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玉瞪着他,捂着自己頸項的手沒有放下,只是撇嘴嘴巴看着他。
蕭寧瀾邪肆一笑,看着車窗外面一閃而逝的人影,淡淡的道,“你想不想聽我說一些江湖上的事情?”
顏小玉美眸中寫滿驚喜,隨即又淡定下來,緩慢的點頭道,“你真的懂江湖上的事情?”
蕭寧瀾只是笑,輕聲道,“一點點。”
顏小玉沒有回話,他就徑直講了起來,“江湖上有一個殺手情報組織,叫做絕殺宮,絕殺宮第一高手,採桑子,黑衣寒劍,武功深不可測,他出任務從來沒有敗過,只是他出一次任務,需要一萬兩銀子……”
“一萬兩銀子?”顏小玉蹙眉,粗心的她,沒有發現蕭寧瀾神色的變化,他只是淡淡的笑,笑如春風。
“沒錯,一萬兩!”蕭寧瀾依舊只是笑,俊臉在車簾照耀出來的光斑下,明明暗暗。
顏小玉怔在那裡,思緒百轉,一萬兩,她要去哪裡找一萬兩銀子?隨即眸光落在了蕭寧瀾身邊的玉佩上,他是皇帝,一萬兩銀子,肯定不成問題吧?
半響,顏小玉建議,兩人下棋。蕭寧瀾的棋藝夠臭,可是卻連贏了顏小玉三把,關鍵是她壓根就不會下棋,白子黑子,鬧了半天才明白。
終於蕭寧瀾不耐,一扔黑子,不玩了。
顏小玉正在興頭上,鼓着嘴,“求求你,玩嘛,我們玩啊,大不了,我們賭銀子……”
蕭寧瀾挑眉,“你有銀子嗎?”
“有,我有!”顏小玉從包袱裡摸出幾枚銀葉子,上好的雪花紋銀,雕刻的栩栩如生。
蕭寧瀾眯眼,看着銀葉子,覺着很眼熟,撫着下顎,“這好像是東宮的銀吊蘭吧?”
顏小玉有些尷尬,呵呵一笑,“那個,吊蘭的葉子落了幾片,我就順勢揀了起來……”
蕭寧瀾接過顏小玉手中的純銀葉子,看着葉柄處,“缺口這麼整齊,應該是用利器割下來的吧?”
顏小玉更加尷尬,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銀葉子,“哪有你這麼小氣的?你那麼多銀子,我一分都沒有……”
蕭寧瀾看着顏小玉趨向於真生氣,直起身來,“好啊,別說我沒給你機會,我讓你三子,輸了不許耍賴!”
顏小玉咧嘴,“讓五子好不好?我剛剛學會耶!”
蕭寧瀾無語,於是賭局開始,第一局,顏小玉輸,第二局,還是輸,第三局,外面的近衛都開外局,所有人買蕭寧瀾贏,顏小玉笑,笑容有些高深莫測。結果,她讓所有人失望,她贏了,贏了個滿堂紅,看着懷中滿滿的銀子和銀畔,她笑的合不攏嘴。
蕭寧瀾看着她,怎麼可能她會贏?一定是她瞎貓逮住個死耗子,不服,再來!
已經有少數的人轉向顏小玉那邊了,不幸的,顏小玉又贏了,還殺了他個片甲不留。
蕭寧瀾已經動搖了,看着讓她的五子,有些想要反悔的衝動,但是那麼多下屬看着,他得要面子不是。
繼續,他還是輸,眨眼間,已經輸了兩千兩銀畔了,看着樂不可支的顏小玉,他蹙眉,原來她是扮豬吃老虎,連輸十把,身邊很多人已經轉投顏小玉了,只有少數爲了顧全他皇帝的面子,咬着牙買他贏。
第十一把,眼看着又是輸,他將手中的棋子一扔,拂亂整個棋局,“不玩了!無聊死了!”
蕭寧瀾旁邊的近衛趕緊抓回銀子,生怕又輸,顏小玉身邊的近衛,則是一片唏噓。
顏小玉仍舊是笑,算算手中的碎銀子和銀畔,有三千兩了,眼睛眯成一條縫,碰巧馬車外面有賣糖葫蘆的,她掏出一錠銀子,“我要吃糖葫蘆,最大最甜的那根!”
她吩咐着旁邊的近衛,近衛看了眼蕭寧瀾,蕭寧瀾點頭,近衛接過銀子去買糖葫蘆。
顏小玉將銀畔收好,放進包裹,眉梢盡是笑意。
“我再跟你賭,一千兩!”蕭寧瀾看着外面對着糖葫蘆哭喊的小孩子,“你說,那小孩能不能要到糖葫蘆?”
顏小玉看了眼小孩兒身邊的婦人,微笑,“我賭,他不能要到!”
“好,我就賭,他能要到!”蕭寧瀾靠近馬車的窗戶。
結果,顏小玉還是贏,蕭寧瀾皺眉,“一定是後媽,沒見過小孩兒哭成那樣都不給買的!”
