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這樣吧,我也懶得跟你討價還價,一百萬太離譜了,這是你那個律師沒安好心,想把事情鬧大……
不管你怎麼鬧,一百萬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你同意的話,我請示一下上面的領導,看看能不能給你爭取到三十萬。
如果你還不接受,那我們就公事公辦,你先回看守所等處理結果,我們這裡和你的律師慢慢討論……”
其實,在陸鳴的心裡,母親的性命壓根就沒法用金錢來衡量,坐在這裡談論這個問題本身就讓他很不舒服。
說實話,對他來說,十萬,三十萬,或者一百萬也沒什麼區別,不管給多少錢,難道還能讓老孃活過來?這種討價還價簡直就是對她的一種侮辱。
最重要的是,他畢竟沒什麼閱歷,野心也不大,也沒有敲詐過別人,最重要的是“看守所”三個字讓他產生了生理反應。
所以,不管盧源是不是在威脅,他都不願意繼續冒險,叄拾萬塊錢對他來說已經很滿意了,並且,這叄拾萬塊錢和財神那五百萬一樣,沒有質感,也是一個冷冰冰數字,似乎跟他的生活毫無關係。
盧源見陸鳴不出聲了,心中一喜,知道這小子妥協了,趕緊趁熱打鐵,進一步威脅道:“你應該還記得那個戴光斌吧,他前天晚上已經被人活活砸死了……
我們也犧牲了四位民警,這件事雖然不能說讓你負責,可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陸鳴昨天晚上已經從蔣竹君那裡聽說了這件事,心裡本來就有鬼,現在被盧源一嚇唬,哪裡還敢再鬧下去,只想趕緊把事情了結,馬上離開這裡。
“領導……既然這樣,我也……不……不爲難你們,不過,你們說話可要算數……”
周玉露急忙說道:“你說什麼呢,堂堂公安局長怎麼能說話不算數……你就別疑神疑鬼了,我們局長已經對你仁至義盡了……”
陸鳴好像特別聽周玉露的話,點點頭道:“那……那我同意……”
正說着,只見徐曉帆推門進來,衝盧源微微點點頭,那意思顯然是陸鳴提供的那些數字有價值。
陸鳴也看見了,心裡還有點不相信,心想,難道那些數字真的是財神藏匿贓款的銀行賬號?他們是怎麼看出來的?
盧源一聽,急忙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剛剛和徐曉帆擬定的協議說道:“既然你同意,就在這份協議上籤個字,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完事以後你留個銀行賬號,我們會把錢打到你的卡上……”
陸鳴接過那份協議看了半天,他現在腦子亂哄哄的,哪能看得進去,說道:“這份協議我的律師看過沒有?”
盧源竟然說道:“他看不看沒關係,只要你本人同意就行……”
陸鳴又把協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確定自己的幾個要求都寫在了上面,於是說道:“那我簽了協議之後,你們什麼時候幫我辦理母親的後事?”
盧源聽了有點哭笑不得,心想,這小子看來還真是個菜鳥,別人都是拖
着不讓火化屍體,他反倒催着辦後事,遇到這小子也算是自己和範昌明的幸運。
“只要你願意,我們明天就安排火化,你是打算把你母親的骨灰存放在殯儀館,還是拿回去安葬啊……”
陸鳴說道:“當然拿回去安葬,我自己家裡有山……”
盧源急忙說道:“好好,那我們明天就派專人替你料理後事……不過,事情也不要搞得太繁雜,這個案子還在調查之中,最好不要引起太大的關注,我聽說你也沒有什麼直系親屬了,其他的親朋好友就別驚動了吧……”
陸鳴本來就沒有什麼親朋好友,母親家裡的幾個親戚都很窮,幫不了什麼忙,至於失蹤父親的家人則多年沒有往來了,以往的幾個中學同學都不知道失散在哪座城市了,所以,他壓根沒打算叫什麼人。
盧源見陸鳴沒出聲,便對周玉露說道:“玉露,這件事就交給你吧,再找幾個人,幫着陸鳴料理後事。”
徐曉帆說道:“盧局,你這裡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帶他走了,有些事還要跟他談談。”
陸鳴一聽,緊張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盧源站起身來說道:“陸鳴,還有一些案子上的事情需要你的配合,具體情況就由徐隊跟你交代吧。
不過,我可警告你,既然我們已經簽了協議,有些事情就不能出去胡說,如果你出爾反爾,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客氣啊……”
