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紓宛見謝姨娘不說話,回想自己方纔的話,許是讓她惱了,想了想自己如今還得在府裡生活,還得靠姨娘去打點,當下面色平緩了些:“如今再說這些也沒用,還是想想該如何收拾這些爛攤子吧。”
聽了這話,謝姨娘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我倒是想啊,你爹已經三日沒有見我了,如今府裡都說我失寵了,這兩日走在院裡,大家看我的目光,我都不敢出門了。”
任紓宛將手中的茶盞咯噔了一下放在桌上,驟然發出的聲音讓謝姨娘的心跳彷彿漏了一拍。
任紓宛冷冷的看着謝姨娘:“爹不見你,你就逼他出來見你。”
謝姨娘挑眉問道:“這怎麼說?怎麼個逼法?”
任紓宛一臉爛泥巴扶不上牆的眼神看着謝姨娘:“我聽說爹這幾日都沒怎麼吃飯,你就不會去關心一下爹?做一碗粥過去。”
謝姨娘耷拉着腦袋:“可是你爹不見我啊。”
“你怎麼這麼蠢啊。”任紓宛一下子站了起來:“他不見你你就跪在門外,他什麼時候見你你再什麼時候起來,他總會顧着舊情的,就算不顧着舊情,外邊小廝丫鬟們看着也不像,爲了保留體面爹也會出來的。”
話說完,任紓宛一甩水袖直接離開。
謝姨娘想了半晌,鼓掌一笑:“嘿,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謝姨娘本就是丫鬟出生,熬粥做點鹹菜這些小事自然是難不倒她。
任紓宛走到廚房:“熬好了嗎?”
謝姨娘點了點頭:“差不多了。”
任紓宛用小勺從滾燙的鍋裡舀出一勺滾燙的粥:“手伸出來。”
謝姨娘不解的看着任紓宛,卻還是將手遞給了她:“你要做什麼?”
任紓宛一聲不吭,直接將那滾燙的一勺粥倒在了謝姨娘的手背上,謝姨娘吃痛尖叫了一聲。
任紓宛冷冷的呵斥道:“住嘴,你想把大家都引過來嗎?”
謝姨娘捧着自己的手努力的吹着試圖讓它不那麼痛:“這是剛熬開的粥,很燙的。”
任紓宛將小勺子隨意擲開:“不夠燙的話怎麼引來爹的心疼和憐愛呢?”
謝姨娘將手放出來看了看果然是紅了一大塊:“這個主意好像不錯,這樣帶着傷過去,老爺必定說我賢良,見我受了傷定要心疼的,那我不就復寵了嗎?”
任紓宛看了一眼謝姨娘的手,二話不說又舀了一勺潑上去,這才從鍋裡出來的和剛剛本就涼了一會子的感覺自然是不同的。
謝姨娘一下子痛的眼淚汪汪,手上也隱隱冒出來幾個水泡。
任紓宛扔開勺子,滿意一笑:“這樣就更像了,今天可是你唯一的機會,若是沒有好好把握好,你就不止是自己失寵,更可能直接帶累我!”
任紓宛凌厲的語氣不帶任何的感情,謝姨娘有種感覺,任紓宛並不是害怕她失寵,而是更怕她連累到她,她怎麼會生出來這樣一個自私的女兒呢。
想雖想,怪雖怪,但是哪有母親不替女兒考慮的,畢竟都是十月懷胎生下來,哪會不疼愛呢。
謝姨娘小心翼翼的將粥舀進碗裡,又端了一碟任老爺最愛的鹹菜,告別了任紓宛往書房來。
果然如謝姨娘所料,任老爺仍舊不願意見她,謝姨娘只好一手端着粥一手端着鹹菜,端端正正的跪在書房前面:“老爺不見妾是小事,還請老爺保重身子吧,妾給老爺做了老爺最愛的鹹菜,又親自給老爺熬了粥,老爺不見妾,妾不敢說什麼,還請老爺喝些粥,墊墊肚子,別弄垮了身子啊。”
正是正午的時候,烈陽直直的照着,不到一會兒謝姨娘便開始渾身出汗,額頭上的劉海也都溼答答的貼着,身上的衣服更是差不多能擰出水來。
渾身粘膩膩的十分不舒服,太陽日頭曬着眼睛也是一圈一圈的發黑,但是想起來任紓宛方纔的話,她又不敢站起來。
直跪了半個時辰,險些要暈過去的時候,才聽見裡頭說了一聲:“進來。”
謝姨娘滿心歡喜的正要起來,一個踉蹌差點摔在地上,好在一旁的丫鬟給她扶了一把。
謝姨娘站起來推開那丫鬟便徑直往書房裡頭進去,將粥和鹹菜擺上:“這都是妾今日親手給老爺做的,老爺嚐嚐看可還合胃口?聽說老爺幾日都沒好好吃飯,妾生怕老爺身子垮了,老爺若是怪妾,便是打了罵了,妾也不敢說什麼,還請老爺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謝姨娘眸中含淚,滿面委屈,本就長得柔弱動人,此刻讓人看着更是想忍不住的去疼愛。
任老爺看着眼前的粥和鹹菜,轉眼看到謝姨娘手上一大片的通紅,拉過謝姨娘的手,看着手背上滿是水泡分明就是燙傷的:“怎麼回事?怎麼燙着了?擦了藥膏沒有?”
謝姨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滿是無所謂的道:“妾手笨,熬個粥都熬不好,不小心打翻了,只顧着怕老爺餓着,趕快又重新熬了一碗,哪有時間去管它呀,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任老爺嘆了口氣,從屜子裡拿出燙傷膏來輕輕的給謝姨娘抹上:“以後這種事情就讓丫鬟去做,你又何必自己去弄呢?”
謝姨娘滿臉委屈的看着任老爺:“妾怕丫鬟做的不合老爺胃口,也怕丫鬟粗心,只有自己做了才放心。”
呆了好半晌,任老爺纔將謝姨娘摟進懷中:“委屈你了。”
這一刻,謝姨娘知道自己成功了:“老爺說的什麼話,妾怎麼會委屈呢?妾的人,妾的心都是老爺的,妾只盼着老爺好了,妾就好了。”
從書房踏出來的時候,謝姨娘的頭有高高的昂了起來,就如同鬥雞場裡一隻鬥勝了雞。
但是雞終究也只是雞而已,永遠成不了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