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眼看見的,那麼重的墜頂,他被困在裡面,還有血,有血噴在我的臉上……”顏小玉泣不成聲,她從雲子遊懷中擡起頭,淚眼迷糊的看着他。
“靜兒……”雲子遊皺眉,他總覺得,靜兒對蕭寧瀾的感情似乎不一般,而蕭寧瀾對靜兒,也着實太詭異了。
“哥,對不起,我要去烏月國找蕭寧瀾,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呆在烏月國,他會孤單的……”顏小玉哭泣着後退,她終於明白,她錯的有多離譜,原來,愛了就是愛了,她已經收不回來了。
“靜兒,你能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麼嗎?”雲子遊看着顏小玉,雙目灼灼。
顏小玉痛苦的搖頭,纖細的身子,彷彿隨時會倒下的樣子,“哥,好好照顧景霄殿的顏小玉,或許有一天她醒來,她會告訴你一切的真相!”
沒等雲子游回答,顏小玉已經飛快的跑了出去,沒來沒有這一刻,她這麼瘋狂過,全身所有的細胞都在咆哮着回到蕭寧瀾的身邊。
原來,這就是後悔嗎?顏小玉淚流滿面,愛情的世界裡,真的沒有付出的多少,天枰的砝碼也不會派向任何一方。
她哭泣着奔跑在風中,不知何時,天空已經飄起了雪花,她纖細的身形在雪中如一隻斷翼的蝴蝶,雪,越下越大,她的身影也逐漸模糊。
雲子遊在雪中,看着她的背影發呆,爲什麼看見她的眼淚,會有心痛的感覺,爲什麼聽見她叫他哥,他會有毀滅一切的衝動?
他回首,看着景霄殿的方向,心中徒然升起迷霧。
顏小玉沒有僱馬車,她提着自己的裙襬跑了很遠,雪地中,她不知道滑倒多少次,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狽,她提起裙襬接着跑。
終於,有趕車的牧人不忍,揚着鞭子道,“姑娘,你要去哪兒?我可以送你一程!”
顏小玉哭着看着牧人,“我要去烏月國找我的相公,他一個人呆在烏月國,一定很冷……”
“呦,烏月國,現在正在跟西涼打仗,現在去可能會被當作奸細抓起來……”牧人熱心的介紹。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顏小玉擡起衣袖擦乾臉頰上的淚水,腳下沒有停歇,依舊在跑。
“姑娘願意將頭上的髮簪送給我嗎?那樣我就送你去烏月國!”牧人揚鞭打馬,對着顏小玉揚起一個友善的笑容。
顏小玉停住了腳步,點頭,拔出頭上的瑪瑙髮簪遞給了牧人。
牧人接過看了看質地,大笑,幫着顏小玉上了簡陋的馬車,爽朗的趕着馬車朝前方奔去。
烏月國,皇宮,昏庸的國君正在飲酒作樂,有大臣請示,蕭寧瀾的屍體,留在斂屍房已經半個月了,現在該如何處置。
國君飲酒,逗弄懷中的歌姬,“挫骨揚灰!”
衆人沉默。
倏然,天空中降落異物,一女子身着奇怪的衣衫落在地面,洋洋白雪將她襯托的如仙女降臨,只是她身後長線繫着的斗篷着實奇怪,飄飄揚揚。
女子解開身上的繩索,冷目看着國君,“將蕭寧瀾的屍體交給我!”
這時,衆人如夢方醒,大叫道,“刺客,有刺客!”
女子展開雙臂,身形一轉,身上的外衫就滑落在雪地中,只露裡面火紅的勁裝,勁裝上捆綁了累累墜墜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炸藥。
她手中一晃,火摺子就在雪中燃燒起來,“將蕭寧瀾的屍體給我……”
國君大駭,“將這個瘋婆子抓起來!”
女子緩慢的朝國君靠近,手中的火摺子湊近了自己的衣衫,“這些炸藥,足夠將你這方圓三裡夷爲平地!”
國君已經嚇的躲進長几地下,他顫抖着,“給她,給她,打發她走!”