陸鳴說道:“只要你們講信用,我自然不會反悔。”心裡卻哀嘆一聲,那感覺就像是自己用母親的死做了一筆買賣,換取了暫時的自由。
徐曉帆新組建的調查組遠在城南的霞飛路,差不多都快到郊區了,選擇在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辦公,一方面是這裡比較僻靜,不僅車輛少,也沒有多少行人,另一方面當然是爲了掩人耳目。
陸鳴對W市的熟悉程度遠遠超過東江市,何況霞飛路還是前往老家陸家鎮的必經之地。
霞飛路眼下還沒有全面開發,到處可見私人修建的兩三層小洋樓,據說這裡的地價已經被抄上去了,在這裡擁有房產的人,只要賣掉一棟小樓,一家人一輩子就不愁吃喝了。
周玉露開車,徐曉帆坐在副駕上,陸鳴則坐在後面,一路上他都緊張地盯着汽車行駛的方向,生怕徐曉帆不講信用把他關起來。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女人對他沒有好感,不僅如此,好像還有點仇恨似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招惹過她。
好在有周玉露陪着,他才踏實一點,不知爲什麼,他總是覺得自己和這個女人倒是有種無聲的默契。
汽車沿着一條柏油馬路開到了一個小山坡下面的一棟三層建築前面,並且直接開進了柵欄圍着的院子才停下來。
“下車!”徐曉帆命令道,自己首先跳了下去,身上的夾克稍稍掀起一角,剛好被陸鳴看見了掛在腰帶上的一把手槍。
陸鳴剛鑽出汽車,從小樓裡面走來一個女人,一雙眼睛就像是仇人一般死死盯着他,忍不住又是一陣緊張,隨即馬上認出了這個在東江市曾經被自
己在網吧裡臭罵過一頓的女警察。
“吳淼,去給這小子弄點吃的拿到我辦公室來……”徐曉帆一邊往樓裡走,一邊吩咐道。
吳淼氣哼哼地說道:“我沒工夫,不揍他一頓就算客氣了,還給他拿吃的?”
周玉露說道:“我去吧,你先帶他上去……”
陸鳴走進小樓一看,說是辦公室,實際上就是農民自己修建的住宅,他的家所在的村子也有許多這種所謂的小洋樓,只不過沒有這棟裝修這麼“豪華”。
並且,他知道母親這輩子的願望,就是在自家的宅基地上修建這樣一棟小樓,遺憾的是蓋這麼一棟小樓起碼要四五十萬,靠她那點在鄉鎮企業掙來的微薄工資,這輩子都沒有指望。
所以,希望只能寄託在了自己身上,誰曾想,還沒等到自己賺錢,母親就已經離開了人世,並且還是因爲自己而喪命,想起來真是唏噓不已。
“坐下!”徐曉帆把陸鳴帶到自己在三樓的辦公室,指着一把椅子命令道。
陸鳴知道自己惹不起這個女人,所以就老老實實地坐在了那張椅子上,趁機把辦公室打量了一番。
徐曉帆坐到自己辦公桌前就開始看一份材料,好像把陸鳴忘掉似的,直到周玉露端來一大盤包子,這才擡起頭說道:“你先把肚子填飽,等一會兒我再問你話。”
陸鳴確實餓了,也不客氣,拿起包子就開始狼吞虎嚥,一邊琢磨到,看包子顯然不是買來的,沒想到他們自己還有食堂。
也不知道周玉露和這個姓徐的隊長到底是屬於哪個公安局的,爲什麼會在這裡辦公,難道辦公樓還沒有蓋好?
“周……周警官,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陸鳴吃着包子忽然說道。
周玉露和徐曉帆坐在桌子邊也在吃包子,聽了陸鳴話驚訝道:“什麼事?”
陸鳴直着脖子吞下一口包子,說道:“明天我媽出殯的時候,不能冷冷清清,請你幫我準備一點東西……”
徐曉帆訓斥道:“你事情還挺多,我們幫你聯繫殯儀館火化,你自己把骨灰埋了就行了,還準備什麼東西?”
陸鳴不滿道:“哎,你們剛纔那位局長可是說的清清楚楚,要派人幫我料理後事,怎麼一轉臉就像反悔啊。”
徐曉帆氣道:“怎麼料理,難道還要我們披麻戴孝?你少沒事找事啊。”
陸鳴說道:“我的要求也很簡單,明天幫我到壽衣店買一些金箔紙錢,再買一個紙紮的小樓,我要在我媽墳前燒掉……”
徐曉帆哼了一聲說道:“我們沒有這個閒工夫,你不是孝子嗎?自己去買……”
陸鳴抱怨道:“那你們幫我料理什麼?不是一句空話嗎?要是按照我們鄉里面的習俗,程序就複雜了,還要敲敲打打、吹拉彈唱呢……”
周玉露趕緊說道:“行了,行了,明天幫你買來就是了……”
徐曉帆瞪了周玉露一眼,似乎嫌她好說話,把盤子推到一邊,衝陸鳴問道:“吃飽沒有?不要錢的包子可別把自己撐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