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上前,淺道:“這件事想來皇上也應該有所瞭解,其實,依妹妹的脾氣這也是常事了,臣妾倒不要緊,可是姐姐,還有衆位爲我們楚朝嘔心瀝血的大臣們……”
德妃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眉心隱隱的貌似有股憂慮和嘆息閃過。
楚炎心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道:“德妃,你如此做,於情於理都是爲楚朝着想,不過可有點越主代庖了!”
德妃倒對此不做解釋,半蹲了下來,“臣妾知罪,一切責罰,臣妾絕無怨言!”
“責罰是一定的,畢竟法度不可廢,就罰你禁足一年,以禁效尤!”楚炎脣角淡淡的勾了勾,聲音不慍不火,聽不出任何喜怒。
“謝皇上隆恩!”德妃退了下去,她沒有去詆譭什麼,也去過問什麼,今天彷彿就是來走過過場一樣。
楚炎冷冷的看着她離開,掃過還跪在地上的數位大臣,他們似乎並沒有走的打算。
“還有何事?”楚炎淡問。
大臣們對視了一眼,幾乎默契拱手,沉道:“臣等請皇帝賜死麗妃!”
頭觸在地面,大臣們聲音整齊劃一,說了便沒在動,模樣很有決絕之感,就彷彿若不賜死,他們便會長跪不起似的。
楚炎眸瞳滑過一抹冷意,很細微,揚起脣時,卻道:“麗妃如是行徑,屢教不悔,確實留不的。”
皇帝的話很平淡,一揮手,大筆落下,“福林,傳朕旨意,賜白綾!”
福公公接旨退去,衆大臣倒是愣了一下,皇帝如此乾脆,確實有點出乎他們意料,只是都沒多言。
人一走,養心殿靜了下來。
楚炎的臉色終於沉了!
“德妃啊德妃,你弄死一兩三個還不夠,還要弄死第四個,朕稍微哪怕喜歡的你都要碎掉,夠狠哪!”楚炎眸瞳泛過陰鷙,遙目遠望,恍惚間能看到一個女人,溫婉賢淑,慈和大方,而在她的慈中一個個卻去了。
猙獰的,不甘的,恐懼的,悲傷的……繚繞在這個殘佞冰冷的宮闈。
皇帝幾乎能想象到她們死前的樣子,那麼痛苦,那麼絕望。
手掌驟然收攏,茶杯在他手中粉碎,水漬一點點留了下來,濺了滿桌。
很快,素來萬千寵愛集一身的麗妃被賜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皇宮!
聖者言:麗妃驕縱蠻橫,嫉妒成性,禍害後宮,誣陷忠良,欲要壞我朝綱,實乃妖孽之流,今廢妃,賜白綾。
一朝紅顏,便如此去了,甚至什麼都來不及辯解,這讓許多人唏噓不已,更是深深明白了什麼叫伴君如伴虎、花無百日紅。
夜深露重,月色微涼,養心殿的燈還亮着,內堂很安靜,只有楚炎和福公公,楚炎就坐在案几上,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看奏摺,只是就這麼坐着,許久許久都不開口。
福公公看了一眼天色,終是忍不住嘆息,勸解道:“皇上,事都過了,您就別想太多了,還是早些入睡吧!”
“你以爲朕是在爲她傷感?”福公公的心思楚炎怎麼會不懂,福公公必是以爲麗妃死去,他心頭不好受。
其實,說起來,是有那麼點惋惜難過,但最多也就那麼一點,可以說,麗妃,還不夠資格讓他心疼。
只是……
楚炎擡眸,看着福公公疑惑的眼神,笑了,笑得有些悽楚。
“福林,你知道朕昨天看到了什麼嗎?”楚炎瞳色閃過哀傷,福公公心頭一顫,楚炎指尖粘了點水,在桌上落下了一個圖騰。
那是一個很奇特的圖騰,圖騰正中似乎是一個字,有着古老感覺,沒人認識。
但福公公卻瞳孔驟收,張大着嘴巴,連身體都有了些顫抖。
“這這這,這怎麼可能?”福公公張口結舌,驚都回不過神,眼中是濃沉的不可思議。
“朕也在想,怎麼可能,可是那一幕,朕看得真真切切!”楚炎聲音晦澀,那一幕,他幾乎無法忘卻。
福公公喉嚨乾澀,說不出話了!
“把隱香叫來!”楚炎垂下眸,嘴角有些苦。
福公公跟着楚炎幾十年,若說在這世上還有誰更清皇帝的事,莫過於他!
若真如楚炎所看,那究竟是……
福公公不敢去想,也無法去肯定。
隱香很快被喚來,行了禮,便退了一旁,只是她很疑惑,這麼深的夜,皇帝讓她來幹什麼,今天並不是值夜!
“隱香,你在身邊朕也多時了吧,朕聽聞你們的母親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醫仙子,叫什麼杜若惜來着是吧?”楚炎笑問,幾乎有些突兀,也有些莫名其妙。
隱香不解他問這什麼意思,卻是仍舊點了點頭。
“朕倒是忽然有點好奇,毒醫仙子長得什麼模樣,你能給朕說說麼?”楚炎笑道,神色很溫和,跟平常一樣,看不出什麼異常,但最大的異常也是如此,皇帝即便平常挺和藹,卻從沒這樣找隱香說過話。
隱香極爲不明白,可不得不回,想了想,她在允許下借用了皇帝的筆,鋪平紙張畫了一副畫像。
畫工不算極好,畫得也極爲簡略,是一副簡單的人物像,是一名身材嬌小的女人,綠裳很有大自然的氣息,但從這位看似柔弱的女人身上,卻有一股淡淡的威嚴存在。
只是,她蒙着面紗,看不到面貌。
楚炎眸光閃動,隱香忙解釋道:“皇上,奴婢孃親素來以面紗示人,奴婢和雪海都從沒見過孃親真面!”
“居然連女兒都不讓見?”楚炎擰眉。
“據孃親說,她兒時被一場大火焚燒,一張臉被毀,不想讓我們看見!”隱香謹道,這也是她所僅知曉的。
楚炎眉頭再次皺深了一分,抿脣沒說話,看起來,彷彿有點不高興。
隱香見此,垂下眸,也不敢再多言,卻很不明白皇帝問這些幹什麼,僅是出於好奇嗎?
殿內氣氛有了些沉靜,直到良久,楚炎揮手讓她退下,她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皇帝畢竟是這個皇宮的掌權人,即便平時溫和,但隱香知道他並不一定真的那麼和善,否則怎能在衆皇子上位?
幸好,也沒什麼事!
隱香吁了口氣中,又想起了現在還不知所蹤的雪海,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在什麼地方。
若不是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無能爲力,她也想去尋找。
隱香眉宇染過愁絲,來到皇宮所發生的一切,都讓她感覺很壓抑。
養心殿中,楚炎看着那副畫,眉頭依然沒有紓解,反而愈來愈沉重。
福公公嘴脣蠕動了幾下,還是開了口,“皇上,奴才想,是您多心了吧!”
那副畫中女子跟那個人根本就是兩個人,不看相貌,也能知曉,身材不同,更沒有那個人獨一無二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