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驛長都如此恬不知恥的恭維敷衍了這幾人,任薄雪自然會選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那驛長顯然是信了任薄雪所言,面上說着多謝多謝復又作揖拜禮。
安蕭泉依舊是那張臉,道:“驛長不必多禮,既然貴國皇上旨意已到,那公主稍作整理便會起身。”
驛長又是一臉惶恐,恐違了聖意,又言要驛卒幫着整理。
再也不願見這路貨色,任薄雪也出言婉轉勸退了驛長及驛卒,等到聒噪不已的驛長終於走了出去,他們不由得大舒一口氣!
“適才可真是妙妙妙!姑娘果真神機妙算!”香雲又是歡脫樣子道。
“區區一介驛長,自然不用費多大心思。”任薄雪不再道明驛長背後有人,該懂之人早已懂,不懂之人也不必再懂。
隨意戲言幾句,香雲和蓁蓁下去整理準備動身,屋內又只剩任薄雪,安蕭泉二人。
這二人默默無語,互相不再相視,而是各望窗外,暗自思忖。
望的明明是同一窗外,心中念想也是身旁一位,卻神態各異,舉止寂寥。
“這話雖不必多言,可還是放心不下。”
任薄雪見他已然打破靜局,只能示意他接着說下去。
“進宮之後,事事需得小心,這裡可不抵我大天朝,還甚是不熟悉。”
安蕭泉語氣真摯,任薄雪聽來嘴角又一抹熟悉的冷笑,想着你大天朝照樣不是傷我萬分,可有絲毫不同之處。但她心知安蕭泉還是爲她好,於是面上照常稱着是,依舊乖張樣子。
不消半刻,香雲蓁蓁已把行囊收拾好,驛長倒是眼尖的很,看到後馬上派了驛卒將其擡上了馬車,不得不說這驛長做事確實是個麻利的,可惜不是任薄雪道上的人,可說不準這人日後指不定得受多少苦……
要知道任薄雪早就暗示了會將驛長的“好”記在心間,這下可是真正的記着了。
驛長專門派了幾人在前面引路,還在一旁囑咐了幾句,熱心的唯恐旁人不知若不是他忙的支不開身定是也要一同加入這護送大隊中。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馬車的車輪軲轆軲轆轉遠之後,香雲掀開車簾往後探之時竟能看見驛長在其後還擺着手,極是不捨之態……
“姑娘,這驛長大人做戲做的可真足啊!竟然還在後頭揮手告別……”
任薄雪聽此不由得輕笑出聲,也說:“這還真是沒想到,這才短短一日,變臉竟然比翻書還要快上幾分,可見他背後那人的話,威懾之力是何其大。”
安蕭泉點頭同意,馬車又恢復了平靜。
在離宮門越來越近的這條路上,他們幾個人心裡都好像裝上了心事,連平日裡說話最多的香雲也沉默不語,空氣中莫名多了一股壓抑。
這股不知名的壓抑是對前路茫茫的不可預知還是對即將別理難捨的惆悵也無從得知了,這幾人就這般各懷心思各憂其愁的一路就到了城門口,將所需文書出示完畢後,他們就算是一腳踏進了照祿國。
馬車還在繼續行着,前面引路的幾人速度明顯是更快了,像是倦鳥迫不及待的歸林。
香雲小丫頭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於是她不再沉默反倒是一臉好奇的撈起車簾一角,細細打探外頭。
見繁鬧的大街上人頭攢動,不算刺眼的陽光普灑在這遍眼都是綠瓦紅牆之間,那突兀橫出的飛檐,那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旗幟,那悠悠而來的車馬。
原本都是些普通光景,卻因來到一個新的國度心境的不同而顯得神秘了些。
並未做停歇的這幾人過了幾個時辰時間就進了宮門,門衛稍作通報之後,就有公公前來召喚他們進殿。
任薄雪是和親公主自然走於最前面,後跟着安蕭泉,而香雲和蓁蓁被留滯在了殿門口不得近前。
前面引路的公公不但恭敬樣子而且懂得識人眼色,見任薄雪多看了幾眼一旁,就知她也是起了好奇之心,便解釋道:“公主殿下,那是皇上特命人種下的絢麗海棠,供給公主殿下前來見駕之時先行欣賞一番。”
任薄雪聽此不由得正言望了望這位公公,見他目光和善,舉止也透着和氣,便知這不是個簡單角色。
能親自前來迎接和親大國的公公自然在皇上面前也是極受用的,見他識人眼色深諳人心,自己不過多看了旁邊一眼就知道替人解難。
看來這皇上身邊是有些聰明人的,任薄雪對這位公公報以微笑,道:“多謝公公提點,皇上能夠如此體諒來者心思,真是善解人意,這絢麗美色確實好看的都有些移不開目了。”
只是這到底是不是供給自己欣賞也不得而知了,既然這公公如是而言,她面上自當得相信。
公公也是一笑,領着這二人隨即進了大殿門。
只遠遠的一眼,二人見雕花龍紋的大寶座上赫然一個身影,模糊間二人只察覺到那人身體端坐着,眼神透着嚴厲,只是還是掩藏不住有些年邁了的氣息。
在這人之下還坐着一位端莊大氣女子,約莫比自己大上幾歲芳華,但面色白皙中透着紅潤,身穿華貴之服頭戴珍貴之飾,遠遠看着臉上竟也是有着微微笑意,絕對稱得上一位美麗女子。
二人知道那就是照祿國皇上,其下所坐之人定是照祿國皇后,也只有皇后之尊纔可親自同皇上喜迎和親公主及皇子殿下。
任薄雪見此和安蕭泉一同行禮參拜,禮畢後聽得照祿國皇上喚了句平身又賜了座,便謝恩後起身坐下。
“寧國公主,八皇子,這一路可是辛苦?”
“回皇上,此次路途雖然遙遠,但是貴國百姓皆是熱情好客,給予了臣女和殿下甚多幫助,路途中多了這份暖意,也就覺不到有何辛苦之處。”
說話要張弛有度,切不可一句話全是讚美之語也不可全是恭維之談,任薄雪說話向來恰到好處。
照祿國聽了她的話果然大笑,這一笑他眼底堆積的褶皺愈發明顯,不遠處的這二人竟也能看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