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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片梅林,楚逸凡端坐在花海中,隻字不發,宿在他對面站着,低眉順目的望着滿地豔紅花瓣,但額頭已滲出絲絲汗水,寂靜的壓迫充斥着男子的心房,讓他感覺有些透不過氣。
良久,楚逸凡凝眸望向男子,嘴角勾畫出了淺淺的微笑,他啓脣:“宿。”
但就僅喚了宿一聲,宿身子卻一個哆嗦,幾乎條件反射般的跪了下去。
“主子我錯了,別縫我好不好,我保證不再亂說話了。”宿苦臉,一張娃娃楚楚可憐的望着逸王,更是雙手合十,做乞求狀,要說多虔誠,就有多虔誠。
楚逸凡微笑,伸手執起一片花瓣把玩,不疾不徐的問,“說什麼了?”
“其實我也沒說什麼,就是透出了那麼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恐懼。”宿乾笑,其實也差不多了。
楚逸凡挑眉,宿怕他,他知道,真正瞭解他的人也少有不怕的他的,即使她知曉了他的另一面惡魔性那也沒什麼,不過宿這張嘴實在太漏,曾經遇到蕭玄時,甚至差點被套去話。
再這麼下去,總有一天會闖禍,不是給他惹麻煩,就是給自己挖墳,若不是看在宿跟着他這麼多年的份上,他真的會撕爛宿這張嘴。
輕輕眯眸看向男子,楚逸凡嘴角彎起了一抹笑,對他招了招手,輕啓脣道:“你過來。”
宿心頭一咯噔,連連搖頭,硬是沒動,嘴上倒不怠慢,忙乾笑道:“主子,別啊,我發誓不亂說話了,真的不亂說話了。”
豎指向天,宿面容立即又化爲了諂媚,那眼神說不出的誠懇,貌似真的認識到了錯誤。
楚逸凡卻是笑容弧度加大,依舊對宿招手,道:“過來。”
男子的眼神很溫柔,就彷彿在說,宿,乖,快過來。
見鬼的,他纔不要,生死都不要過去。
忌憚的摸了摸自己嘴巴,宿腦子急速轉動,忽然靈光一閃,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身影,於是他報着那麼一絲希望,忙笑道:“主子,夫人說了不要懲罰宿,即便懲罰也不要縫嘴啊,咱們就換個吧,輕一點,您就賣夫人一個面子好不好?”
夫人?楚逸凡愕了那麼一下,看向宿討好的模樣,他還真想不到宿會冒出這麼一句話。
宿說的是秦雪海,他知道。
夫人麼?爲什麼他會覺得這稱呼聽着這麼舒服、這麼順耳呢?楚逸凡勾脣,笑容燦爛了幾分。
逸王看着宿,透過別具深意的目光,宿依舊保持着他的諂臉,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主子,就是那眼神,那笑容,宿拿捏不準是何意,不禁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等待的日子是最煎熬的,就在宿一張娃娃已經笑得僵硬到極致,甚至已經快絕望的時候,誰知……
楚逸凡點了點頭,“好!”
同樣很輕的一個字,這下卻讓宿徹底傻眼了,其實他也就只報了那麼一小米點希望,真的就那麼一小米點,準備死馬當活馬醫,沒真正覺得主子會應允。
說起來,根據他的瞭解,他家主子若真正決定了一件事,亦或是生氣了不高興了,那是極難更改,可以說是萬匹馬都拉不回來,誰的面子也不會賣,天皇老子都不會,絕對的說一不二,別看他在笑,那個時刻的主子卻是最鐵血的。
不過能讓逸王生氣的事不多,不高興的事同樣少得可憐,所以一般情況下主子確實也是一個很隨和的人。
貌似他這張嘴能惹主子不愉快還是榮幸了,呸呸呸,我想什麼想我,宿一拍腦門,狠狠鄙視自己的想法。
但能讓溫和到詭異的主子改變決定,當真是一場奇蹟,宿現在完完全全可以斷定,主子一定很喜歡很喜歡那個女人。
只是,他們……
宿目光古怪,楚逸凡笑容卻依舊燦爛,似乎還有加劇的趨勢,這份明媚的笑,已不是危險的。
男子起身,白衣勝雪,踏着滿地花海,背影愜意寧致,看上去心情彷彿很好。
可還未等宿真正舒口氣,立即又傳來了一道溫潤的聲音。
“禁口半年!”
簡潔的四個字,卻不得不讓宿再次怔愣,宿嘴角有些發苦,他就知道主子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主子最擅長的就是出人意料,熱水涼水一起來,把你淋個透徹。
禁口半年,哎,總比縫嘴強吧!
宿垂首,悶悶消失。
楚逸凡進入房間,撫上胸口,那裡有點暖,僅因那麼兩個字而暖,這種感覺很美妙,美妙得他幾乎捨不得讓它消散。
或許,他真可以……
男子墨眸閃動,迸出一絲光芒,彷彿決定了什麼。
以上的雪海都不知曉,不知曉宿用她的名義,換來了一個稍微輕點的懲罰,可算是另類的把她給賣了,逸王居然還點了頭,若知曉,真不知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更不知曉,逸王做那麼一個決定用了多大的決心,與當初做那個決定是一樣的,很艱難。