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離若出浴後在小蠻的侍候下穿好衣衫,銅鏡中映出她絕色的姿容:芙蓉臉,黛眉如畫,星目瓊鼻,脣若朱丹,小巧尖瘦的下巴。一身淺紅色紗衣,滿頭的青絲綰成黛月髻,斜插一支銀穗步搖。餘下的青絲順直的垂在腦後,恍若一條黑瀑布,遠遠的看去瑩潤着水樣的光澤。
她手挽同色輕紗,將腦後的一支瑪瑙髮簪拔下放在妝臺上,溫婉道,“不要戴那麼多首飾,壓着頭疼。”
白離若一向喜素色,連身上淺紅的紗裙都是在小蠻的逼迫下穿的,若不是新婚第一日,她斷不會穿這種鮮亮的顏色。
王府的花廳,一片譁然,風漠宸斜躺在虎皮榻椅上,懷中溫香軟玉,兩個嬌滴滴的美人一左一右侍候着,他鳳眸半眯,咬住素雅美人惜玉遞過來的葡萄。
絕豔的美人丹姬不甘落後,將琉璃酒杯遞至風漠宸的脣邊,媚眼如絲,嗲聲道,“爺,喝一口嘛……”
風漠宸來者不拒,淺抿了一口美酒,當白離若走進花廳的時候,譁聲戛然而止。下面吵鬧聒噪的姬妾全部安靜下來,有的面露鄙夷之色,有的捂嘴偷笑,幸災樂禍的看着白離若。
新妃不受寵,早已傳遍了整個王府,笑的最爲得意的,莫過於洛芳。
衆人見王妃走進花廳,沒一個打算站起身行禮的意思。倒是白離若,對着風漠宸盈盈一拜,面無表情的道,“臣妾,參見王爺。”
風漠宸冷笑,微微坐直了身子,眯眼嘲諷道,“王妃好大的架子,勞本王在此等候。”
白離若頭垂的更低,避過他駭然的視線,“臣妾懶拙,請王爺責罰。”
風漠宸笑容更盛,只是那笑卻沒到達眼底,看上去就有種冷冽入骨的寒意,聲音確是充滿戲謔,“王妃嚴重了,都是下人們侍候不周--”
他眸光一頓,陰鷙的雙眸如淬毒的銀針,語氣極盡惡劣,“來人,將宸和軒當值的一干下人亂棍打死--”
小蠻嚇的“撲通”一聲跪地,求情的話又說不出來,只能眼淚汪汪的看着白離若。
白離若緊握秀拳,粉片指甲掐進肉裡,卻渾然不感覺到疼,她挺直了脊背跪地,冷然的直視着風漠宸,“王爺,他們都是無辜的……”
“哦?這麼說,王妃的意思是本王處事不公了?”風漠宸慵懶的靠在榻椅上,懷中的美人不住的幫他捏腿。
白離若垂下眼瞼,緊咬下脣,今天當值的下人都是她從白府回過來的陪嫁,王爺這麼做,無非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誰纔是王府的真正主人。
“王爺,臣妾不敢,這些人都一生盡忠,求王爺輕罰後將他們逐出王府……”白離若緩緩的擡眸,清冷的眸光不屈的看向風漠宸。
風漠宸冷笑,這個王妃,不傻,點頭道,“將所有人杖責二十後趕出王府--”
小蠻突然哭了起來,不停的搖晃着白離若的衣角,“小姐,求求你,不要趕奴婢走,奴婢沒有家人……”
白離若嘆息一聲,跪在那裡撫着小蠻的臉頰,眸光投向冷漠的風漠宸,看着風漠宸譏誚的目光,她不住的磕頭,“王爺,小蠻已經根着臣妾兩年,求求王爺……”
“王妃,這是何苦?”風漠宸起身,故作爲難的道,“本王不可朝令夕改……”
“王爺,只是一個丫頭而已……”白離若停住磕頭,跪着前行幾步。
風漠宸甩袖冷笑了一記,俊美的臉上冷然若霜,“王妃你若是能在這裡磕頭三天三夜,本王就讓這個丫頭留下。”
白離若美目中迸出火花,習慣性的緊咬下脣,回身看了一眼可憐兮兮的小蠻,垂首道,“臣妾遵命--”
磕頭三天三夜,所有的侍妾都在一邊偷笑,看來這個王妃還不是一般的不受寵,根本就是跟王爺有仇。
白離若不知道磕了多久,時間從來沒有這麼慢過,旁邊站了一個專門監視她磕頭的嬤嬤,一有停頓,嬤嬤就會朝着她的後背狠狠一腳。
先前的時候,她只覺得頭昏眼花,整個下半身都麻木般的疼痛,小蠻在一旁不住的流淚,幾次掙扎着要去求風漠宸,都被白離若言語上阻止。
兩天以後,白離若基本上已經分不清腿在哪裡,彷彿跪在雲端一般,小蠻的聲音也變得的恍惚,旁邊嬤嬤凶神惡煞的臉倒是愈加清晰。
最後,她終於昏死了過去,額頭上已經鮮血淋漓,伴隨着冰冷刺骨的冰水,白離若醒來,嬤嬤滿面橫肉的冷笑,“王爺說了,王妃要是受不了,可以不用磕了,這個丫頭,直接賣了……”
小蠻再次嚇的淚流滿面,白離若爬起來繼續磕頭,最後一天不知道她昏死過多少次,每次都被刺骨的冷水潑醒,然後繼續磕頭。
終於,冷水再也不能將她潑醒,小蠻的哭聲彷彿在雲霄,她的意識也逐漸抽離,朦朧中,她彷彿聽見了有人在對她喊,“心如初識當深萌比翼連枝棲夙願……”
那個人是誰?爲什麼她看不清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