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瀾棱角分明的臉上掀起一抹嘲諷之色,薄削的嘴脣微啓,淡淡的道,“太子妃,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顏小玉無法說話,雙腿毫無意識的更迭奔跑,她狠狠的瞪了蕭寧瀾一眼,目光如淬了毒的寒針,讓蕭寧瀾勃然大怒,他揮手,對着一邊的侍衛道,“趕車的人沒吃飯嗎?這種速度,要怎麼在天黑前趕去下一個村莊?”
顏小玉想要罵人,卻被灰塵嗆着,來不及咳嗽,她已經被猛地一拽,人踉蹌着摔倒在地,馬車在凸凹不平的地上飛奔,顏小玉雙手被繩索綁着,纖瘦的身體貼在地面上拖行。
蕭寧瀾厭惡的看了顏小玉一眼,放下車簾,轉身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顏小玉的肌膚柔滑而細嫩,在粗糙的地上留下血紅的拖痕。曾經試圖在馬車飛奔中站起來,每當她掙扎的時候,
蕭寧瀾總是讓人加快速度。她的腳腕已經扭傷,甚至她都聽見了骨頭斷裂之聲的脆響,從胸口到膝蓋,感覺像是着了火般的痛。
身上的皮肉已經被蹭下大部分,殷紅的血混合着灰塵在地上留下越來越深的痕跡,她完全放棄掙扎,任憑尖銳的痛吞噬着她的每一個細胞。
胸口磕在了一顆凸起的碎石上,顏小玉吐出一口鮮血,殷紅的液體順着她的嘴角蜿蜒而下,來不及喊痛,她膛大了驚恐的眸子,看着前方更大的一塊山石,如果撞在上面,她一定會死吧……
“蕭寧瀾,我詛咒你祖宗十八代!”顏小玉最後一刻罵出口,看着巨石,她瞠大眸子,距離越來越近,死亡的氣息壓迫着她,清眸中凸出的山石越來越大,她彷彿看見了死神在向她招手,馬車仍在繼續飛奔,可她感覺沒那麼痛了,意識抽離她的身體,頭一偏,昏了過去。
方寒看着馬車後狼狽的女子,不忍的對着車內的蕭寧瀾道,“殿下,太子妃已經昏過去了,是不是……”
蕭寧瀾睜開眼睛,將車簾撩起一條縫,往後看去,只見昏厥的顏小玉狼狽不堪,渾身上下除了後背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一人寬的血痕猙獰的延伸向遠處。
看着顏小玉被繩索拖拽着撞向馬路上一塊突出的山石,蕭寧瀾的眸光一緊,她嬌弱的身子抖了一下從斷石上飛速劃過,斷石頓時被染成血紅,淋漓鮮紅從石尖上落下,陽光下觸目驚心。
顏小玉突然揚起頭,不斷的吐出鮮血,飛速的前進中,他看見了她血肉模糊的胸口,血腥味瀰漫在山間的空氣中,蕭寧瀾淡然一笑,放下車簾,“繼續,直到下一個村莊停下。”
方寒無奈的看着馬車後奄奄一息的女子,深深的嘆了口氣。
到了牛家村的時候,顏小玉已經氣若游絲,隨行的御醫將她從馬車的繩索上解下來,看着她胸口猩紅一片,無奈的嘆息道,“這樣的外傷,恐怕不適合趕路。”
蕭寧瀾在一邊看着,扶着下巴皺眉道,“有那麼嚴重嗎?我看着她從兩丈多高的圍牆上跳下來,都沒有摔死……”
御醫搖頭,吩咐人輕手輕腳的把昏迷的顏小玉擡了進去,阿雅被捆綁着推進馬房的時候,一見被擡着的顏小玉,眼眸瞪的如銅鈴般,掙扎着想要掙脫繩索,卻被侍衛點住了穴道。她喉嚨發出嗚咽之聲,咬牙切齒的樣子,彷彿想要蹦過去一口把蕭寧瀾的脖子咬斷。
蕭寧瀾對阿雅的威脅視若無睹,舒展着雙臂,看着空蕩蕩的客棧道,“傳消息回京,太子妃身體抱恙,所以要休息幾天才能繼續趕路!”
這次跟着一起出行的,全部是蕭寧瀾的心腹,衆人不消多說,就立馬明白了蕭寧瀾的意思,這一路,吉凶未卜,多留三天的時間在路上,前面派出人前去大點探路,接下來的押運也會順利很多。
顏小玉躺在牀榻上,氣若游絲,胸口和身體彷彿着火了般的痛,她緩慢的睜開眼睛,顫抖着乾裂的嘴脣,“水……”
旁邊守候着的蕭寧瀾冷然一笑,靠近牀榻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要水!”顏小玉虛弱的喘息,緩慢的動了一下身子,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經被包紮過來,潔白的繃帶,將她纏的彷彿一個木乃伊。
蕭寧瀾點頭,走過去拿起茶壺,對着顏小玉的嘴巴道,“想喝水嗎?那你告訴我,你偷我的那些東西,到底想要做什麼?”
顏小玉眨巴着眼睛,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他的精。子,虛弱的閉上眼睛,她不要喝水了,她怎麼能告訴他,她偷他的精。子是爲了給明玥研製解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蕭寧瀾和風漠宸不對盤,她萬一告訴他,那不是以後更沒機會偷他的東西了?