顏小玉將一千兩銀畔摺好,壓平,放進衣袖,笑得露出兩排牙齒,“你沒見,那小孩兒雖然穿的光鮮,但是那家長卻衣着補丁?兩紋銀一串的糖葫蘆,可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哦!”
她接過近衛手中的糖葫蘆,舔舔,近衛拿着其餘的銀子還她,她擺闊般的揚手,“賞你了,小費!”
近衛慌忙的收回銀子,他剛剛賭棋局,可是輸了不少!
蕭寧瀾冷哼,顏小玉果真就是顏小玉,那句話怎麼說來着,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兩人一路去欽州,見啥賭啥,結果最後一次,蕭寧瀾習慣性的從包裹中抽銀畔時,發現沒了。
他暴怒,該死的羅公公,怎麼給他準備的行禮,顏小玉已經笑的直不起腰。
蕭寧瀾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樣子眯眼,“你記住,是我讓你贏的!”
顏小玉趕緊將包裹中的銀畔捂緊,“什麼叫你讓?這叫實力,你懂不懂?”
“切!才贏那麼點銀子就笑成那樣,你等着,我拿銀子過來,我們繼續堵!”蕭寧瀾嗤之以鼻。
顏小玉不屑的撇嘴,勞動光榮,她是勞動所得,可是蕭寧瀾就是一天生的米蟲,哪能跟她比?
可是她看着他俊美無儔的臉頰,還有一路上的和諧相處,爲什麼心裡又開始有了甜甜的滋味呢?
顏小玉有些頹敗的靠在車窗上,看着身邊的包裹,一萬兩銀子,已經足夠了。
對不起,蕭寧瀾,我欠睿親王府和雲子遊的,必須還上。三千軍士,和他們家人的性命,我只有用這個方式彌補。我告訴天下人,那三千軍士不是叛徒,他們是英雄,是幫助睿親王府走上巔峰的英雄……
到了欽州地界的時候,顏小玉突然想起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蕭寧瀾,我們這樣明目張膽的去欽州,不會有危險嗎?”
她記得,去找三闕令,不是應該低調嗎?最好化妝成商旅小販,偷偷的潛進衛家,然後偷了圖就出來。
蕭寧瀾冷睨了她一眼,“難道我們偷偷摸摸的去,就沒有危險了嗎?”
“那怎麼辦?”顏小玉提高聲調。
“我們在城中的行宮睡覺,衛晉連自會將綠闕令送到!”蕭寧瀾滿不在乎的說道。
顏小玉鼓嘴,“做夢!”
在他們到達欽州的第二日,大批的衛家侍衛將行宮包圍,名爲保護,實則監視,而衛晉連和欽州官員,每天準時朝拜,不落一點話柄。
蕭寧瀾依舊是睡覺,彷彿一切根本和他無關,顏小玉卻按耐不住了,就算是衛家奈何不了他們,可是他們也無法去找綠闕令啊。
第四日,客棧外圍的侍衛已經開始騷動,蕭寧瀾終於有了反應,拿着一柄烏鞘古劍,一言不發,直接丟在外面,顏小玉低聲問道,“你這麼快就棄械投降了?”
“是啊,投降了,你怕不怕?”蕭寧瀾一副促狹的樣子。
“不怕!”顏小玉搖頭,她知道,他不打沒把握的仗。
果然,第五日的時候,衛晉連一身朝服,帶着欽州百官三步一叩首的朝拜,他的頭頂託着一隻朱漆紅木托盤,托盤上大紅織錦,將綠色的令牌,襯托的格外惹眼。
“他們,居然真的把綠闕令就這麼給你了?”顏小玉幾乎是顫抖着把話說完。
“當然,他們不敢不給!”蕭寧瀾雙手環胸。
“可是,他們爲什麼那麼怕你?”顏小玉說話打結,問了一句蠢話。
“因爲我是皇帝……”蕭寧瀾舒展眉頭,說的極其自信,彷彿皇帝的頭銜,可以蓋過一切是非曲直。
“對,我差點忘了,你是暴君!”顏小玉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沒錯,我就是暴君,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蕭寧瀾眯眼,看着客棧外面漸漸撤退的衛家侍衛,若有所思。
“可是你以前做太子的時候,很在乎這些!”顏小玉輕聲問道。
“那是我以前不懂得,有比權利更加重要的東西……”蕭寧瀾一瞬不瞬的注視着顏小玉,輕聲道,“你知道嗎?爲了小玉,我真的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顏小玉的心臟咯噔一聲,彷彿有什麼脆弱的東西摔裂開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垂首道,“皇上,顏小玉已經死了!”
蕭寧瀾上前幾步,定定的看着她,“她沒有死,她永遠活在我的心裡……”
“蕭寧瀾,或許,你對她的愛不像你想的那麼深刻,或者再過十年二十年,那種感情就會變淡,甚至,你會忘記她……”顏小玉泫然欲泣,她討厭聽他說這種話,她討厭,在她放棄他的時候,又突然被他蠱惑。
蕭寧瀾聽着她的話,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狹長的鳳眸彷彿會說話般,他靜靜的看着她。
顏小玉扭頭,避開他的眸光,她討厭他的笑容,那會讓她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