不多時,有人拖過來一條不成人樣的東西,顏小玉走近看了幾眼,手中的火摺子再次湊近自己的衣服,旁邊有大臣嚇的高喊,“不要點,我說,這個不是蕭寧瀾,真正的蕭寧瀾已經被我燒成了骨灰,他的骨灰在民間是一味珍貴的藥引……”
女子的手僵滯在那裡,她雙目通紅的看着地上令人作嘔的屍體,旁邊的大臣早嚇的屁滾尿流的去尋找蕭寧瀾的骨灰,半響,他抱着一個罈子過來。
女子冷冽的看了他一眼,他嚇的立刻低下頭,女子掂量着骨灰罈,森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嚇的立刻失禁。
“我說,我說,還有一部分,已經被我賣了出去,蕭寧瀾服過聖藥,骨灰可以解百毒,價值十兩銀子一撮!”大臣嚎啕大哭,驚恐的看着這個渾身綁滿炸藥的女人。
女子沒有說話,抱着骨灰罈,眼淚流出,冰天雪地裡,她緩慢的朝皇宮外走去。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那是一副怎樣的景象?皚皚的白雪,銀裝蜿蜒遠處,雪地中,紅衣女子漸行漸遠,驚豔的讓所有人忘記了合上嘴巴。
顏小玉抱着骨灰罈,白皙的臉頰貼在冰冷的骨灰罈上,她微笑着,嬌嗔的蹙眉,“蕭寧瀾,是我錯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你快醒來,醒來……”
她一個人在雪地中“咯咯”的笑着,凍的通紅的臉頰上結了層冰晶,她不停的嘀咕着,時而笑,時而哭,時而親吻覆上薄雪的罈子。
路邊有人駐足,看着坐在馬路邊哭哭笑笑的女子,無不搖頭嘆息道,“這麼美的一個小姑娘,竟然瘋了……”
顏小玉蜷縮在路邊,她的雙手緊緊的抱着骨灰罈,清亮的眸子彷彿蒙上了一層塵埃,她的臉頰貼在罈子上,咿咿呀呀的說着,笑靨如櫻花般燦爛。
旁邊已經聚滿了人,其中有幾個流裡流氣的地痞,一見顏小玉這樣,就猥瑣的笑着上前,他們其中一人擡起顏小玉的下巴,食指在她下顎上輕佻的撫摸着。
顏小玉渾然沒有感覺到危險,只是對着他綻開了一個極妍的微笑,她指指懷中的罈子,“蕭寧瀾睡着了,我們不要吵醒他,他好辛苦,也好孤單……”
爲首的地痞淫笑着,他更加放肆的撫摸她的臉頰,“爺也很孤單,不如小美人陪陪爺啊!”
顏小玉鼓起嘴巴,搖晃着頭想要晃掉他的毛手,地痞手中卻加重了力道,顏小玉疼的大叫起來,旁邊響起一陣鬨笑。
她抱着罈子清眸泛淚的看着地痞,地痞伸手想要扔掉她手中的罈子,在他的手靠近罈子的時候,顏小玉突然尖叫了起來,她一口咬在地痞的手上。血順着她的脣縫流出,地痞疼的臉色煞白,另外一隻手狠厲的扇在顏小玉小巧的臉上,顏小玉被扇倒在地,這才鬆了口。
雪地上滴落一串血珠,顏小玉嗚咽着抱着罈子退後幾步,她臉頰浮腫,脣角被打的開裂,地痞捂着自己的手猙獰的看着顏小玉,她的牙齒差點咬斷他的手。
旁邊的人不願多管閒事,已經分散開來,只有膽大的,遙遙相望,地痞更加膽大,抓了顏小玉的衣領就往生僻的巷子拖去。
顏小玉不住的尖叫,雪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拖痕嗎,只是她抱着骨灰罈的手始終不肯鬆開。
巷子裡面,顏小玉髮髻散亂,清秀的臉上沾滿浮雪,她用手扒拉自己的頭髮,往後退了幾步抱着罈子縮在牆角,地痞開始脫衣服。
顏小玉依舊呆呆的抱着罈子,裂開淤青的嘴角傻笑,她的耳朵湊近骨灰罈,彷彿在聆聽什麼,在她仰起頭的時候,地痞已經倒在了她的腳邊,毫無徵兆的,他睜着眼睛倒在那裡。
顏小玉“咯咯”的笑着,她一手抱着骨灰罈,一手去撥弄地上地痞的屍體,只見他雙目圓睜,彷彿死不瞑目般瞪着顏小玉。
顏小玉嚇的後退幾步,她東瞅瞅,西瞅瞅,發現四周沒人,就站起身,抱着骨灰罈離去。
從此,從烏月國到西涼的道路上,多了一個一身紅衣的瘋女,女子容貌無雙,特別是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靈動如仙。
沒有人知道這名女子的來歷,也沒有知道她爲何總是抱着一個罈子,只是所有人知道,凡是想要靠近這名女子的人,一定會死。
西涼邊境,欽州,顏小玉的鞋已經穿的露出腳趾,這一個月來,她走了太多的路,頭髮也散亂的不成樣子,只是那張臉,因爲削瘦,卻越發的驚豔。
她散亂的髮鬢,頭髮上還沾有稻草,抱着罈子咿咿呀呀的走,看見賣吃的地方,她就停下來,可憐兮兮的看着剛出籠的包子。
老闆見她可憐,伸手想要接過她手中的骨灰罈,“姑娘,坐下來歇一歇吧。”
顏小玉看着老闆觸碰上骨灰罈,頓時尖叫起來,老闆嚇的縮回了手,她再次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