蕭寧瀾見她閉上眼睛,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樣子,邪氣的一笑,將茶壺嘴湊近她的嘴邊,淡淡的道,“我們是夫妻,其實你告訴我實話,說不定我直接就給你了,這樣偷偷摸摸,傳出去,別人該以爲是你飢渴過度了!”
顏小玉張開嘴巴,喝了幾口茶水,感覺力氣回來了一些,蹙眉道,“阿雅呢,我剛剛好像聽見她的聲音了。”
蕭寧瀾臉色一變,將茶壺丟在一邊,眯眼看着顏小玉,這個女人,軟硬不吃,冷聲道,“阿雅是個啞巴,你要怎麼聽見她的聲音?”
顏小玉點頭,緩慢的閉上眼睛,虛弱的道,“對哦,可能是我的幻覺,我一定要告訴阿雅這個好消息,我做夢,她會說話了!”
蕭寧瀾臉色越發難看,鳳眸看着牀榻上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顏小玉,冷哼一聲走了出去,房門被他帶的“嘭”一聲,嚇的顏小玉睜開眼睛,沒見過脾氣比他更壞的人了,真是,從小被寵壞了。
正在她睜開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來人的時候,眼眸微眨,懷疑自己在做夢,她扭頭看着還在震動的木門,又轉頭看着牀前絕色的男子,輕聲道,“真的在做夢?”
雲子遊微微一笑,風情萬種的走到顏小玉身邊,恨恨的擰住顏小玉帶着傷痕的臉頰,冷聲道,“做夢,嗯?做夢?”
“好疼!”顏小玉呲牙咧嘴,身體不能動,只好擺頭逃過雲子遊的蹂躪。
“你是在做什麼?只是一天不見,就把自己弄成這個鬼德行!”雲子遊冷哼,一把撩開被子,開始查看顏小玉包滿繃帶的身體。
顏小玉被他像個肉乾一樣翻來覆去,疼的“哎呦”直叫,卻又不敢叫出聲,怕引來外面的侍衛,她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哀求道,“大哥,你能不能溫柔一點,我好疼……”
雲子遊雙手環胸,漂亮的如妖孽般的臉孔上浮起一絲戾氣,怒氣從心底騰然升上斜挑的眼眸,牙齒咬出響聲,寒聲道,“我去宰了蕭寧瀾!”
“別,別去找他!”顏小玉從牀上蹦起來,疼的臉色煞白,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上滲出,她一把抓住雲子遊的胳膊,搖頭道,“別殺他,你殺了他,我得做寡婦!”
雲子遊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擰着眉頭,“你打算一輩子跟着他?”
顏小玉躺在牀上,大口喘息,疼死她了,這羣人,沒有一個是憐香惜玉的主,她抓着雲子遊的袖子,無力的道,“等我,拿到我想要的東西,然後跟風漠宸打過招呼,就休了蕭寧瀾,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雲子遊拍着顏小玉的臉頰,伸手幫她拭去額頭上的冷汗,“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誰敢欺負你,你就儘管咬他!”
顏小玉尷尬一笑,看着忽冷忽熱的妖孽般的男子,她有種想哭的衝動,她咬?還沒等她咬,估計蕭寧瀾就打爆她滿口牙齒,她哪裡敢咬?現在阿雅還在他手上呢。
“大哥,你先走吧,我會照顧好我自己,你也照顧好你自己,萬一你再磕着一點,絆着一點,我可就真的玩完了!”顏小玉鬆開雲子遊的衣袖,對着他揮手,他要是再不走,萬一進來一個人,她這個太子妃不貞的罪名又落實了。
雲子遊站起身,不放心的道,“那我走了,你記住,把牙齒磨利一點,下次咬死蕭寧瀾,免得他欺負你!”
顏小玉點頭,嘴巴里當真在磨牙,她現在比較想咬死的,是雲子遊這個壞蛋。看着他利落的從窗戶中翻走,顏小玉嘴裡直哼,她好渴,能不能進來一個,正常的人啊?
夜晚,窗戶外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她動了動乾裂的嘴脣,強忍住疼痛站起身,並不是她好奇心太強,而是她實在太渴了。
艱難的挪着步子走到桌邊,顫抖着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已經涼掉的茶水,輕輕的抿一口,清涼的感覺順着喉頭流下,澆滅了一些灼痛。
窗外的悉悉索索聲音仍在繼續,她緩慢的走到窗口,卻什麼都沒有發現,身上的傷卻越發灼痛了幾分,她吸口涼氣,挺着腰板出了客棧,一瘸一拐的,身體很多地方又纏了繃帶,像一個營養不良的殭屍般。
一路走來,地面上好像有很多細碎的稻米,她用腳踢了一下,真是的,現在天災人禍,這個客棧還如此浪費,她冷哼一聲,走進茅廁。
在這種地方,這個茅廁也算高級的了,雖然比不了現代,可是跟宮廷裡面的茅房相差無幾,突然想起,這個客棧其實就是蕭寧瀾的一個暗處的行館,所以有這種茅廁,也不算稀奇。
正在她解開了腰帶,悉悉索索的解手的時候,暗處一道金屬反射的光線倏然耀過她的眼眸,她微微擡首,房頂上暗處一個錦衣的男子正在吃驚的看着她,她嚇的尖叫起來,“偷窺狂……”
男子矯捷的落下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沉冷着一雙眼睛,“別叫--”
顏小玉嚇的趕緊胡亂的繫好腰帶,臉色通紅,腳下惡狠狠的踢踹着男子,男子被她踢到關鍵部位,不得已放開了手,顏小玉叫罵着,“蕭寧瀾你這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