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哪管太后真正要做什麼,想的只是永遠記住皇上爲自己如此揪心之態,愈看愈覺的心喜,她在其旁挑眉鼓着小嘴竊喜着。
正看的起勁之時,安蕭泉卻突然轉過來了臉,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正正經經的映襯出自己一臉收也收不住的笑臉……
是這樣的笑臉……原來自己笑開了是這般樣子……
任薄雪怔然,看着皇上眼底裡的自己,眼簾起承轉合之間只見心底似乎低聲輕喚了一聲什麼……
心聲貼合着脣形吟詠,一聲一聲緩慢到極致——皇上……
皇上你可知,寄託在你眼底的情愫,多麼像是混入大街之上人人面面相覷的自由,無需在意那麼多的條條規規,無需顧忌他人與自己的顏面,只因爲衆人皆是凡人中的一粒細小塵埃。
又多麼像是午夜美夢之際嘴角上揚的弧度,像是贏得看重之人之器重之時的慶幸,而這些,全部都已隨着自己飄忽不定的那些日子中無言的遺失掉了。
安蕭泉你可知,再次驀然回首這一切之時,薄雪該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又該是翻騰出心中怎樣的心事。
這種滋味,就像是一人替你看透了自己,而他如今正一言一語,甚是認真的立於你面前,緩緩道來。
這種滋味,就像是一人替你解了你全部不解,茫然,並暗自憧憬着的那些時日,他都替你走過替你品嚐其中或心酸或心喜,或悲涼或歡騰的滋味。
皇上你可知,那一人是你……只有你!
皇上你又可知,這些心事溢於言表,卻始終不能以薄雪之口傳自你心間,只因這些心事會在衆人眼中口中慢慢詬生出一層又一層的污質。
而這些陰暗處的東西並不適合你,這些東西只可以選擇腐朽沒落與心間,不讓它不受限制的彈跳,看似歡脫實則擾亂,它們於你只會干擾你的心田,你再也無法盡施手腳,再也無法盡情施展抱負。
薄雪不能,不能如此,薄雪不能讓自己的情愫成了你的羈絆,薄雪該給你的,永遠都是恰到好處,永遠都是輕鬆自如,讓你在累累朝政之後,可以毫無倦意的回到薄雪身邊,回到這宮中唯一安逸之地。
可皇上,今日在你眸底的薄雪將會永存在我心間,那是最自如的自己,那是卸了所有防備的自己,薄雪會永遠記住這樣一個深夜,這樣一個於你眼中的自己。
“薄雪?”安蕭泉五指輕輕在任薄雪眼前晃動,他見薄雪已經失神一小會,晃了手指也不見眨眼。
“嗯?”
安蕭泉見她終於回神,卻又變得不客氣的樣子,適才眼底傳情,粉面含笑的樣子全然不在!
安蕭泉暗自搖晃着頭,薄雪在他面前就是如此跳脫,但不論她是如何他都愛不釋手,“薄雪問的問題我已想出答案!”
任薄雪一副不相信之態,撅嘴,攤開雙手道:“且說來聽聽。”
“想聽可以,可常言道‘所求於邇,故不可不勞而得也’。”安蕭泉故意用手指輕觸左邊臉上,其意指不言而喻。
“薄雪可從曾聽得此話。”任薄雪知道皇上想說的是‘所求於邇,故不勞而得也’,卻故意加上不可二字,就是言明自己不可不勞而獲便知道他的解答。
可就算理全被他佔了,任薄雪也不想真讓他得逞!
任薄雪輕哼就是不動,安蕭泉見此只好再道:“那薄雪定是知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了。”
任薄雪點頭故意不吱聲。
“也是,適才既然我並未做到之事薄雪也不好主動做了,定是羞氣了,那就只好……”
蕭泉自己湊過去貼近任薄雪右邊臉親了上去!
任薄雪咬脣不禁怒這人盡會藉着古話行冠冕堂皇之事,還正言什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明明就是……欺負自己……
可她愈見紅潤的臉上還是泄露了她的心事,任薄雪索性不看他。
“薄雪還是如此……”用眼神瞪他,他馬上不繼續說反而嚴肅起來道,“至於母后明日爲何邀請衆女前來賞花,許是一時興起,薄雪只管自己也盡興其中就是。”
任薄雪點着頭,想着太后怎會一時興起而請了自己,這其中定是沒那麼簡單,只是她一時也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理由。
“這個自然好辦。”只要離太后遠遠的,她也不能對自己做什麼動作,可穆蓉恩明日定是要一同前往,到時候……
難道太后和她打算聯合對付自己?可那時還有許多同來的貴女,人多了難免衆口難調,自己也不至於成了衆矢之的。
任薄雪直覺是絲毫不用擔心的,只是長久置身危險之中,她已經學會了對事事保持警惕之心。
諒太后如何刁難,她只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機行事隨機應變,而最好的法子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古言也道‘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女子衆多可以成爲太后的矛頭,自然也可以成爲她的盾牌。
身邊之人只要利用得當,處處皆是利器,可若是用卻不當,也會成爲最致命的漏洞。
知人善用纔是最爲關鍵,可並非誰人都可以利用。
利用是存在利益關係之時二人相互爲達成目的所必要之手段,因此她需很清楚什麼人可以利用,什麼人要用真心相待。
這也是她爲日後建立起自己的無孔不入的諜報網所必須要掌握的前驟,也是爲收服人心練就的最爲基礎的意識。
而明日賞花,究竟是花比人豔,還是人比花嬌,她可是很期待。
是日,就在任薄雪眼眸的一閉一合間悄然來到,半點不拖不欠。
太后娘娘請來的侍女正在殿門外等候着,香雲正幫小姐的頭髮用碧玉簪綰了個髮髻,再用指尖輕觸她的眼睫毛處,想要輕輕拂去她眼底裡還躲藏着的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