袋,倒是十分的乖巧。
懷瑜心滿意足的摸了摸這貓柔順溫暖的皮毛,便自言自語的說道
“我終於可以出宮,這裡實在是悶的很,不如明日帶你一起出去透透風,如何?不說話就代表你默認了。”
懷瑜撓了撓白貓的下顎,抱着貓進去了殿中,又很是高興的說道
“那就是同意了,放心,我一定可以帶你出去玩。”
天可憐見,貓無論如何是不會說話的。不過是懷瑜太過於興奮,要找個人分享這份喜悅,又找不到人,暫且將小玉作爲一隻人來看待罷了。
趙稷沐浴之後,並沒有立刻回去寢殿,而是又想起來還有幾份重要的摺子沒有批,便先去了書房批了奏摺纔回去,到了寢殿,便很是安靜,而牀榻之上懷瑜卻已經睡着,絲毫沒有要等他回來的意思,旁邊的枕頭上趴着小玉,毛茸茸的一團,竟然也是睡得安穩。
這一大一小,是絲毫不把他這個正主放在眼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